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一 兵临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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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兵临城下
熙宁六年三月，慕容九日率狼骑三千、精兵三万兵临丹朱城下。
——《络书•旧陈卷•潜帝本纪》
陈朝的都城名叫【丹朱】，便如丹顶鹤头上那一点朱红一样，鲜艳似血。而在今天，它真的染血了。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滴滴答答，溅起混了血液的淡红色水滴，慕容九日骑着马慢吞吞走过大街，身后跟着十数个亲兵。两边的店家房门紧闭，不时有平民躲在暗处窥视。
陈朝很繁华，繁华的近乎腐败。他率兵一路从边境打到锦州丹朱城下，降的降跑的跑，愿意为国牺牲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可想而知，这个国家已经堕落到了怎么样的地步。
进入被牢牢围起的皇宫，自然而然有降臣引着他往皇帝所在的宫殿去。慕容九日领着亲兵下了马，他可不是为了表示尊敬，而是为了欣赏着四周的景色。
每走一步，都能看见雕栏画栋，绿荫间隐着的亭台楼阁，每一寸的布局都精美华丽，而宫殿朱红的色调又有一种华贵威严。慕容九日是陈朝边境的马盗出生，那里只有一片苦寒沙漠，哪里见到这样的繁华锦绣。长廊两边不时有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每一个的容貌都清秀可人，这更是民风粗狂凶悍的边境看不到的。
“前面就是陛下的寝宫。”身前一步的降臣低声说道，生怕触怒了这个男子。由边境到丹朱城，不过四万兵马竟打的陈朝大军节节败退，尤其在红霞关一役，更是一口气坑杀了五千的陈朝士兵。
春初的阳光照射在长廊外的湖水上，波光粼粼，降臣的眼角瞥见一道红光，偷偷望去，看见慕容九日深红的长发。他的心下打了个突，朝中流传着，说这男子的头发，便是被血染红的。
一群人步入一间宽大的院子，假山环绕，流水潺潺，稀有的金锦鲤在湖水中悠闲游荡，旁边的假石上放着一盘撒了一半的鱼食。比起前面看见的景色，这里少了华丽威严，多了清静悠然。
“就是这儿了。”降臣说完，上前敲了敲门就退到一边。
吱呀一声，寝宫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个深蓝衣袍的太监。看他的年纪应该在十七八岁上下，容貌很是秀美，个头不算高，身形略显纤瘦。这太监就立在门前，朝着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慕容九日微一躬身，说道：“陛下正在殿内，慕容公子请。”
慕容九日看着他，眉头微微一挑，这太监看着文弱，实际上动作轻灵，脚下更是点尘不沾，是个一流的高手。他冷冷一笑，讥道：“我倒好奇了，究竟如今谁是丧家之犬？”
“慕容公子自然不是，陛下更不是。”太监淡淡答道，神态恭敬却没有一丝自卑，反而带着几分书卷气。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阉人，只怕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哪家的公子。
朱红的寝宫大门内，光线略有些昏暗，几重白纱垂至地面，将里面的景象半遮半掩，隐约可以看见一道人影。慕容九日自负武功高明，不顾部下的阻挡走了进去。
六年前，先帝驾崩，十五岁的少年太子继位，到如今在位六年，社稷军事皆无建树，反而让一直对先帝继承大统，而心有不甘的齐亲王，以及先帝的四子四王爷架空了权势。朝中局势更是混乱，要不是先帝为太子选的摄政大臣薛老公爷辅佐过三代帝王，朝中威望无人能及，要不是齐亲王和四王爷之间一向有间隙，只怕不等慕容九日起兵造反，那少年皇帝早就被推下皇位，血溅宫门了。
墙角盘龙形的香炉散发袅袅白烟，幽冷清淡的馨香让慕容九日恍了一下神，记忆中也有一个人浑身这样的气息，袖袍轻抚间，丝绸的光滑抚过脸颊，淡漠的口气，低回的嗓音，还有那一夜温柔热情的纠缠。想到这里，慕容九日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走在前面的太监感觉到身后的杀气，微微回头，看见他冷漠桀骜的表情，和无意识搭上腰间长刀刀柄的右手。
两人走过几层纱帘，慕容九日突然停步，死死瞪着慵懒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男子。
陈朝的皇帝左手撑着下颚，端正俊美的脸上，黑曜石一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能从淡漠低回的嗓音里听出些许笑意，“好久不见，旭。”
慕容九日缓缓从牙齿间挤出那个名字，沉声道：“沉、渊！”
“这份大礼如何？”沉渊站起身慢慢走近，他的身形修长高挑，比之有胡族血统的慕容九日也不遑多让。白皙的肤色看上去矜持文雅，出生皇族又自有股雍容贵气，只是一双眼睛，幽暗深邃的仿佛能吸人魂魄。
“原来如此，难怪当年你支持我起兵造反……原来如此……” 原来那年的江南烟雨，月下剑舞，两人对酌，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慕容九日的手搭在刀柄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突然一笑，道：“你不就是想要一世逍遥自在吗？我偏不给你，这皇位你还是继续坐吧。”
转身的背影骄傲而张狂，沉渊第一次露出愕然的表情，哭笑不得，“你都打到丹朱城了，现在才停手，只怕也不可能了吧。”
慕容九日停在门边，转头笑道：“我慕容九日自会为你保住这如画江山。沉渊，我过的不畅快，谁也别想脱了干系！”
他的话语冷漠狠辣，逆光中的笑容却是烈阳一般炙热。沉渊走到寝宫门口，看着他缓缓离去的声音，突然道：“我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一直站在角落的里太监走上前，看着自己主子弯起的嘴角，轻声道：“陛下，您这是活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一 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