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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东边日出西边雨 ...

  •   我应该阻止的,我应该立刻就阻止的,即便没有人理会我的意见,我也要拒绝才对。可是该死的当我看到那所谓的文定之礼时,完全的傻了眼。
      我手捧着这聘礼的礼盒,魂魄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东西,我太熟悉了,它致密润泽,色泽饱满欲滴,晶莹通透,隐隐散出一阵冷意,这分明就是我在山上捡到的那只墨玉鸱吻!
      这墨玉鸱吻,就这样无征兆的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静静地趴在锦盒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望着这只鸱吻,我有种模糊的认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似乎同这东西有些关联,又或者这是我穿越的契机也说不定。只是,它代表的意义却让我哭笑不得,文定的聘礼——我要留下它,就得出卖自己?
      “这对玉鸱吻,另外一只已在原儿身上,待晚儿及笄之后,便让他们完婚,到时两只合二为一,将继续护我姬、风两家世代平安。”
      风羲和所言之意,仿佛这东西与风、姬两家颇有渊源,为何我会在二十一世纪遇到呢?
      “这东西,很特别么?”
      大伯见我满脸的疑问,柔声解释道:“风、姬两家,世代联姻,至今已有九代。而这墨玉鸱吻,是每一代两家联姻之人的信物,保佑我们两家人,远离灾祸,阖家平安,可明白?”
      “是啊,晚儿,可不能弄丢哦。”姬夫人说着便将其挂在了我的颈上。
      在我恍惚间,姬向晚同风古原小朋友的终身就这样被敲定了。

      北炎,姜氏王朝,国家政权却在蓝氏手中。仁宗瑾鸿,本为内院宫女所出,生性懦弱,是由无所出的太后蓝氏扶持上来的傀儡皇帝。自其登基以来,一直由蓝氏辅政。而当朝左丞蓝仲亦是蓝太后的兄长,都尉蓝禄为蓝仲子侄,掌握西京兵马大权,这二人看似是蓝太后左右手,实际太后也不过是蓝仲权倾朝野手中的棋子,纯被利用而已。
      蓝仲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只手遮天,因其性阴险狡诈且狠毒无常,畏惧其权势而趋炎附势者甚众。外姓官员,也多数敢怒不敢言,只求明哲保身。朝堂上只有三朝元老右相司马航及其几个门生敢与之对峙,而蓝仲也因忌惮其威望,勉强忍耐未曾发难。
      既非治世,藩王势力坐大也就无可避免了。
      此时的北炎,势力四分天下,四股势利,互相牵制,维持着北炎王朝的和平。
      洛水以东,东漓、岭安、洛津、泽原四郡,隶属东藩势力,藩王即大伯姬伯年。东藩兵弱,却因土地肥沃,且盛产丝麻,是整个北炎的经济贸易中心,民生富庶。
      比邻东漓以北的冀州、洛阳、青州、雍和四郡,隶属风古原他老爹北藩王风羲和。北藩重文尚武,既善谋略,也善强兵,故兵力是三藩中最强大的。
      洛水以西的蜀都、渝州、巴州、筑城四郡,是西藩的属地,藩王姒姓,其妻是蓝仲的女儿,故西藩同西京蓝氏关系深厚,同其他两藩的关系,却相对比较微妙。西藩较重手工业,能工巧匠居多,故西藩兵器储备和兵器杀伤力最为厉害。
      蓝氏在都城西京以挟天子,并拥汉中、益州、凉州三郡为都护郡,兵马大权皆由都尉蓝禄执掌。
      而在四股势利以南,是人人谈之色变的蛮荒之地,充满毒虫毒瘴。有些像中国的云、贵、黔,也是个民族混杂,生活接近原始状态的地方。只是在封建的北炎人的眼中,被当作未被开发的蛮夷了。

      风、姬两家有个传统,每代都须有一位世子娶对方家的女儿为妻,而另一家的世子便可以自行婚配。比如上一代,姬伯年便娶了风家长女为妻,而风家便不用再娶姬家的女孩为妻。唉,近亲结婚啊!
      不过这样说来,因为这一代风、姬两家,只有我一个女孩儿,而世子又只能是长子,风羲和的长子却早已经被指定同七公主婚配,等于已经违背了两家传统。故而,北藩子长子风古礼定亲后,风羲和便又立风古原为二世子,将他身为侧室的母亲扶正为正室妇人,为的是够资格与我婚配。
      原来,风古原小朋友是庶出的,难怪他看起来那么孤僻和自负。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孩子,自尊心肯定是同龄孩子的好几倍,即便自己的母亲被扶了正,自己又袭了世子的爵位,恐怕自小在家中,也没少看别人的脸色吧。
      他每半年便会来看我一次,在东漓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我则把握这一年中的四个星期,对风古原小朋友进行充分的心理辅导。
      “圆柿子,记着要做个微笑的柿子!”小朋友不高兴了。
      “圆柿子你又耍酷了!”小朋友高深莫测的瞪着我。
      “小孩子要有小孩子样子,总绷着一张扑克脸多难看!”继续瞪。
      “热情开朗行事,谦逊诚恳为人,这幅对子我写的不错吧,你把它挂起来时时勉励一下自己!”
      “字真丑!”居然用不屑的眼神瞥我?
      “你个小破孩儿!”
      心理辅导首战失利,这小柿子定力太高,我费尽口舌,居然依旧一副死样子。
      只见原小柿子不露声色地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润润喉。”
      “哦。”我接过茶杯一口灌下,然后他将茶杯重又收回,“你说完了,该我说了。”
      呃?
      “晚儿不必担心,你是我妻子,我自是会对你好的。”
      呃!
      小柿子语出惊人。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点艰难的开口,“你不觉着,咱俩这个现在年纪,说这个早了点儿?”这小破孩儿感情以为我在御夫么?
      “文定之后,你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缘何言早?”小柿子对我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怎知若干年后,你就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呢?现在你才八岁又怎么懂得感情的事情啊。”
      “感情?”小柿子疑惑的摸摸鼻子——我的鼻子,“你便懂得么?”
      我当然懂了!我大你二十岁了!
      “我——长大了就会懂了,到时候,我们各自有喜欢的人,可是却因为幼时懵懂得被家长安排了终身,却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到时候肯定会后悔死了。”心理辅导改为情感启蒙教育。
      “晚儿——你……会后悔么?”小柿子问的有些迟疑,看样子我的启蒙教育成功了,他终于听进去了。
      “当然会后悔,不光是我,你也会后悔的。”打铁要趁热,“所以哦,虽然我们被迫决定了彼此的终身,可是——长大了以后,还是可以反悔的。”
      “反悔?”小柿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大丈夫一诺千金,怎可反悔。”
      “我是女孩子,怎么算大丈夫?况且,这个诺又不是我们自己许的,不算数的。”看来还要从礼信教育方面下手。
      小柿子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我,仿佛还带着受伤的神情,半天不发一语。
      看来,他对守信这回事还是相当在意的,我鼓励他反悔,大概觉着是我逼着他违背信义了吧。
      “其实……”
      “我答应你。”
      我刚想用些迂回的办法,却被原小朋友忽然打断。
      “我答应你,待你及笄时,倘若已心有所属,我绝不勉强你嫁我。”
      原小柿子冷冰冰的说完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无论我怎么叫他,也只狠心的留给我一个大背影。
      我……把小柿子得罪了。

