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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飞剑 ...

  •   “这便是家兄的牌位了。”贺雨澜拿出新香点燃了递给老者。却见吴桥呆愣在原地像是没看见她的动作一样,只是死盯着牌位看。
      “贺锦园……可是和他一样……是剑客?”吴桥指着外屋的余桐,疑惑地问。
      “对。我哥哥确实是江湖中人。”
      “如此说来……如此说来……”只见吴桥惨白的脸上留下一行泪水,然而声音却因为喜悦而颤抖起来。
      “老人家……?”贺雨澜觉察到他情绪的变化。
      吴桥低头打开腰间的袋子在里面翻找着,半天摸出个细长的小匣子,却是难得的古朴雅致。
      “如此……这些……又有何用?”他摩挲着它,声音却突然变了,“……怎能甘心?”
      贺雨澜正为对方的变化疑惑,突然只见老者右手一错,匣子蓦然打开,一道白光迅疾跃出,径直朝自己飞了过来!
      一股森森寒气顿时四散开来,贺雨澜心一沉:“……是飞剑!”然而此时再躲已来不及,更何况自己只是学过一点法术,武功身法却是一窍不通。她只来得及稍稍偏过身子,那飞剑还是割伤了颈部,鲜血顿如泉涌。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白光击中之后便闪回了匣中。那盖子也就合上了。
      吴桥冷笑了一声,却见外屋的余桐赶了过来,这才想起若要安然离去,还要再打败另一个棘手的人。
      “贺姑娘!”余桐瞥了一眼跪倒在地上呻吟的女子,虽是不太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伤必是人为。……是吴桥么?他疑惑而讶异地看向老者,却见那人手一动,掌中匣内顿时飞出一道白光。
      他本能的侧身避过,腰间长剑同时霍然出鞘。
      那飞剑一击不中,又绕回来刺向他。锵!余桐举剑格开白光,长剑被震得嗡嗡直颤,自己也被迫得退了两步。他心下骇然:这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仙家宝物?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剑,那薄如蝉翼的剑刃上现出浅淡细小的裂纹。
      他暗自叹息:好不容易击败强敌得来的好剑,恐怕今晚也要废掉了。
      然而来不及再细思,那飞剑已转回来了。他费力地辗转躲避,觉得自己十几年驰骋江湖的功夫顿时变得不堪一击。锵!锵!又是两击,手中宝剑几乎禁不住攻势,要断裂了。
      那边的贺雨澜他根本来不及去管。幸好她还算清醒,咬牙摁住伤口,开始默默地施法疗伤。
      吴桥本是关注着这边的打斗,然而很快目光就被贺雨澜吸引了。他吃惊地发现,这个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女子,竟然正在使用罕见的仙术。那适才不住淌下的血水在柔和的蓝光中渐渐回流,伤口也一点点地变小了。
      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待睁了眼看向吴桥时,目光已变得凌厉:“老人家,把剑收回去。”
      吴桥退了一步抱紧了匣子,摇头道:“不……”
      贺雨澜道:“刚才我不怪你。但你现在必须收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暗箭伤人算什么!”
      眼看余桐就要不支,而吴桥却还不肯让步。
      这边余桐被飞剑纠缠得无处可避,干脆也不躲了。白光穿过肋下之时,他一把抓住了那狭长的小剑。血水浸润之下,飞剑剑光更盛,那冷如寒冰的剑锋割得他几乎握不住了。
      贺雨澜忍不住叫道:“快放手!你的手会被废掉的。”
      她本是发愁没有东西可以与飞剑抗衡,然而屋内四散的轻烟让她灵光一闪,她一面抓起掉在地上的残香,一面道:“放手!我来对付它!”
      只见她口中喃喃念咒,香中那袅绕飞出的轻烟便如柔软的藤蔓,缠上了余桐手中的飞剑。余桐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任那小剑去了。飞剑在半空中挣扎了许久,硬是被白烟束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余桐缓缓吐了口气,然而他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贺雨澜松懈,那飞剑立刻就能摆脱束缚,再也抓不住了。余桐想到此,立刻跃至老者身前,探手去夺匣子。吴桥弯腰紧紧抱住匣子,死也不肯放手。余桐扭住他的胳膊,吴桥把持不住,匣子应声落地。余桐迅速捡起它,递给了贺雨澜。贺雨澜小心翼翼将飞剑弄回匣中,又伸手点在余桐肋下的伤口处,利用法术强行愈合。
      这期间,余桐瞪向吴桥,甚为恼怒地斥道:“贺姑娘好心请你进屋,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吴桥神情惨淡:“她与我仇家是兄妹……贺锦园已死,但是我还未亲手报仇,怎能就此善罢甘休?”他自知大势已去,对方恼怒之下,自己恐是难逃一死,便也不顾忌什么,说出了实情。
      贺雨澜适才虽然已隐隐猜到其中原委,只是真正听他亲口说出真相,仍觉刺耳。但看样子吴桥也不像是说假话,她只好相信,当年兄长一时无心之错,竟结下今日难解之仇……
      “雨澜替家兄向您道歉……”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因为即使话说的再漂亮,已经走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吴桥低低冷笑了一声,然而终归沉默了。他原想不到对方会向自己致歉,心下存了一分感激;但他同时也深感这简单一句话,根本不能平息心中的怨恨。
      只因那往昔被打破的安谧,已经随着爱子的死亡永难追回;而这些年辗转各地的辛劳酸楚,也难抵人事易改,竟付诸东流了。他看着眼前眉目沉静的女子,心中怆然:若要她也如自己一般经历这许多,她现在还肯轻易说出这轻描淡写的话来么?
      吴桥一念及此,不禁心潮翻涌,百般滋味在心头兜兜转转,最终空空落落,不知遁去何处了。
      余桐本也要说些安慰的话,却见老人别过头去喉头一咽,一时也怅然了。其实说回来,自己对贺锦园不也多多少少有些怨恨么?明明知道平时对方并无恶意,但常常还是忍不住以小人之心揣度他;而那些他确实犯下的错误,自己虽然并未宣扬,但心里还是默默记住,并因此对他颇为鄙视……贺锦园的虚荣,贺锦园的小聪明,贺锦园的粗心鲁莽……或许那些缺点都无伤大雅,但至少想想这些,自己心里会好受些:原来这个夺目耀眼的人其实也是非常不完美的。
      屋内一时寂寂,只听得窗外雨声淅沥——或许不久就要放晴了。
      “老人家,”余桐终于打破了沉默,“也许当初真的是贺锦园犯下了大错,可是凭良心说,贺姑娘却实在不应替她的兄长承担这份罪责……”
      然而贺雨澜却摆摆手,道:“老人家,这匣子还还给你。贺家欠你一命,你若还想出手,雨澜自当受你一剑。”她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眉宇间神色凛然。
      吴桥良久未曾回头答言,他想要说些反驳的话,却只是淌下两行泪来。半晌,他终于接过匣子,用手缓缓抚摸着盒身,低声道:“罢也,罢也……”他怎会不知这其中荒谬,怎会不懂是非善恶?只是,他实在是难忍心中创痛夜夜煎熬。而今,仇人已逝,自己有神兵在手也不敌二人,再让他刺上一剑又能如何?他缓缓抬头,道:“姑娘,老朽如今只有一个请求……”
      “请讲……”
      “可否将纸鹤还给老朽?那是小儿遗物。”
      贺雨澜想了想适才老者所言,也明白了那东西大概是当初兄长顺手拿走的。兄长已是欠对方一命,自己再不归还遗物,实在说不过去。
      她点点头,三人随即到了外屋。

