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番外之柯竟然篇：只要一碗阳春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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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长风电子的合同终于接近尾声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F市跟对方洽谈。
多么有幸，接待我的竟然是长风电子的新任总裁——林易繁，真想大笑两声，跟小晨喝了几杯酒就让我得到了这样高级的待遇。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林易繁本人，他的事情曾经听说过，只是此前一直都没有将本人跟名字联系起来。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送小晨回家时，看到我扶着半醉的小晨，他一脸怒气，横眉竖眼，原来小晨的恋人就是他，当时只觉得是一个很凌厉的人。
第二次见到花园里的他时真是吓了一跳，听他们叫那个跳来跳去的傻子“宇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呢，突然想起最近看到的关于长风电子的一些传言，真的是那个“宇繁”吗？如果是的话，那他岂不是……一回头，小晨一副吃惊的样子，原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恋人的真实身份。先还是不要说的好，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这是第三次见到林易繁，他坐在会议桌的首位，西装笔挺，旁边坐着曾在公园里看到过的秘书。这次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小晨的恋人，而是长风电子的总裁。以他现在的身份，若为公事，他大可不必亲自见我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会见我纯粹是因为单晨。他的目的我也很清楚，用他的身份威慑我，让我不要对小晨出手。果然还是孩子气的紧，还是说恋爱中的人多少都有些头脑发热，不够冷静？
这样想着，我在离开的时候扔下了一句话：“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要紧，小晨能等你一辈子？”我知道这句话正中靶心，因为他强装出的冷俊表情有了龟裂。
小晨，这个男人对你真的很用心呢……
公事办完了，一个人茫然的走在曾经和小晨来过的小吃街上，虽然最后将了林易繁一军，但是心情却高兴不起来。呵呵，柯竟然，该出手时不出手，你活该！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当时坚决一些……不！你根本就是个胆小鬼，一次的事情就让你怕着了，你是懦夫！你根本不敢！
这次的酒喝的有点急，出了酒吧的时候酒气居然开始上涌，忍不住在墙角吐了起来。
吐了一阵以后，突然感觉到有人从后面靠近了我，他在掏我的裤兜！是小偷吗？
可恶，为什么都喝成这样了，头脑还那么清醒？
这个笨蛋，真以为我是醉鬼？一边吐掉嘴里恶心的残渣，一边条件反射的抓住小偷伸进我裤兜里那只手的手腕，不出意外的听到身后一声轻哼“哎哟”，听声音很年轻，似乎还是个孩子。
正想转身，腿弯被人使劲一踹，膝盖不由自主的往下磕到了地上，疼痛的瞬间，抓住的那只手已经灵活的挣脱了出来，接着身子被一股力气推到了地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一个瘦瘦的身影正向远处跑去。再一摸裤兜，可恶！钱包被偷了！那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明天还要乘飞机回去！
我起身就向那个身影追去，可是刚喝了酒，再加上刚才磕着了膝盖，腿还有些发软，卯足了劲追也只是觉得自己在做太空漫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对了，这里是酒吧后面，从小巷子里出去只有一条路，必然通到大街上，一眼看到一家餐馆倒馊水的后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钻了进去——厨房。不顾厨师们的惊疑，穿过厨房跑到了前厅，再跑出大门！
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餐馆大门前跑过，这小子大约根本没有向后看过，不知道追的人已经走了一条捷径。
我一边叫着“别跑”，一边往前一扑，抓到了那孩子的衣角，被他一使劲又挣脱掉了。眼见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孩子一急之下翻过人行道边的栏杆就往街对面跑，完全不顾马路中间来来往往的车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试探性的要过马路，全身一阵战栗，内心某处被揪的死紧，似乎八年前那令我撕心裂肺的一幕正在上演：相亲被撞见而跟子铭争吵后，他一怒之下跑了出去，而我只觉的心力交瘁，并没有去追。事后我再见到的已经是太平间里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我不知道当那辆卡车撞上他时他有没有害怕，有没有疼，有没有后悔跟我吵架？
