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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亡之旅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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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不着,拉过椅子坐在窗边。脑中乱糟糟的一团,无数不同的声音很吵,仿佛在耳边说着什么,但我却听不真切。有些事似乎发生许久了,有些事似乎上一秒才结束,可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回忆不完整了。
盯着天空,仅仅盯着,思维没有任何波动。直到天边渐渐明亮起来,才觉得眼睛酸痛,有些睡意了。
倒了一杯水,吃药时特地加大了药量,虽不愿依赖药物,但我想要个安稳的睡眠。
落日带着灼热的余温进入落地窗,映红了皮肤。
抓着母亲的素色连衣裙,连连往她身后躲,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他穿着灰色衬衣,指尖夹着一支烟,说话时空气中飘过一股我厌恶的酒味。
母亲温柔地揉揉我的头发:“小芸,以后他就是新爸爸了,要叫爸爸,知道吗?”
我没有回答,又立刻缩回母亲身后。许久才再次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他的眼神很凶,看得人害怕。我咬紧嘴唇,垂下头不说话。
“小芸。”母亲的语气有一丝无奈。
“算了,一个女儿我也不希罕。”那人站了起来,阴影落在地毯上拉得很长。
“何芸,一起去唱歌吧。”
我抬头看了看站在课桌前的两名女生,笑着摇摇头:“你们去吧,我今天还有事。”
“你还在天天回家煮饭啊,怎么折腾的跟个家庭主妇一样。”对方不乐意地埋怨,“煮饭烧水这种事交给佣人不就好了。”
我收拾好书本,提起包往外走:“爸很挑剔,换了很多佣人都不满意。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抱歉了,过段时间一定好好补偿。”
走到家门外,碰巧遇见才搬来不久的邻居王璐,她颇为烦恼,犹豫了会儿说道:“你家刚才非常吵。”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下意识拉了拉衣袖,盖住手臂的瘀青。
推开门,家里意料之中的混乱。被打碎的碗和盘子,满地碎片,晚饭散在地面,油渗入地毯。客厅,随处可见的酒瓶,酗酒者斜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母亲跪坐在一旁,头发蓬乱,嘤嘤哭泣。
什么时候她已经变得比我更加瘦弱了,我的母亲。
浓烈的酒味弥漫在室内憋闷的空气里,落日如鲜血般红艳。酗酒者又一次狂暴的对母亲拳打脚踢,母亲摇摇欲坠地挣扎,她显得如此无力。
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母亲身前,紧接着,几脚重重地踢在背上。身后一只手猛然抓住我的头发,粗鲁地将我丢到一旁。背撞上桌沿,痛得以为肋骨已经断掉。
耳边嗡嗡直响,混杂着母亲无助的哭泣,还有对方大声的谩骂,话语难听到让人钻心的痛。
我站起来,再次跑过去拉开暴打母亲的手臂,却又被推开,随即肚子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胃痉挛般地抽搐,我难受地跪在地上,头撑着地。此后是母亲一声变调的惨叫,我抬起头,迎面一个酒瓶大力砸下。
玻璃的破碎声迟缓而沉闷,酒刺痛伤口,鲜血混入酒中流过脸颊,意识有些模糊,视线也越发不清晰。身体向一侧倒去,隐约听到母亲的呼喊:“芸!芸!”
头痛欲裂,朦胧的一条缝里,只见一个人不停地殴打母亲。我美丽温柔的母亲,为何脸颊臃肿,嘴边血迹残存,为何头发蓬乱,衣服破烂不堪。是谁在伤害你?是谁在伤害你?
视线挪向滚落身旁没有瓶底的酒瓶,断裂的尖口透着丝丝红色。我伸出手抓住瓶颈,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模糊的世界早已辨不清晰,如血般鲜艳夺目的红色来源何处。
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人身后,举动手中的酒瓶朝着他的背狠狠地刺下。伴随着母亲的尖叫,伴随着母亲扭曲的表情,面前的人血肉模糊,不再动弹。
脸上重重的一耳光,我抬头看见了母亲哭红的眼中透出一股坚定,她抢过我手里的酒瓶,用衣服一遍又一遍的擦,随后大叫道:“出去!马上出去!随便去哪儿,走得越远越好!”