      吴桥将纸鹤拿起,目光落到那泛黄的折痕处,禁不住再度潸然泪下。想起那些曾经翩然落在老屋窗前的折纸,哪知今日在此竟重又看到旧物!他本以为儿子早将它们全都烧掉了。
      余桐这时起身道:“我也该走了。今天在此叨扰许久,真是不好意思。”他来之前以为贺雨澜生活艰辛,还想送点银两给她,算是一点对故人的心意。但真正寻到此处,见到此人,便觉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贺雨澜见状已知再留不住二人,于是道:“余大哥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还该多谢才是。外面还不知会不会再下雨,二位先等等,我进去拿一下伞。”
      外面只得一柄自己常用的,若要凑够两把伞,非要将兄长的遗物翻出来不可。她打开屋角陈旧的木箱,翻找出一柄乌蓝色的纸伞。深知这次送出,以后再难要回,她忍不住呆呆地看了它好一会儿——幼年时执伞共度的日子,以前念起时总是清晰可触,然而今日再回想起来,却飘渺地仿若一场梦寐,只余了个模糊的影像。
      她叹了口气,转回外屋,却发现二人早已不在。她赶忙奔出屋外。
      立在檐下,她还能看到两个淡淡人影在疏雨之中渐渐远去,最后转过山脚,在视野里消失了。
      她突然想要重回千里之外的兄长坟前去看看。虽然曾经半月之前使用仙术去过一趟,但今日……或许可以顺便探访一下他的故友,了解一些离家之后那个不再一样的贺锦园。
      想到此,她锁了门,撑开那乌蓝色的纸伞,走进绵绵的细雨中。

      塞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春朝雨霁轻尘歇。征鞍发。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动黯然、知又后会甚时节。 更进一杯酒,歌一阕。叹人生,最难欢居易离别。且莫沉醉,听取阳关徹。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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