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高地

13、第13章 初中二年纪

　　“嘘~~~~~~~~”我跟几个男生靠在教室外面对着新来的一年纪女生吹口哨，今天体育课，我们几个没去。
　　“漂亮妹妹，过来跟我们玩玩。”同行的一个男生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拦住了比我们矮半个头的女生，她们很紧张，涨红了脸。
　　“不要这么紧张嘛，哥哥姐姐不是坏人。”我将一只手搭在一个男同学的肩上嚣张的说道。
　　“你们不要欺负女同学。”有邪恶的，就有正义的，可这个正义使者让我差点跌一交——矮子。
　　“然然姐？”矮子显然也有点吃惊，应该是他刚才没认出我，因为我的装束发生了变化，我不再穿女孩子的裙子，而是牛仔裤配大体恤，那时候没有女孩子这样穿，而我的头发也很奇怪，绑个马尾在后面，上面却有三种颜色绚烂的绸带缠着（不要笑拉，是很奇怪，可我当时就是这样的装扮）……
　　“你们认识？”同行的朋友问到。
　　“一个院子的。”我望向别处。
　　“既然认识就不要多管闲事，走开了……”一个男生走上去推了矮子一把，矮子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我，反正我没看他。
　　“你找抽？”那男生骂了起来，现在想想其实很好笑，因为他们也才十三四岁，在成人眼里无疑是群孩子，可是有些时候，孩子的杀伤力也很大。

　　“放手。”听见声音，我又望了过去，那男生揪着矮子的衣领，好象是进入初中后，他妈妈给他准备的就不再是各种各样的背带裤，可他还顶着小Y头，虽然他不比那个揪着他衣领的男生矮，可看见他的头发，我就想笑的厉害……
　　“呵~~挺嚣张的嘛！”男生一拳挥了过去，我睁大了眼睛，因为矮子一定会哭！可是……他不仅躲过了，还把这个男生按在了地上……我更睁大了眼睛，矮子难道在家闭观修炼了不成？
　　见同伴处于弱势，其他的几个走了过去……然后矮子被打倒在地，他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几拳，可是他一直没哭，而且……一点哭的迹象都没有，只是死死盯着打他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远处有老师大声呵斥道。
　　“……”我们赶紧撤了，走远后，我回过头看见矮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两个女生好象递给了他手绢……那天，我产生了内疚感，因为我伙同其他人打了矮子。

　　没多久我们搬到新修的教室，我们在二楼最里面那间教室，矮子他们在一楼楼梯口，所以很多时候上楼，我应该能看见矮子，可为什么是应该呢？中学离家很近，而我一般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才朝外走……这年里，我中午不出去玩了，而是在家看电视，而老爸已经不管我了……所以等上课铃都响完的时候，我才出现在校门口，学生们已经开始念课文的时候，我才出现在楼梯口，而作为以第一名成绩升上来的矮子来说，他是看不见我的。
　　“喂！”有人喊我，应该不是老师，因为老师也不管我了，而且这声音很熟悉，我抬起了头……
　　“干什么？”其实我有点紧张，因为这个时候在一楼遇见矮子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要报仇。
　　“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来？”矮子问道，他的书包背在肩上，跟小学生一样，我想笑。
　　“是呀！”我看了看四周，希望能有个老师出现，因为矮子站在楼梯口旁边，挡住了我的去路。
　　“……”矮子不说话，低着头。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没事。”没事就让开呗，可他没让，而且他刚才没喊我然然姐，我想他一定记仇了。

　　“艾可，你怎么不进教室？”他的老师从教室里跑了出来，估计是听见他的声音了，那老师摸了摸他的头，看的出很喜欢他，我不明白，这还没考试呢！怎么就这么喜欢他，万一他的适应期也不好，变成了差生呢？后来我明白，有些孩子即便是差生也讨人喜欢，因为老天给了他一张让人讨厌的脸——确切的说是让别人喜欢，让我讨厌的脸，而矮子无疑是这里面的极品，所以我更讨厌他……
　　“艾可怎么认识她？”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但是我听出来这里面的含义，她是坏孩子，她是差生，她早恋，她还打架……而她就是我。
　　“切……”我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朝二楼走去……经过教室大门，直直朝后门走去，因为……我的兄弟们会给我留门，而我也坐在最后一排。

