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夏洛Ⅰ》Air yogil

34、暗流涌动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埃及现任法老奢华无比的寝宫时，那张被夏洛称为祭台般大得有些夸张的床榻上正静静地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自是宫殿的主人亚历山大，另一人则是因某个莫名的理由被迫与其同床共枕的夏洛。
　　一声低唔睡梦中的夏洛悠悠转醒，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犹记得梦中她被一块吸饱了水的超大海绵压了一整晚，即便现在醒了也依然感觉那股沉重感丝毫未减。抬手想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却发现她的手无法动弹，目光往下移动只见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正横搭在她的胸前，顺着这只手臂她看向自己身旁那正睡得酣甜的男人亚历山大，漂亮的眉毛顿时纠结成了一个倒八字。
　　虽心里很是郁结，但她还是动作轻柔地将亚历山大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了下去，支手撑着床打算起身却被一股大力又重新拉了回去。“还早，再睡会儿。”亚历山大依旧闭着眼，这句话仿佛只是一句梦呓。
　　侧过脸，夏洛干脆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此刻的他卸下了一切的责任与权力，褪去了一切的防备与伪装，纯粹地如同一个平凡又普通的男子。每每这个时候她总会不由地想，假如他们在对的时间对的空间相遇的话，是不是自己就会毫无顾虑地爱上他呢？
　　“你在想什么？”感觉到夏洛的注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霎那间，天地间的万千华光仿佛都飞入了他那双湛蓝的双眸中，那其中有着她说不清的涟漪。
　　“没什么。”收起略微混沌的思绪夏洛再次移开他的手坐了起来，亚历山大随即也跟着坐起了身子，原本覆在身上的丝被往下一滑，性感的胸膛便呈现在了夏洛的眼前。这原本也没什么，但夏洛的目光不经意往下一瞟脸上不由一热，拿起身边的枕头用力甩到了亚历山大的脸上。“下流！”丢下这句话她快速跳离了床榻好几米远。
　　不明所以的亚历山大顺着她之前眼神停留的地方一看，呃，这……“这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你以后要慢慢适应的。”他的语气无奈中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调笑，夏洛却一脸避之不及的样子逃进了浴室。
　　看来她必须尽快找出杀害萨那赫特的凶手才行，否则继续与那头“狼”睡在一起，指不准哪天他一下没忍住“啊呜”一口把她连皮带骨给吃了。
　　可世事难料，萨那赫特的案子还没来得及解决，今天的朝会上又出现了新的意外。
　　来自波斯的使臣觐见时带来了波斯王“大流士三世”有意与亚历山大联姻的消息，而且还是她最为疼爱的公主“史塔蒂拉”，亚历山大自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毕竟不久前派去埃及边境镇压波斯军队的托勒密才刚传回捷报，这边马上就有波斯使节前来求和，亚历山大自是不能错过这个打击波斯的好机会。只是超过半数的大臣对亚历山大的决定颇有微词，令他不得不将这件事暂时压了下去，只能等机会适当的时候再拒绝。
　　而另一件，则是今早在底比斯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流言大体内容说的是财政大臣撒那赫特昨日在府邸离奇死亡，关于他的死传出了诸多不同的版本，而最多人取信的则是——
　　因埃及现任法老是欧洲人，因此阿蒙神发怒了，故将惩罚降临在善良公正的撒那赫特身上，以此为例朝中拥护亚历山大的人将都得到应有的惩罚，亚历山大若是继续担任法老惩罚将会降临到每一位埃及人民身上。同时，据传亚历山大的身边还突然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更有人亲眼见过她使用巫术，甚至有人猜测萨那赫特的死与她有关，如果不将这个女人赶出埃及那么等待埃及的将是更大的灾难。
　　听着这些流言亚历山大简直气炸了，眼中的怒气像是埋了一颗炸弹般只差没引爆了。

　　“人之所以会害怕，正是因为他们无知。”大殿里，亚历山大正坐着阴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需要我帮忙吗？”用手肘撑着露台的护栏轻拖着下巴的赫菲斯提安此刻看起来一丝紧张的样子都没有，扭过头看向亚历山大，见他不语自顾着继续说道。“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埃及的第一神官，随便诌个理由说是神谕应该可以解决你的烦恼。”说着低低笑了起来，因浅笑而扬起的嘴角不禁透出了一抹玩味。
　　“你怎么看这件事？”按奈着心中的怒气，亚历山大干脆转问殿里的另一个男人。
