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高地

42、第42章 番外——艾可之雨薇

　　井然喜欢蔷薇，虽然她一直说自己喜欢的是太阳花，时间久了，我也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她喜欢蔷薇。
　　或许，或许……

　　那时候的然然姐并不是每次都等我一起回家，可明明是我们先放学的，后来我发现是收拾书包的时间太长了，于是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我便把书包收拾好，可一放学，还是看见然然姐跑在前面的衣角。

　　“艾可，你的文具盒呢？”上午第二堂课的时候，艾可的班主任发现坐在第一排的艾可只有一只铅笔，还是头顶带橡皮擦的那种铅笔，这样连收拾橡皮擦的时间都省了。
　　“没带。”艾可笑眯眯的望着老师。
　　“恩？”老师有些奇怪，在她眼里，艾可的这些东西是班上准备的最齐全的，“不够用了，找同学借借。”
　　“恩。”艾可点点头，认真的写下老师刚教的汉字。

　　第三节课的时候。
　　“艾可，你的算术本跟稿纸呢？”数学老师奇怪的问道。
　　“没带。”艾可笑眯眯的回答老师。
　　“记得下次带上，不要弄坏课桌了。”数学老师说道，艾可点点头，继续用铅笔在课桌上算算术。

　　第四节课。
　　“艾可，你的课本呢？”自然老师惊讶的发现艾可桌面上一片空白。
　　“没带，老师。”艾可笑眯眯的回道。
　　“记得下次带上。”自然老师说道。
　　“恩。”

　　放学铃终于响了，我抓着书包立马朝外冲去，今天一定能抓到然然姐。其实孩子总是很容易执着一件事情，那段日子我已经被然然姐甩了五次（记算术本上的），但是从今以后，她再也甩不掉我。
　　过道里空无一人，我背着书包跑的飞快，很快穿过校园的一排小树，等在门口，学校只有一个门，然然姐不会爬院墙。
　　很快，各个年纪的同学涌了出来，我也看见跟然然姐一个班的同学们，然然姐不让我跟他们说话，所以我只好继续等。
　　经过的老师也问过我为什么不走，我说等妈妈来接我，老师笑着摸了几下我的头，相继离开，直到……校园外的小贩都走了，我才知道我又被甩了。

　　小的孩子总喜欢跟在大的孩子屁股后面，这可能是艾可人生第一次尝到交际的失败感，不管怎样，至少那时候的他不太好受，耷拉着脑袋，一会儿摸摸河边的狗尾巴草，一会儿踢踢路面上的小石子，磨蹭的朝家走去。

　　中午的太阳有点大，早上下着雨，这会儿已经停了，路面也干的差不多，只是很多树叶上都挂着露珠，摇一摇，就会弄湿衣服，妈妈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要求我的衣服必须干净。
　　穿过梧桐林就要经过一片蔷薇墙，前几天，然然姐带我来这里悄悄的摘过蔷薇，若是被院子的主人发现，会被骂的很惨，不过我们都很小心，所以没被骂过。
　　刚跨过水沟，我就看见然然姐正在摘一朵粉红蔷薇，蔷薇花有点高，她掂着脚，却还是够不着。

　　当她还在奋力摘蔷薇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我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如果这个时候吓吓她，她一定会跳起来。我真的很想这样做，就在我认为自己会跳起来大喊大叫的时候，谁知道我却伸出手中的雨伞，用伞拖将蔷薇花勾了下来。
　　“啊……”然然姐还是小声的喊了起来，看见是我，便将蔷薇花摘下，径直朝前走去。
　　“……”她又不理我了，几步之后，“然然姐，然然姐。”
　　“干吗？”她猛的回头，手中的蔷薇花正放在鼻子下嗅着。
　　“放学的时候，你从哪儿出来的，我没看见你。”我问道。
　　“嘿嘿！”然然姐突然笑了起来，歪了下脑袋，“我翻的院墙，昨天发现有处地方很矮，一旁的树高矮合适，刚好可以爬上去，那边是块田地，里面种的都是卷心菜，跳进去，软绵绵的，真舒服~~”
　　“下次带上我。”软绵绵的卷心菜地……对我的吸引力很大。
　　“不带。”然然姐甩头朝前走去。
　　“带上我。”我扯上她的衣服。
　　“不带。”
　　“带。”
　　“不带。”
　　“带。”
　　……
　　印象中，进院子的时候，我们还在为这个问题而争执。
　　后来，然然姐还是带我去翻了院墙，果然跟然然姐说的一样，好大的卷心菜地，当我跳下去的时候，为了印证然然姐的说法，我在里面又滚了几圈，果然……软绵绵，但是很快，一直守侯在这里的农民伯伯终于逮到糟蹋他菜地的两只蛀虫。