“……妈……”我迷糊地叫道。
“出去,马上出去!”向来温柔的母亲,连连将我往外推。
刚出门不想遇到了王璐,她惊讶地望着我满头满身的血:“出什么事了?”
“……我……”我看了看手中的血,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
“什么都别说了,先去医院。”王璐拉住我的手。
尚未走远,有人大声呼喊,说有人跳楼了。声音的来源是家的方向。我急着要往回赶,王璐摇了摇头。
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睁开眼已在医院,头上裹着一层层的纱布,身体很累,动弹不得。不远处一男子正在和王璐交谈:“我是负责这次案件的霍烈,关于她母亲自杀的事,我想做个笔录。”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希望你别刺激她。”是王璐的声音。
“她不知道?那她这伤……”
“走到回家附近偏僻的小路,结果遇上了无赖,我正好路过就把她送来医院了。别的目击证人已做过笔录,你不信可以去问他们。”王璐说完走到我床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淡淡地笑了。
醒来竟已是傍晚,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太阳穴隐隐胀痛。时间颠倒后,睡眠时间也发生了错乱,兴许还有药效的作用。
又是一个夜晚十二点,我打开手提,情绪莫名的怪异,白天一直在睡觉,平静的一天反而导致此刻更心慌,心里不踏实。不禁想起很多人,沈翊,吴泉,支离破碎的蒋凌和李砂。头阵阵剧痛,眼前的色彩艳丽惊人,仿佛又回到一片血红色之中。
手不自觉地压在键盘上敲下一堆奇怪的符号。默默看完今天的故事,我记下内容,走出房间。
[烈是一名警察,一名普通的警察。一生平凡,碌碌无为。以往他追逐着犯人的脚步前行,而此刻,他停下脚步期待犯人的到来,渴求犯人的出现。]
我走出旅店,迎着月光往外走。
[烈接管过的家庭暴力案中有一起令他耿耿于怀。男主人长期酗酒殴打妻女,妻子不堪忍受暴力,将丈夫杀死后自己也跳楼自杀了。他们的女儿芸继承了遗产。]
“事情的真相你们都不懂,你们又怎么可能会懂。”我喃喃自语,走进树林黑暗之中。
[不久后,烈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对方是男主人前妻的儿子,砂,他说他有证据证明芸才是杀人真凶。]
我嘴角扬起一抹笑,迎着凉爽的夜风,呵呵地笑了起来:“芸是凶手,芸才是杀人犯。”
[烈与砂约定见面那天,砂没有出现。芸答应了砂的要求,将所有遗产全部给了砂。可砂依旧不满足,长期以来敲诈芸,借以满足自己奢靡的生活。]
“什么都没有了,妈,你知道吗,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我笑着,穿梭在深夜的树林中。
[对恐吓信事件极为不满,砂威胁芸,要告发她。砂又一次联系了当年负责案件的烈,然而最先与烈见面并不是砂,而是芸。芸骗烈喝下混有安眠药的咖啡,将烈关在山中小屋的地下室。没有食物和水的烈最后活活饿死在地下室里。]
根据故事提及的地址,我来到小屋外,推开小屋的门,一股木料腐坏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怪异的气味。
打开灯,取出放在铁盒里的钥匙。地下室门外,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地上蜷着一个人,早已死去,我拾起地面散落的证件,证件上清晰的写有死者的姓名:霍烈。
我突然大笑起来,也不知为何而笑,就是觉得应该笑而已,笑到合不拢嘴,笑得眼角泪光闪烁,失控的表情再也停不下来。这样就好,所有人都不再了,没有人能伤害我,他们都不会。
“何芸!”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微笑着转过身,而于岑脸色却难看到了极致。
她冲上前拉住我的手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了,死了,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笑个不停。
于岑眉头紧锁:“何芸,你冷静一点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吧,都死吧,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呆呆地笑着,拿出挎包中的小刀,在手腕上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