这么多年了，午夜梦回，总是以为自己是子铭，正茫然的站在马路中央，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然后黑暗中一束白光照来，等我回过神时，大卡车已经近在眼前……
而此刻，子铭就站在马路中央，傻傻的等待着那辆车撞上他……
我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的力气，一个跨越，翻过护栏便向子铭跑去。子铭，我会救你的，如果我当时在现场，我绝对会赌上自己的生命来救你！就算救不了你，我也会陪你一起下黄泉，不让你一个人寂寞孤单。
我大叫着“子铭”，扑上去一把抱住他滚到了马路对面，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怀里抱着的是一副温暖的身躯，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我只觉得心跳如鼓，全身都忍不住颤抖，抱着他的双臂也不禁缩紧，我救了他了吗？我真的救了他了吗？子铭……
好半天，怀里传出一个可怜兮兮且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叔，我是第一次，别……别送我去派出所……”
我低头凝神一看，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纤细的少年，尽管脸有些脏，但仍看的出长的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里面透露着恐惧和不安。他——并不是我的子铭！
我的思绪这才慢慢清晰：这个少年偷了我的钱包！而此刻我们俩紧抱在一起躺在路边，身边已经开始聚集围观的人群。
我渐渐平复下心情，眼见他的右手还紧紧握着我的钱包，我放开他的身子，一把抢过钱包，打开大略一览，没丢什么东西，松了口气。
我站起身，将钱包揣进裤兜，掸掸身上的尘土，不再理会身后的少年，跨过人行道的护栏，拨开人群便往酒店的方向走。妈的，刚才那一下似乎闪了腰，膝盖也好痛，老了……果然老了……
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哎，大叔，等等，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那少年竟然跟在身后，早已没有了刚才的不安和恐惧，竟是一脸兴奋：“哎，我说大叔，等我一下嘛。”
这孩子……我拉下了脸唬他：“干吗？想我送你去派出所？！”
少年一把拉住我的衣角，表情已经由兴奋转变成了可怜兮兮：“大叔，你是好人，我好饿，没钱吃晚饭……”
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装的！这少年头发有点长，几乎快盖住了眼睛，前面的一小撮挑染成了白色，是时下流行的发型，身穿一件这年龄的青少年常穿的橘色运动服，下身一条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耐克运动鞋，他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但是全身的穿着并不像乞丐。这年头，装穷装可怜骗钱的人多了去了。我扯回自己的衣服，大跨步往前走，不打算再理他。托他的福，这么一番折腾，酒倒是醒了不少。
没想到少年仍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叔，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不是小偷，我不是真想要你的钱，我只是饿了，你能不能……”
“大叔，刚才你是在救我吗？你真是好人呀，你好勇敢，你真厉害，你真了不起！”
“大叔，我中午只吃了一个烧饼，晚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你给我买碗阳春面吧……真的，我不要你的钱，你给我买碗面，让我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大叔，之前看你醉的厉害，现在竟然健步如飞，我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大叔，既然面馆过了，前面还有一家卖烧饼的，虽然我中午也吃的是烧饼，但是如果你买烧饼给我，我勉强也能接受。”
“大叔，烧饼店过了，你不想我中午晚上都吃同样的呀！你人真好，这么为我着想，可是再往前走就是高档餐厅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呀。”
因为少年跟的紧，我适时的从身后听到了一声“咕噜”的声音，这声音也成功的让少年闭上了嘴。哟，原来真的是饿了呀。
我停住脚步，转身一看，少年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尴尬和不甘。真没想到，自尊心还挺强呢，之前理直气壮要吃的不带犹豫，这会儿肚子真的叫了却不好意思了。见我看他，他恼怒的瞪了我一眼，说：“都说了我是真饿了嘛！”
我在心里偷笑，脸上丝毫不露出来，越过他开始往回走。身后却没有声音，回头一看，少年乖乖的跟着，很好，不傻嘛。
我走进面馆，捡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少年自动坐到了对面，脸上有着按耐不住的喜悦。