　　将二郎腿翘在桌子上，椅子靠在墙壁上，我打量着外面……下课了，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在听歌，还有男女在‘调情’……如此热闹的场面，可是我还是觉得很无聊，把头转回来将班里扫视了一圈：兔牙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对着那个女生唱张学友，那几个品学兼优的曾经好友正讨论着她们感兴趣的事情，左边我的几个兄弟把课桌移到一旁腾出空地欺负一个比较矮小的男生，这是他们每次下课后不变的游戏，右边我忘记名字的男生正陶醉的闭着眼睛听BEYOND的歌，他有个精神病母亲，在他小学三年纪的时候跳楼自杀了……那年，我开始听摇滚——Michael Jackson，我喜欢他的疯狂，他的自恋，他会在他的演唱会上撕碎他的衣服，他会破坏一切东西，而他的歌迷同样疯狂，而我喜欢这种极至……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疯狂的后面隐藏着的同样是极度的自卑，而当年的我正是如此……
　　我从来不旷课，只迟到，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我是个好学生……
　　可是这会儿，我觉得我应该旷课……我看见了矮子，他站在院子外面，看来为了报仇，他宁可迟到。我开始撒腿就跑，可还是被他看见了，于是在离院子不远的那个树林里（我们以前经常玩的那个树林），他追上了我……
　　“放手。”我甩掉他拉着我胳膊的手，离这么近，我才发现矮子已经高我半个头了。
　　“干嘛要跑？”矮子紧盯着我，好吧，现在还喊他矮子确实有点怪，况且我跟他不是很熟了！艾可就这样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那你干嘛要追？”
　　“你跑我才追。”
　　“你追我才跑。”斗嘴上，看来我还是占上风。
　　“……”艾可低下头笑了起来，片刻后，“你现在很讨厌我？”
　　“不讨厌。”我撒谎了，因为我不想被打。
　　“走吧，迟到很久了。”艾可拉着我朝学校走去，我甩开了他的手。

　　放学的时候，他已经等在楼梯口，于是我们一路沉默的走了回去。
　　第二天如此……
　　第三天如此……
　　第四天……我提前出了门，应该说，我吃完饭就出了门，果然，院子外没有艾可的身影，因为我觉得他会在我放松警惕的时候袭击我，我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顺带提一下，我没有车了，因为老爸发现我在玩飞车，把我的车没收了，所以我觉得迟到跟没车有很大的关系。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跟窗边的同学换了换位置，一节课后，我看见艾可出现在校园里，而他不经意的抬头看见我正对他比了个‘V’字，对了，我还比了个口型——‘傻瓜’，我满意的看见他涨红了脸，然后大笑着跟同学把位置换了回来，乖宝宝就应该有乖宝宝的样……
　　接下来有段日子，我都没看见艾可，继续着我那异常无聊的学校——家，家——学校的生活，当我已经把艾可遗忘的时候……
　　“小艾家的孩子变坏了……”说完，老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我继续按着遥控器。
　　“怎么呢？”老妈淡淡的问道。
　　“打架，旷课，这次考试居然交白卷……”
　　“现在孩子怎么都这样？”
　　“真不知道他们一天怎么想的。”老爸出了门，他还是那么忙，没多久，老妈也出了门，因为她的牌友还等着她。
　　“哈~~”真酷，居然旷课，交白卷，这点比我强，我每次都是把考试卷子填满了的，其实想想，艾可要比我厚道，因为老师可以直接在他的卷子上画圈圈，却要从我那鬼画符的试卷上费力的找出为数不多的正确答案。

　　臭味相投，你不臭，就无法进入我的世界。
　　这次，我主动找的艾可。
　　“看来你都听说呢？”我还没开口，艾可就出了声，我发现他没有像小学生那样背书包，而是把书包随意的提在手里，那年的男生都流行把书包斜挎在背上，虽然他没有跟着‘流行’，但是也没人像他这样，所以他开始‘特别’了，况且他的这种姿势很好看。
　　“小子很酷嘛！真交白卷呢？”我问道。
　　“恩……”艾可点了点头，他也不再是小Y头，但是也不是四六分，是什么发型，我也说不清，但是没人留这样的发型，却很好看，现在想来，我跟他在那个学校都够特别吧！
　　“不会做？”我不相信，因为他一直拿双百分的。
　　“懒得做。”艾可也不骗我。
　　“真酷！”我微微有些兴奋，“交了几个白卷？”
　　“全部。”
　　“哈~~真TMD的了不起。”我开始骂脏话了，艾可微微蹙了下眉，可他没说什么。
　　……
　　我很郁闷，我真的很郁闷。
　　“然，你想什么拉，怎么愁成这样？”兄弟们走了过来。
　　“走开，走开~~~”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们又走开了。
　　我在烦什么？艾可的全部白卷行为在我们那里的教育界掀起了哗然大波，很多老师在对他进行综合评价后，认为这是孩子对目前教育界现状的无声呐喊——不满的呐喊！
　　去TMD，还呐喊！
　　早晓得，我也应该全部交白卷，那我老爸就不会打我了。