　　“从内容上来判断，最有可能传出这种流言的应该正是王宫之人，更甚至是某位对你不满的大臣。”帕堤卡收回远眺的目光，“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流言并不是出自同一人。”
　　“不错，这段流言确实是被拼凑起来的。有人想抹黑我这倒没什么可意外的，只是……”
　　“只是提拉维亚刚出现不久，并且知道她的人并不多。即使知道，大概也只会以为是陛下一时兴起宠幸的女奴，抹黑她没有意义。”赫菲斯提安看着亚历山大一副隐忍的样子，干脆替他接了下去。“最重要的是，知道提拉维亚能力的人更是极少。”听着他的话，亚历山大沉默了。“稀奇，陛下今天居然没有把提拉维亚“绑”在身边。”赫菲斯提安扫视了大殿一周，确定没看到提拉维亚的身影不由打趣道。
　　提起夏洛，亚历山大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她不是我能控制的女人，应该说……她不受任何人控制。”他的话令帕堤卡有些动容，或者是那个名字让他动容。当然，他那微妙的表情变化也尽收亚历山大眼底。
　　而他们口中所提及的那个不受任何人控制的夏洛此刻正从财政大臣的府邸离开，快步穿梭在埃及热闹的集市中完全不顾身后还没跟上的胡拉，喧嚣的孟斐斯城似乎也无法打扰到思考中的夏洛。此刻，她的脑中只有今天刚搜集到的供词。
　　虽然还是没什么头绪，但收获还是有的，至少嫌疑人已经锁定了。
　　第一个，凯布利，死者的弟弟。在萨那赫特被害的时间里，他正好在外面办事。但时间如果往前一点的话，那么他就有做案的机会了。因为人死后尸体的冷却僵硬程度、速度除了与尸体自身的因素有关外，周围环境的温度也会起到很大的影响。温度越低尸体散热速度越快尸体冷却也就越快，但像埃及这样的高温地区却恰恰相反，人死后尸体不但不会冷却甚至还会升高。因此利用尸体冷却僵硬的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明显并不准确。这一点她没有告诉他们，也是为了便于她之后的调查。
　　而另一个嫌疑人就是死者的助理沙巴塔卡了，他说过他第一次见到萨那赫特的时候他还活着，但这也可以是假证。当然，前提他就是凶手的话；最后一个是死者的妻子阿美尼，在得知丈夫遇害的消息后她就晕了过去，这也是为什么那天她不在场的原因。事后夏洛去见过她，一个30多岁的朴实妇人，口碑也和丈夫一样很好。她虽是个女人，但从她与死者的亲密程度来看，要从背后突袭也不是不可能的。
　　根据她的调查，他们三人看似和萨那赫特都很融洽，实则不然。听说凯布利最近因为赌博而经常拿家里的东西去变卖，为此也和萨那赫特争吵过几次，要说动机的话应该是金钱；而沙巴塔卡也因为财政方面的一些提案与他争吵过，听说他也一直在窥视着财政大臣的位置，而他的动机应该是权利和地位；在来就是阿美尼，因为萨那赫特对奈夫图的态度亲切地如同己出，并且还有将他收为养子的念头，这么一来便威胁到了阿美尼和他的亲生儿子的财产权，因此她的动机应该是女人的嫉妒。
　　但归根结底，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那个消失的凶器。按理说，在这个时代很多设备都还没有出现，所以即使将凶器扔在现场不带走也是完全可以的。即便说凶手是比较谨慎的人非要将它带走，但从伤口来看又是完全不可能的。
　　“提拉维亚？”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低唤打断了夏洛的思绪，一抹银色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在这里遇见他还真是有点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塞琉古。”
　　“我来处理些事。”顿了顿他快速看了夏洛一眼，“你来查萨那赫特的案子？”夏洛无奈地点了点头。
　　“提拉维亚小姐！”就在此时，胡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只见她一边避开逆向而来的人群一边焦急地寻找着夏洛的身影。夏洛朝她招了招手，正想喊她却忽然被塞琉古一把拉住了手。
　　“跟我去个地方。”话毕不由分说地拉起夏洛就往反方向走去，“就你和我。”他回头补了一句，望向夏洛的眼神竟有一丝难得的温柔。还在分析着那丝温柔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的夏洛，很快就被带到了尼罗河边。
　　只见这里停了几只纸草苇筏，这是一种将多束纸草捆在一起两头紧紧束住并向上向内弯曲的船，这种船既稳定又灵活在埃及是最常见的一种船只。塞琉古放开夏洛的手走向前去与船主人说了几句，然后又走回来牵着她的手上了船，这前后不过1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们便已坐上了船。
　　船在河中行了一会儿，看着两岸的景物缓慢地掠过，夏洛的心竟莫名平静了几分。
　　“你不好奇我带你来这的目的吗？”塞琉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起来也很放松的样子。
　　睨了他一眼她干脆也半躺着靠到了船沿边。“那你说说你的目的吧。”她淡淡说着，一幅“既然你那么想说我就给你个机会告诉我吧”的表情，见状塞琉古却不由笑出了声。“原来你也会笑啊。”她半惊讶半调侃道。
