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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扇裁月魄羞难掩 ...

  •   一回到桐城,李馨歌便知道了要她回京的消息,她倒是也没太过诧异,应是早已有了预料。不过在回京前,她却先做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让她在桐城又耽搁了数日。

      “你说什么?”凤言珏手中拿着那张推荐函,不敢置信的再问了一遍,这辈子离谱的要求听多了,却还从未听到过比这还离谱的。

      “你不用参加乡试和会试,拿着这张推荐函直接去兵部,正好能赶上今年的秋闱,希望你能入殿试,我相信武状元对你而言应是唾手可得吧。”她笑得狡黠,换上纱罗长裙,虽少了几许英气,却平添了几分妩媚。

      居然要他去考试……被爹娘晓得一定笑死。可他也没办法拒绝,因为他真是找不到瑞凤鎏珠。

      “考到之后你就能将珠子还给我?”他不太抱希望的问道。

      “呵,等你考到了再说吧。”她展了展广袖,走到门边,又突然回眸,对他说道:“虽然我也要去京城,但不方便与你同行,在此先祝你一帆风顺。”说完便带上门离去,徒留一室馨香缭绕不散。

      凤言珏手中掂着那封推荐函,嘴角透出无奈一笑,他好好日子不过居然要去参加考试。哎,能怎么办,去就去呗。

      第二日,问清楚了地形,他单马只身便上了路,在城外为他送行的只有两人,却都是来头不小。

      “听闻宇说,这人出现的时候天有异相,会不会……。”李熠穿着常服,负手看一人一骑渐行渐远,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是不是《搜神志》看多了?”李馨歌笑睨了他一眼。

      “哪有,瞎说。”他讪红了脸,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但凡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南唐有名的骠骑将军不喜欢酒肉美女,独爱看书,似乎挺有儒将风范?呵……可他只看闲书,倒是不碰兵法,若上战场他都是临机而动。

      “那日若不是他相救,恐怕南唐再无我李馨歌。”她突然敛去笑意,正了神色望着远处被马蹄扬起尚未散去的灰沙,淡淡说道。

      李熠一惊,那一日的事情自她回来后就从未再提起过,她不说,也没人敢问。没想到,现在她倒是自己先说了出来。

      “那要我老爹给他写推荐函跟这件事有关吗?”一品武将是有权在每年秋闱的时候推荐一个名额去兵部的,那样便可省去乡试和会试。只是南朝一品武将很少,所以这个推荐就显得极为珍贵,而若被推荐的人连兵部的考试都没通过,那对推荐人来说很丢面子,所以轻易都不敢推荐。

      “他的武功很好。”她说。

      “那又怎么样?”他挑眉不解,这世上武功好的人说不多,却也不少。

      “呵呵,我东宫尚且缺一名侍卫长。”她看向李熠,唇畔掀起一丝微弧,似笑非笑。

      李熠心中一顿,已然明白:“他可值得信任?他的身份背景我们一无所知。”

      这个人就好似突然出现,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几天下来他们什么都查不到。

      出乎他的意料,李馨歌居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算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也不会知道,他们所能看到的都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李熠对她的想法依然不敢苟同,东宫侍卫长,那是最接近她的地方,出不得一点差错。

      “我觉得还是应该多观察观察他。”李熠双眉拧成结,摇了摇头。

      “让他去考武举人不就是观察他么。”她弹了弹身上灰尘:“况且能否考上还未知,今年的秋闱,据说高手如云呢。”

      李熠一拍脑门,怎么就把这个给忘记了,今年浅家、王家和佟家都有子弟去参加武试秋闱,这三家都是世代将门,家中子弟更是不可小觑。想及此,他倒是为那个男子捏一把冷汗了。

      李馨歌在城外站了一会,便招呼着李熠一起回城。她跨上马,最后再回眸了一眼,这才策马离去。

      我信任你不是因为我握着你的东西,而是……

      夏将逝,秋意近,李馨歌回到帝京的时候,宫内满树翠叶已经开始渐渐泛黄。这一去便是两年,即便春节和祝瑶祭她都没有回来。那红色的宫墙,琉璃的朱瓦一如昨日,只是那些人儿却都已悄然改变。

      “馨歌,见过贵君。”她翻身下马,仗剑单膝跪地,一身戎装,飒飒的风姿。

      他扶着她肩膀将她搀起,依旧是白色的华袍金色的花纹,绝色的容颜。

      “一去两年,可还好?”他眼神温和,竟是关切询问。

      “承蒙贵君挂念,一切安好。”她垂眸敛容,恭敬回道。

      其实好不好,大家心底各自清楚。

      她差点死在西夏,岂能说好?