　　“好象老师天天找你谈话？”我问到，现在上学不会经过河边了，但是铁定要经过那片树林。
　　“恩。”
　　“很烦吧！”其实我有点羡慕，因为这说明他还被关注着，而那些该死的老师已经连看都懒得看上我一眼。
　　“马上就不烦了。”艾可笑了笑。
　　“为什么？”我停了下来，班驳的树影在他脸上折下深深浅浅的光影，他的五官开始有棱角了，虽然还很不明显。
　　“不去了呗。”艾可无所谓的说道。
　　“哈~~~坏小子。”他的这个做法让我满意，似乎……就像找到反抗权威的同盟军一样。
　　“你喜欢坏小子？”艾可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片刻犹豫了下，其实……其实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吧！但是我还是说了出来，说出我当时的标准，“够酷，够帅，而且要像Michael Jackson那样……”
　　“Michael Jackson是谁？”
　　“美国的摇滚歌星，我有他的MV，你要看不。”那时候，对于认可的朋友也希望他喜欢自己的偶像。
　　“恩。”艾可点了点头，第二天，我把光碟拿给了艾可。

　　艾可开始穿牛仔裤，大体恤，可他的衣服很好看，我没在我们那里看见过，我也问过他，他只说是他妈妈给他买的，对于漂亮蓝色阿姨的审美观，我一向不怀疑，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衣服全是从美国买回来的……之前说过他家有亲戚在台湾，当艾可读小学三年纪后，他家的亲戚已经移民到美国，而这个亲戚对艾可很好很好……
　　因为艾可的衣着，因为艾可的特立独行，他成为他们那个年纪最受欢迎的男生，好吧，我隐瞒了一样，还因为他的长相……那时候还不流行姐弟恋，所以我们这个年纪跟上一个年纪的女生只会说他好可爱，而不会将他纳入男朋友的范畴。

　　我开始早退，因为艾可要去打篮球，所以他一般都不上最后一节课……
　　“喂，这么热，你不怕中暑呀！”我坐在树下，摇着树叶子。
　　“……”艾可看了我一眼，继续打篮球，我发现这小子越来越酷，很多时候，你跟他说话，他都是沉默。
　　“……”我开始烦闷，本来我不想来的，但是他说，‘反正你坐在教室里跟坐在这里没什么区别’，我被这话给刺激倒了，所以我来了。

　　“呵呵~~~~~~~陪你小弟弟呀！”莹趴在小卖铺笑道，她也经常不上课，可店铺不是她开的，是已经毕业的一个男生的老爸开的，那男生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于是管理起这个小卖铺，莹喜欢这个男生，所以经常在这里买很多很多吃的，一来二去，她们就很熟了。
　　“老板娘，最近生意不错吧！”我挖苦起她。
　　“关你屁事。”莹涨红了脸，因为她还没对那男生表白，这么大胆的她居然一直没表白，这点让我有点吃惊，所以适当的时候，我会帮帮她。
　　“……”懒得斗嘴，我靠在树上打盹，我决定再也不陪艾可打篮球，因为天真TMD热。

　　下课的时候，艾可开始跟着我在校园里瞎逛，时常会有女生跑过来递给他一封信跑掉，我很奇怪，我们最近老混在一起，居然没有流传关于我们的‘绯闻’，后来，我才知道艾可用拳头解决了一切有可能的苗头——我跟他说过我的那些绯闻，还说过我很讨厌别人这样说我……但是他不是每次都能打赢，所以他才会去打篮球，他希望尽可能的长高，长壮……
　　我们有课间操，这个时候的休息时间更长，但是我从来不去做，因为我觉得很搞笑……
　　“你看那个，第三排第七个，那腿粗的，哈哈哈哈哈……”我跟我的兄弟们坐在单杆上指点江山。
　　“哇……你们看那个，胸真大，奶妈吗？哈哈哈哈哈……”男生的谈话内容开始下流。
　　“没你妈大。”我奚落道。
　　“没你妈大。”被说到妈，一般男生都会生气。
　　“你妈。”
　　“你妈。”我们吵凶了。
　　“井然。”有人大声喊我。
　　“干嘛！”我生气的回过头，艾可正站在单杆下。
　　“去给我买瓶饮料。”艾可仰了仰头，他没有笑，很酷，可我不吃他那套。
　　“去你娘的。”还因为我当时正冒火。
　　“……”艾可没说什么，把跟我吵架的男生直接从单杆上拉了下来，我们还没眨眼，他对着那男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疯了？”我有些吃惊，确切的说，我有些害怕。
　　“你买不买？”艾可大声吼了起来，已经有老师朝我们这里跑来，我赶紧跳下单杆朝小卖铺跑去……艾可有暴力倾向，我开始怕他。