　　他的笑有那么0.1秒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为她所熟悉的冷然。“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能够回到陛下的身边。”抬眼看向她，强光的照射让他不由微眯起了眼。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脖颈上挂着的那条宝石项链。“你听，尼罗河水在耳边流动的声音，心情是不是都平静了下来。”见夏洛不说话，他干脆自顾接了一句。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像个吟游诗人听个水流声都能有这番感慨，正想开口调笑他，忽地想到了什么，不禁扬起了一抹由衷的笑。“也谢谢你，塞琉古，我的心情平静多了。”她的笑地好比埃及的阳光，明媚而耀眼，让他的内心不由柔软起来。
　　船靠岸后，塞琉古率先跳上岸，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牵夏洛，但对方已经轻轻一跃，敏捷地跳上了岸。夏洛回过头看到手还悬在半空中的塞琉古，不禁轻笑出声“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再让你表现绅士的一面。”
　　被夏洛的话逗地不由跟着微笑起来，笑？原来自己也会有这种表情。想着，他欲开口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她身后出现的那个人影，蓦地隐去了笑，眼中似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慌张转瞬即逝。顺着他的眼神，夏洛也回过了头。
　　“亚历山大？”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亚历山大，此刻的他正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夏洛只觉他的眼神中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是哪个倒霉蛋又惹怒他了？
　　收回放在塞琉古身上的眼神他转眸望向夏洛，轻轻踢了踢马腹前进至夏洛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回去吧。”他淡淡说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夏洛回头看了看塞琉古……
　　“我还有其它事，你们先回去吧。”他说着，朝亚历山大点了点头。
　　离开前亚历山大眼神复杂地看了塞琉古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便策马离去了。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塞琉古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连亚历山大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才看着塞琉古的眼神竟充满了敌意。
　　回到亚历山大寝殿的时候已是傍晚，他伸手一挥遣退了正在准备晚膳的众侍女。夏洛虽不明所以，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意却是极为明显，她知道这时候找他说话只会沦为炮灰，干脆什么也不说、不问静静地坐到桌几边吃自己的晚饭。
　　“你今天与塞琉古相处的很愉快？”见她无视自己，亚历山大怒气更甚。
　　“嗯，还行。”她吃着，头也没抬。
　　“帕堤卡呢？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干脆走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为什么你们会有相同的指环？”
　　夏洛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只能一脸无辜地望向他。“你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我不想说你就不问的吗？”
　　“我收回这句话，现在，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怒吼了一句，手的力度不由加大了几分。
　　“你弄疼我了！”夏洛伸手去掰，他却干脆将她另一只手也禁锢住。
　　“我不许你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你是我的，你只能看着我！”他怒吼着，猛地吻上了夏洛的唇。她一惊，几秒后才想起来要挣扎，但无奈力气实在有些悬殊，心里一横她直接咬破了他的唇，血腥味瞬间充斥在两人的口腔中。趁他松口的空档，夏洛又往他的肩胛处狠狠地补上了一口。“唔，你咬我？！”这下亚历山大倒是放开了手，但却处于完全炸了的状态。
　　见状夏洛也怒了，逃离他身边好几米远摆出一副临战状态。“我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我属于我自己！”