      第二年他来的时候,便远远的躲着我,不再理我。
      第三年的时候,我只要遇到他,看到的都是后脑勺。
      第四年,风古原依旧对我维持视若无睹。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死小孩儿太能记仇了!
      大伯他们在场的时候,他倒是对我彬彬有礼,就是绷着一张冰块儿脸,恨不得把我冰封在他的眼神儿里。等到好容易没有别人在场了,我却怎么叫他,他都不肯理我,恨得我抄起石头来就向他丢去。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挨了砸也不吭声,用手揉揉后脑,从容的走掉,当我空气一样继续对我视若无睹,把我气的哇哇大叫。
      “圆柿子,你给我站住!”好不容易在揽月池边遇到他,我说什么也要跟他说清楚。我可是好心好意要把他培养成为开朗活泼,成熟健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旷世帅男万人迷啊,怎么现在倒孤僻得更加变本加厉了?那我的心血岂不是付诸流水,白折腾了?
      看着他又加快脚步跑掉了,我恶从胆边生,全然不顾这几年在王府经营的千金形象,撒开腿就向他追去。
      这裙摆还真是碍事,就踩了它一脚,它就超级配合我向左前方迅速栽去,目标地点——揽月池。
      这衣服浸了水,立刻变得奇重无比,我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扑腾了。猛喝了几口水,我便沉了下去,耳边尽是咕咚咕咚的水声,眼前也越来越黑,只觉得贴身的鸱吻变得越来越冰……
      ……
      混蛋风古原,害我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恍惚间又看到那张欠扁的漂亮脸庞,我抡起拳头就向他打去,管你几岁,姐姐要好好揍你一顿。
      “哎呦!”
      呃?
      “你还真有力气,那就是没事儿了!”
      我睁开眼,看着风古原同学捂着鼻子,很没形象的坐在我面前。他白色的锦袍被水浸透,额上的头发狼狈的贴在脸上居然还在滴着水。
      “你救了我?”
      风同学瞪了我一眼,“你知不知道在池塘边有多危险?旁边也没个下人跟着,出了事怎么办?你不是挺聪明的么?”
      “圆柿子,你——”
      我一个堂堂二十一世纪知识女青年,居然被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屁孩儿数落?我颜面何存啊!这混蛋,欠扁!
      大概是见我气得没话了,原同学一声不吭的将我拦腰抱起,他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你干嘛?”我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脖子,你个小破孩儿充什么大人!
      “你想我把你放回地下么?继续躺着?”他居然白了我一眼。
      “我怕你把我摔着行么,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儿。”我这湿衣服要比平时重好几倍了。
      “啰嗦。”然后风同学以实际的行动向我证明,我确实挺啰嗦,因为我居然忘了,他像我那两个兄长一样,是自小练武的,我自然是比他们平时练膂力的石锁轻多了。而且,他的脚步还很轻松,尤其是在我一连打了六七个喷嚏以后,更加健步如飞了。

      昌安十三年,都尉蓝禄为己私欲,建立官妓鸾营,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一月内鸾营内竟有三十几名女孩死于非命,蓝禄其罪,罄竹难书。
      朝堂之上,右相司马航弹劾蓝禄之罪,被左丞拦下,右相义愤填膺,更是连带蓝仲一党骂尽,却被太后呵斥为冒犯天家威严,侮辱皇亲国戚。于是本来应是弹劾蓝禄的庭议,最后竟演变成惩戒右相。司马航义愤难当,为全气节,当场撞柱身亡。
      蓝仲趁热打铁,迅速张开天罗地网,缉拿右相羽下的门生及支持者,一时间,西京局势骤变,蓝党之外的外姓官员人人自危,而朝中以往明哲保身的官员,也纷纷向蓝仲明志,投靠其门下。

      其时,西京势力尽数掌握在蓝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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