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林*时

26、圜生篇 夜 风

　　早就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楼道里安静地令人害怕。
　　穿着红色睡衣的女孩带着倦意在楼道里走着。
　　一步一步走近了啊。
　　小要的心跳越来越快。
　　感应到小要的紧张一般，Bear将小要的手握住。小要低头看着Bear，攥紧小手。
　　正要开门，忽然瞥见地面上的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真季子蹲下来捡起它。
　　真季子看着手中的照片，那个女孩——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如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遥远。那些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离自己远去，连记忆，也没有残留，被自己丢失了啊。
　　都已经没有办法确认，这个苹果脸的女孩子，是自己吗？
　　灰暗的眼神，嘴角划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无奈、悲伤。
　　真季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请等一下！”在楼道的尽头的灯光下，那一个牵着娃娃的男孩。
　　真季子平静地看着他，男孩胆怯地迈开步子向自己走来。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个人。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吧。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啊？真季子冷漠地站在自己门前，看着他。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哪里，曾经见过的呢？像暖暖的春风，长久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暖暖的春风，从她的身边掠过。
　　“那是，我姐姐的照片。”在离她还有两米的地方，男孩停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姐姐，在我出生之前，她就进了爱丽丝学园。”
　　沉默着。
　　就是这些话吗？真季子走到小要面前，递出照片。
　　小要吃惊地抬头看着面容冷峻的少女，颤抖的双手接过了照片。
　　转身，走到门前。
　　“请等一等！”小要叫道，“你认识我的姐姐吗？她叫圜生真季子。”
　　圜生、真季子？像是突然有一根针扎了下去。叫真季子的少女没有转头去看他，害怕被看见，自己的脸：“对不起，我不认识。”进了房间，将门毫不留情地琐上。
　　她说，对不起，我不认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承认？明明，你就是的啊。
　　那样冰冷的口吻啊。
　　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小要无力地跪了下来，终于捂住自己的脸。
　　“要！”翼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正想给小要，发现Bear盯着自己。好像，明白了。翼看了看手中的纸巾，主动交给了Bear。Bear将纸巾放到小要的手里。
　　小要抬头看着Bear：“谢谢你……”
　　“要，”翼在他面前蹲下来，笨拙地擦着小要的脸颊，“不要哭啦。”
　　小要用力地摇头，抱着翼哭着说：“为什么呢？是不是我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所以才不要我呢？为什么姐姐会讨厌我呢……”
　　靠在门上的真季子听着外面的动静。并不是刻意去听的，但是，怎么样才能不听见呢？真季子背靠着门坐了下来，弟弟啊……
　　这算什么？又是命运跟自己开的大大的玩笑吗？一切的一切，都被强加在自己的身上，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从进入爱丽丝学园，到弟弟的出现，这都不是在自己所预期的啊。毫无预兆地，一切就这样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呢。
　　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
　　走了吗？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不是希望他走的吗？走了就不会那么吵了啊。
　　“真季子，你睡了吗？”是宏的声音。
　　真季子赶紧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门：“很晚了啊，有事吗？”
　　宏挠着头：“啊，刚刚，我看到那两个小孩……”
　　真季子漠然的眼神。
　　本来就没有什么口才的宏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低头整理了一会儿语言：“我有听说了，那个叫圜生要的男孩，是真季子的弟弟吧？”
　　“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真季子转身走进房间。
　　宏追着她进去，问：“真季子，明明也是知道的啊，为什么不承认呢？”
　　“宏，”坐在书桌前的真季子垂下头，“我真的，并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跟家人联系过了啊。”
　　“也许以前是，但是，在那一天要看着你的时候，真季子就知道了吧。”瞒不过宏的，她唯一的——朋友？
　　真季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其实，我并没有想好，要怎么样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他的出现，太突兀了。”
　　“真季子……”
　　“在妈妈去世的时候，明明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的啊。就算爸爸后来又结了婚，可是，要怎么接受一个没有血缘、甚至没有见过面的妈妈，和一个从来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的弟弟呢？”
　　真季子，哭了吗？
　　那么其实，在真季子的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吧。
　　“真季子……”能安慰些什么呢？
　　“如果是宏，能做得到吗？”
　　应该要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能”的吧。但是，宏是个诚实的人。从来也不知道他的存在的一个、弟弟，有一天，如此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样面对呢？总之，很难会轻易接受的吧。
　　“在离开爸爸之后，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啊，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一直以来，独自生活在属于一个人的完全封闭的世界里。时间太久了，这一切已经不可能被改变了，不可能了。圜生要的到来，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我的封闭的世界。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他的出现、他的存在与否，对我完全没意义啊。”
　　“真季子……”
　　一直以来，只存在着她一个人的世界，不可能被改变。
　　在她的世界以外的一切，这个真实世界的存留，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们，对于她而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啊。
　　没有人能打开的，那个世界。
　　在真季子的床头摆着的相框里，那一张很多年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真季子，才是学说话学走路的年纪。
　　宏走过去，将相框拿起：“真季子的爸爸妈妈？”
　　照片上真季子也是没有表情的，但是在她的爸爸妈妈的脸上，可以看到应该是幸福的笑容。照片中的真季子，虽然一样没有表情，但是宏觉得，那是不同的，和现在的真季子并不一样啊。
　　真季子把相框拿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妈妈……爸爸……”
　　什么记忆也没有，但是却永远也忘不了的，妈妈死去的那一刻——
　　两岁的真季子拖着受伤的腿爬到妈妈的身边，潜意识里，觉得妈妈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真季子伸出沾满血的小手推着妈妈的身体：“妈妈，妈妈，起来啊。”
　　“真是可怜啊，那么小的孩子。”
　　“看起来伤得很重啊，没有可能活下去了吧。”
　　“太悲惨了啊。”
　　真季子的耳边充斥这样的声音。
　　妈妈，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真季子抬头，看着那个一脸惊慌的卡车司机：“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到永生永世。”
　　“怎么回事啊，那个孩子？”
　　“是太过悲伤了吧。”
　　“好可怕的眼神。”
　　真季子的手一扫，那个卡车司机飞了出去，最后重重地跌在地上。
　　他也，再也不会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