      两年前还是墨玉似的黑发,现在双鬓已有隐约霜雪,他能说自己好?

      不知何时,竟如此习惯了这种谎言下的真实。

      “一路上也累了,先回宫梳洗一番,晚上在辛华殿设宴为你洗尘。”他温言款语道。

      “是。”她依旧恭谦执礼。

      抬首侧眸向一旁看去,李馨玥一身宫衣瑶裙,金钗步摇,眉目神态有八分像她母皇,竟让李馨歌有片刻的恍惚。

      “馨玥见过皇姐。”她裣衽款款一拜,眸色如水淡定宁静,仪态十足的从容。再也不是往日那个会缠着她皇姐长皇姐短的小女孩了。

      原来在这段时光岁月中大家都变了。

      回到毓倾宫沐了兰汤,换上多年未再穿过的华装宫裙,她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繁复琐碎。正当宫女要为她绾宫髻的时候,从外殿传来通禀的声音

      只是还不待她将来人是谁听清楚,垂珞珠帘已经被人一把掀起。一道黄色身影猛地往李馨歌冲去。

      “姐姐,我好想你。”李馨玥竟一下跪倒在李馨歌面前环住她的腰身,趴在她的腿上嘤嘤哭泣。

      李馨歌抬袖扬了扬,挥退了随侍的宫女。

      待宫女全部躬身退去,内殿只余下两姐妹的时候,她才将馨玥扶起,用袍角拭掉她颊边泪水。

      “在神武门前见你,我正想呢,我家小妹越来越沉稳了,你倒好,立马给了我个颜色。哭得跟往日没两样。”虽然忍不住笑话她,但心中却真是有了笑意。

      李馨玥坐在她一旁,用大袖抹了抹脸,绽了笑容:“在神武门前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在姐姐面前我才不要再戴着一副面具呢。”

      “看来在司徒太傅家,没少学东西。”她心中宽慰,一直担心这个妹妹太过单纯,不够圆滑,容易被人骗,看来现在这些担心已是多余,她成熟了不少。

      “老太傅真的是好人,在他府上可比宫中舒坦多了。”她努了努嘴,显然十分介怀华家在宫中的势力。

      李馨歌瞪了她一眼,告诫她不要胡说八道。

      “我只在姐姐面前说,对着别人我可真是懒得说一句话呢。”李馨玥不怎么在乎的娇嗔道:“我替姐姐绾发吧。”

      她站起身,兴高采烈的拿着一把象牙梳子帮她顺着发。见她如此有兴致,李馨歌也便乐得她去做。

      “听说司徒太傅家藏书百万,你肯定没少看吧。”看着铜镜中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李馨歌笑问道。

      司徒豪,三朝元老,居内阁左相已有六十余年,于先帝二十一年告老还乡,学识卓著,尤擅为相之道,而且作人低调。他曾是两位权相的老师,就连皇姨也是师出他门下,当年母皇就打算让馨玥以后跟着他学习的。

      “是呀,可是天天看书好无聊,司徒太傅没有子嗣,家里也清寒,就三个仆人,有时我还得自己动手扫地呢,不过好在很自由。”她手法灵巧的绾出一个飞云髻。

      两人聊话聊的开心,除去过年短短数日相逢,她们已有二千多个日子不曾见面了。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上的设宴,有群臣来贺。大家都说着场面话,你夸一句皇上圣明,我赞一句天下太平。以佯装的繁荣富华来掩盖其中的暗流汹涌,这便是官场朝堂。

      真是没意思透了。

      李馨歌夹了一口菜入口,珍馐美食做工何其精致,她却只觉入口无味,竟有丝想念西关伙头军的回锅肉。

      浑浑噩噩的喝了酒,吃了席;要不是淑贵君体念她长途跋涉身子疲累,要早些休息,这宴会也不知要开到什么时候。

      那晚馨玥被允准留宿在宫中,本来她是必须当夜出宫的。

      “这些年你不怎么回宫的吧?”李馨歌替睡在她身旁的李馨玥掖了一下被角问道。

      “我才不回来呢,淑贵君也不想看到我。”李馨玥侧了身,一手枕在脑后,看着李馨歌撇了撇嘴,颇为不屑的说道。

      “恩?怎么说?”这到奇怪。

      “每次只要有我的地方,肯定见不到淑贵君,这次要不是皇姐回来,迫不得已,他八成对我还是能避则避的。”她突然嘻嘻一笑,掀了自己被子,钻到了李馨歌的被衿中,与她挤在一处。

      李馨歌挪了挪身子,将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看着李馨玥调皮的撅了撅嘴,那容颜,使她突然顿悟,继而冷然一笑:“馨玥,你可知为何淑贵君不愿见到你?”