　　“你……”亚历山大上前两步，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夏洛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的几条被自己抓出的勒痕后，顿时消散了大半。担心继续争执下去自己会不小心弄伤她，只好努力压下怒意。“我今晚在议事厅和帕曼纽他们谈些事情，你用过晚膳早点休息，我不回来了。”丢下这句话他自以为帅气地甩门走了出去。“该死，他刚才是不是下意识跟她汇报了自己的行程？”离开寝殿的亚历山大无限懊悔中……
　　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怔愣了一会儿，为什么夏洛总感觉他刚才发飙的时候还蛮帅气的，可离开的时候气场却瞬间弱了呢？“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自己会睡得更好。哼，阴阳怪气！”她喃喃说道。
　　夜深了，法老的寝殿周围今晚显得格外安静。许是因为法老今夜并没在自己寝宫里的缘故，门外的守卫明显也有些散漫，人数更是锐减了大半。殿内的圆床上，夏洛一个翻身后蓦地睁开了双眼。不知是不是多天来和亚历山大睡在一起形成了习惯，突然变回自己一个人睡后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更甚至，她竟怀念起了耳边那熟悉而均匀有力的呼吸声，没想到少了亚历山大的夜晚竟令她感觉寂静地有些可怕起来。又一个翻身，她重新闭上了眼，正准备再次入睡的时候，前殿的门却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想着许是亚历山大谈完事情所以回来了，便干脆闭上眼装睡起来，她暂时还不想跟他说话。可当对方慢慢靠近床边的时候，她却不由心生疑惑。每当亚历山大靠近她时总能闻到一股她所熟悉的埃及上等香料以及他发上香波的香味，可此刻朝他走来的人身上没有那股味道，细一听甚至连脚步的轻重缓急也不是她所熟知的频率。意识到这点，夏洛顿时清醒了过来，伸手抓住薄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准备着。
　　当她听见刀剑摩擦刀鞘的声音时，几乎是同时将薄毯甩到了对方身上，趁着对方慌乱的空档快速滚到了寝殿一角接着往门边跑去。对方在黑暗中搜寻着夏洛的身影，夏洛也在黑暗中缓缓前进，不料碰倒了什么发出一声铜器掉落的响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确认了夏洛的位置后对方提着剑就冲了过来。
　　“来人，快来人！”她大喊了几声，可门外依旧一丝动静也没有，看来守卫应该都被他处理了。没办法，她只能自救了。想着，她低低念了一句，瞬间凭空延伸出几根藤蔓将对方结实地捆了起来。稍微松了口气，她大步跑向门边，可门外竟又出现了一名蒙面黑衣的家伙。对方在看到她的时候虽有那么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挥剑朝她砍去，来不及躲开的夏洛手臂上被划出了一条血痕。当她打算用之前那招将面前这人捆起来的时候，身后被他捆住的黑衣人竟用剑割断了藤蔓重新举剑朝她刺了过来。
　　“提拉维亚小姐？！”就在这时，门外却响起了胡拉的声音，看样子她是听到殿内的动静才过来的。
　　“该死！”夏洛不由咒骂了一句，胡拉这个时候来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沦为她需要保护的对象。果然，距离胡拉较近的那名黑衣人马上改变目标朝胡拉砍去。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胡拉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眼见对方的剑迎着胡拉的脸面而去，夏洛一慌竟也想不起使用任何魔术，伸手就去接对方的短剑。手心的皮肉绽开的痛楚令她不由低吟了一声，但在抓住剑的同时她还是使用了火系魔术，对方的身上瞬间燃烧了起来。另一人见状眼中虽多了一抹惧意，但还是举剑冲了上来。
　　夏洛一阵晕眩险些没站稳，借着月光她看到自己手心渗出的血竟是暗红偏黑的颜色，心里顿感不妙。看来对方的短剑上应该有毒，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对亚历山大不利呢？不，或许这些人正是冲着她来的。想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吃力地推了胡拉一把大喊道，“你快走，我自己一个人比较能对付得来。”夏洛的话令胡拉一惊。
　　“你说什么！我不会丢下你的。”想起夏洛刚才毫不犹豫伸手为自己接下剑的那一幕，胡拉的心里既感激又万分愧疚。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嘈杂了起来，紧接着侍卫们便举着火把和剑冲了进来。
　　看到救兵的同时夏洛紧绷的神经一松便无力地晕了过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好像在侍卫的中间看到了亚历山大那炫色的金发，以及由心痛和暴怒交错而成的可怕表情。他好像，又生气了，而且还是她见过的最严重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