　　“……”艾可拿着我买来的饮料进了办公室，我偷看到老师在对着他说什么，但是他还喝了口饮料……当着老师的面。
　　一分钟，一分钟不到，他就出来了，后面还有老师的喊声……后来我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坏老师还喜欢他，因为他从来不顶嘴，只听，听到不想听的时候，他就直接走掉，而且他也从来不表现出厌恶老师的神情，所以，很多时候，老师认为他是个有着自己想法的并不堕落的学生，他的一切行为只是想告诉大家，他不满目前的教育体制……这是我们读高中后，听来的，那时候他在我们那个初中已经是传奇人物……但多年后，他把真相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没笑背过气……

　　这次打架，艾可在高年纪中也树立了威性，但是却激怒了更高一个年纪——初三的。
　　于是快接近暑假的时候，艾可的时间基本上都花在打架上，俗话说：实战是积累经验最快的道路，所以艾可的打架技术越来越高，即便遇上两个初三的都不是他的对手，三个，那他就有点吃力，毕竟他才初一，毕竟他才十一岁，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个很早熟的孩子……
　　很多时候，他在那里打架，我就跟兄弟们做在旁边的草地上斗地主。
　　“他好象有点吃力。”兄弟一说道。
　　“很正常，这是今天的第二架。”我挥挥手把他们的目光拉回来。
　　“要不要我们去帮他？”兄弟们开始喜欢上这个小子，很多时候开始听他的话。
　　“不要拉！他不喜欢。”我说道，这点上，我也一直没明白，他打架不喜欢别人帮他。
　　“……”于是我们继续斗地主。
　　“啊……”艾可轻声叫了下，我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流血了，那时候是有很多孩子打架，但是流血的不多，今天他的这个对手好象跟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有往来，所以那人用了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胳膊，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血腥的东西。
　　于是我们全站了起来，朝他们走去，那人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围了过来，丢下石头跑了……
　　“没事吧！”我看见那血滴在草地上。
　　“没事。”艾可扯来一个兄弟的衣服把胳膊缠了起来。

　　晚上，漂亮蓝色阿姨来找了我老爸，于是我又被打了。
　　“你手臂怎么回事？”艾可问道，再过几天就要期末考试，然后就是暑假，这个暑假，我有点期待，所以我不想因为某些东西而破坏兴致。
　　“没事。”我轻描淡写道，艾可不知道很正常，他妈妈肯定不会告诉他，而我现在挨打都不会大喊大叫，很多时候老爸给我一巴掌的时候，我还能抬起头挑衅的看着他。
　　“……”艾可没再说什么。
　　这个晚上，他家里传来很大的争吵声，我觉得很烦，于是把声音开到最大，戴上耳机开始听Michael Jackson的歌……

　　漂亮蓝色阿姨讨厌我了……可这个年纪的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我也不喜欢她了……很多时候我在院子里看见她，掉头就走，而她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我懒得听她说什么，而且她儿子变坏关我什么事？
　　但是我们两家的家长开始很有默契的阻止我们往来，可是我们有很多办法碰在一起，比如他妈妈不上班的时候会来接他，而我们早跳院墙走了，后来他妈妈堵到教室门口接他，于是他借口上厕所溜了，然后他妈妈又堵到厕所门口，于是他从二楼的厕所跳了下去……再然后，他妈妈放弃了，她肯定不希望哪天她的儿子摔死了，还是因为她的原因。
　　我虽然没有从厕所跳下来过，但是我有顺着二楼的水管滑下来的经历，加上我老爸忙工作，我老妈忙麻将，所以也放弃了。
　　于是我们击掌表示胜利！那天他笑了，我想说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我没有，因为他学会挖苦我了，而且很有水平，我可不想被挖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