服务生拿来了菜单，我将菜单推到他面前。他立刻说：“一碗阳春面。”
服务员正要登记，他眼珠子一转，又说：“不不，我要一碗茄子豆角面。”一面斜瞅着我。
我点上一根烟，不动声色，看你还耍什么花招。
果然他很快又变卦了：“不不，我要红烧牛肉面。”
我吸了一口烟，还是不动声色，一碗面能多少钱？跟他叫这个真，我还不至于。
少年见我不说话，脸上一脸谄笑：“我决定了，我要上汤排骨面！面里要加个煎鸡蛋，多来点葱花，不要香菜，不要味精，另外来二两卤牛肉，一碟老醋花生，一份夫妻肺片，再要……”
我故意站起身装作要走，少年赶紧说：“嗯，这些差不多够了，赶紧吧！”
我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对面少年一脸兴奋的吃面，嘴里还抽空说着什么“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大叔积善积德，肯定会好人一生平安”之类的话。回想今晚这有些戏剧性的相遇，之前郁闷的心情竟渐渐消失。
我打断他那些从电视里听来的没营养的恭维话，问：“你几岁了？”
“17。”
“离家出走的？”
这次他看着我没有立刻回答，估计是在想要不要说实话。
我说：“吃完了面赶紧回去，你父母会担心的。”
他将筷子使劲往碗里一戳，狠狠的说：“他们都死了，没有人会担心我的！”
我一愣，他——难道是孤儿？不像，穿的起耐克运动鞋的家境起码能算小康。这少年很激灵，他说的话我并不完全相信。
我不再问他，估计问了也不会说实话。于是我径自吸着烟，看他唏嗦唏嗦三两下吃完了一大碗面。果然是饿了，连那三盘凉菜都一扫而空。
结完帐，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扔下一句“赶紧回家去”，便想回酒店。没想到少年并没有走，在我身后一路跟随，一路叽叽喳喳，没话找话。
“大叔，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呀，是来F市出差吗？”
“大叔，你救我那会儿似乎在叫子什么来着，是你的熟人吗？我是不是跟他长的很像呀？”
“大叔，你家是哪儿的？你跟我说说，回头我找你玩去。”
“大叔，我孙昕旸是有恩必报的人，今晚你请我吃面的钱我记着呢，将来我肯定会还你的。”
“大叔，你多大年纪？应该不到40吧……嗯，别瞪我，我随口说的，刚才光线不好，这回看清楚了，你顶多25！”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以后去哪儿找你呀？”
“大叔……”
终于到达酒店了，我在门口对少年说：“你叫孙昕旸是吧，孙昕旸，你听着，我不要你还今晚的面钱，你也不用跟着我。你是想回家还是继续在外游荡都跟我无关，我们就此别过，不见！”
趁着少年对我的话还处于惊讶中，我转身进了酒店，没再理他。我不是什么善心人，我没有义务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鬼的安全负责，请他吃顿饭让他不饿着已经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现在的孩子人小鬼大，什么都懂，机灵着呢，就算我不管他，相信他也饿不死。跟着我大约也是无聊吧，要是觉得没趣了自然会离开的。
第二天是一早的飞机，6点下楼到大堂结完帐之后，竟意外的发现昨晚的小鬼睡在大堂的沙发上，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清晨的气温偏低，他睡的很不安稳，皱着眉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轻轻抖动，两手紧抱在胸前，全身缩成了一团。
看他这样子实在不能狠心的扔下他不管，叹了口气，从行礼里面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随即注意到他的表情舒展了很多，心里渐渐释然，于是提着行礼离开了酒店。
回到N市之后，诸事繁忙，与这少年相遇一事很快便忘记了，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正在工作时，前台打进内线说有人外找，此时单晨已经离开了公司。
疑惑间走到前台门口，再次看到了那张清秀的脸，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额前挑染的那撮头发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彩。少年瘦瘦的身子穿着我当初留给他的外套，袖子和下摆明显长了一大截。看到我，他露齿一笑：“大叔，我来还你面钱了！”
少年那一笑灿若朝阳，竟让我有了瞬间的晕眩。勉强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你怎么找到这的？”
少年拍拍身上外套的口袋：“我在里面找到了你的名片。”接着他搔搔头，面露尴尬，眼里却藏着某种算计：“可是还了你面钱后我又没钱了。大叔，你能暂时收留我吗？”
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恶梦还是幸福，但是那时我已知道我的生活将因这个少年的到来而掀起滔天巨浪。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番外之柯竟然篇：只要一碗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