      “为什么?”她靠在李馨歌肩膀上,不是十分感兴趣的问道,她巴不得这辈子见不到他。

      “他害怕,因为你与母皇太像了。”她望着床顶鸾凤翔云的图案缓缓吐出几个字。

      “姐姐。”她轻声一唤。

      “恩?”

      “你还记得父君吗?”李馨玥半支起身子,单手撑颊,望向李馨歌。

      不明白她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李馨歌摇了摇头:“父君在我们出生不久后就驾薨了,你若不记得,我怎会记得。”

      李馨玥点了点头:“我在太傅家看见过一张画,当年母皇大婚的时候是他老人家主的婚,之后太傅就将父君那一日的样子画了下来。”

      “哦?”她诧异望向李馨玥,她从不知道自己父君长什么样子,只因这宫内没有关于他的一副画轴:“父君长的如何?”

      李馨玥听她如此问道,竟神秘嘿嘿一笑:“姐姐照一下镜子便知道了。”

      “恩?”她一愣,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姐姐长得有九分像父君呢。太傅说,当朝贵君之貌是华中有丽,皓皎如玉。而当朝王君是丽中生华,明媚春霞。两人之间不相伯仲。”她摇头晃脑的模仿着老先生说话的姿态。

      她蓦然失笑,原来一直在心中想象的父亲容貌,竟是这般摸样。

      “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笑话我。”李馨玥突然软下了声音,语气带了几分娇意。

      “恩?保证不笑你。”李馨歌见李馨玥脸颊似扫上了绯红薄烟,心下越发好奇了。

      她阖了唇,过了半晌才说道:“我遇上了一个人……。”话语轻如蚊喃。

      “那又怎么了?”她不解,遇到个人为什么要脸孔红成这个样子?

      “姐姐应该知道我自从小时候有一次差点溺水后就很怕近水,可是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来到了京城郊外的太湖,然后就碰到了那个人,姐姐可知他那时在干什么?”似忆起那日场景,她竟自顾自吃吃笑了起来,笑如春花。

      李馨歌被她笑得也莫名起了笑意:“在湖边还能干嘛,钓鱼呗。”

      李馨玥摇了摇头,眼中笑意甚浓:“他没在湖边钓鱼,而是穿着军铠卷着裤腿在湖中摸鱼。”

      李馨歌一愣,待回过神后也是笑不可遏,那副场景,真是难以想象。

      “看来应是军中之人,作为朝廷将士如此不顾仪态,真是丢尽了朝廷颜面,他日我若知道是谁如此妄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李馨歌正了神色,严肃的说道。

      李馨玥一惊,急急唤道,只待触到李馨歌眼中促狭笑意 ,这才明白自己被暗算了。

      “不过随意一说,你就急成了这样。”李馨歌不给面子的笑话她。

      李馨玥红了双颊,娇嗔一声,依偎到了她的身旁,喃喃的说道:“姐姐,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李馨歌蹙了眉头,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见不到他的时候很想他,见到了又好像总看不够,他高兴了我也会高兴,他难过了我好像也会心情不好,这算不算喜欢?”她茫然无知情爱,急切的想要寻得一个正确答案。

      可惜她问错了人,因为李馨歌同样不明白。

      “难不成你喜欢上那个摸鱼的了?”她蹙眉,心中在想若真是如此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说的那些便是喜欢的话,那我想我是喜欢他的吧。”她也是不太确定,这才会询问李馨歌。

      “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干什么的?”

      “恩,他叫朱逸汶,是锐台大营里的校尉。”似乎连叫一个名字都是甜的。

      “这件事情,我替你记着,你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慎重嘱咐道。

      被这么一说,她脸色更见晒红:“姐姐,你当我皮那么厚呀,这种事怎么可能随意对别人说起。”

      “恩,这到是,我家馨玥的皮可是比春卷儿的还薄呢。”她不怀好意的笑她。

      “姐姐!”她气急。

      她笑得更是肆意。

      两人在床上闹成一团,仿佛时光一下子倒回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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