　　好象那以后，我认为然然姐喜欢蔷薇花，因为她宁愿甩了我也要去摘那蔷薇花，虽然现在看来，这种逻辑可笑的厉害，可当时就是那样认为……固执地。
　　不跟然然姐一起回去的时候，我会在蔷薇墙下逗留很久，倒不是有多喜欢这里，至少这里的蜜蜂就让我很讨厌，我只是想摘一些蔷薇。
　　蔷薇一点都不好摘，因为上面有很多刺，每次回家，妈妈都要拿针给我挑手指里的花刺，妈妈说过什么我不记得了，却记得哭过之后，第二天照样去摘蔷薇花。

　　今天是最后一朵了，妈妈说女孩子喜欢花朵做的花环，我问妈妈要多少朵，妈妈说要一百朵。
　　妈妈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我不清楚，只是直到现在，她有时候会唠叨到这事时，说当时应该告诉我只需要十朵就好了。

　　“啊！原来是你，我说花怎么越来越少。”然然姐突然跳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朝我追来，扯下最后一朵，我抱着花就跑。
　　“你站住，站住，我让你摘，我要杀了你。”然然姐喊的很大声，我缩着脖子跑的更快，终于上楼关了门，又冲进房间上锁，我才放心下来。不到两分钟，外面传来然然姐的踢门声，我索性将头盖进被子里，几分钟后，外面没了声音，我才开始喘气，天拉，要是被然然姐抓住了，一顿痛打是难免的，她的拳头——院子里第一！

　　那花环没有送出去，因为前几天摘的花全枯了，当我把花全倒进蔷薇墙外的水沟里时，然然姐又出现了，“站住！”
　　我撒腿就跑，这次不太成功，被抓了。
　　“跑什么跑？”然然姐扯我头发，真疼。
　　“没跑。”张口说白话，跟然然姐学的。
　　“找打。”说完，然然姐扯着我的衣服转圈，我知道，她要把我丢出去，几圈之后，我果然被她丢到草地里。

　　“疼吗？”在我摔的口啃泥的时候，她又将我拉了起来。
　　“不疼。”
　　“那再试试？”
　　“疼。”我有忍住的，可不知道这几天特别容易哭，很丢脸的。
　　“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吃东西。”然然姐拍着我的肩膀揽着我朝林间的小卖铺走去。
　　“我要吃上次那种。”
　　“恩。”
　　结果，然然姐递给我一种很难吃的糖，而她自己吃着我要求的那种糖，晚上，回家扑妈妈腿上哭了好一会儿，妈妈不知道缘由，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第二天自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如今想来，我终于明白那天为什么会哭了——这女人太欺负人了。

　　晚上，雨下的很大，初夏的雨夜，蔷薇会在雨夜盛开，然然是我的蔷薇，我是然然的刺，保护她，一直……所以初中的我变了。

　　“怎么又在晚上跑出来？”我回过头望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她，她披着外套，双手抱在一起，初夏的夜晚有些凉意，笑了笑，我将她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
　　“你怎么那么喜欢蔷薇？”她奇怪的问道，我仍旧笑笑，望着满院的蔷薇，花园不大，却胜在层次分明的阶梯落差房屋设计——房屋在海边的山坡上，这里的居民都住着这种房屋，虽然造价不贵，要卖给外国人却不太容易。

　　“这花挺好看的，也挺香，可就是刺太多，生长的也太快，要不了多久又要修剪枝条，你看，上次划伤的地方好多。”说着，她卷起袖子给我看，我笑着将她抱的更紧。
　　“坏人呀，坏人呀！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见，所以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证据呀，铁证如山，你还想耐不成？”怀里的她不断的反抗，最后咯咯笑了起来。
　　“可儿，早点去睡，这里风大，不要着凉了。”她转过身掂起脚习惯性的摸摸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做着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笑着点点头。

　　她关门前，停下脚步。
　　“可儿，我爱你！”

　　风有些大，眼睛被吹的有些睁不开，离开巴西已经有一年了，然然拉着我跌跌撞撞从一个国家走到另一个国家，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因为那个时候的我确实什么都听不见。
　　三个月前，我们在这里住下，碧海蓝天，白色山顶小屋，她要在这里干什么？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只是我开始担忧一个问题，我们没有收入，还有居住权的问题，最后还是要回去……而我，不想回去！

　　然然已经变成一朵真正的太阳花，不再需要刺的保护，但是刺若离开她，她会死掉的。
　　只是……我还能当她的刺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番外，对不住各位呀！会更的比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