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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宿疾再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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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沧溟带着弟子到东义县除邪祟,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一个月,弟子居所自然是还没建好,两个徒弟就理所当然地继续住在清风小居,倒也方便了照顾受伤的玉沧溟。
这天春日阳光正好,玉沧溟让青梧搬了把竹椅,到竹林中的空地上盯着两个徒弟练剑,起初他还指点几句,后来无可指点了就懒洋洋地躺着晃悠。他背部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即使躺下压着也不会有不适。
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玉沧溟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黑布来,当作眼罩盖在了眼睛上面。和煦温暖的春天,时不时有微风拂面,当真惬意至极,玉沧溟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一睡着玉沧溟就进入了黑沉的梦乡,梦里的景象不甚清晰,四处萦绕着灰蒙蒙的雾气,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似的,不太真切。
“他是半妖混血的孽障……”
“玉沧溟,就是这个野种害死了玉容师姐。”
“打……打他……”
“别理他,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在梦里,玉沧溟并不安稳,他似乎梦到了玉沧溟童年的悲惨经历,那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又回到了那具弱小的身体里,任人欺凌,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真是个祸根,不知道老天尊为何要收他为徒……”
“所有的人都讨厌你……大师兄也一样……他不过是因为师尊看重你才对你好的……”
“师弟,你知道师尊为什么要收留你吗?”
“因为他要将你献祭,以你为媒彻底封印天魔,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工具……”
“你是工具……”
“谁?!你是谁?”梦里的玉沧溟,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中间仿佛隔着一层云雾,无论他怎么挥手都无法令其散开,可那人的声音却一直萦绕在耳边,那么熟悉,到底是谁?
他叫自己师弟,可是玉沧溟那么多师兄,说话的又是哪一个?头好疼,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快逃,玉沧溟快逃。
乍然一道金光穿透浓雾,玉沧溟听见了景淮呼唤他的声音。
“师尊,到我这里来……过来……”
玉沧溟还没来得及循声过去,那金光又陡然间被黑雾吞噬了,方才他耳边嘈杂的议论又响了起来,那些恶毒的话语似乎如有实质一般要将他吞没。
景淮和青梧注意到原本安睡的玉沧溟忽然惊惧地大叫起来,双手还在不停地挥舞,像是要赶走令他恐惧的事物。
“是谁?!”玉沧溟霍然坐了起来,差点儿与低头看他的景淮撞个正着。
“师尊,师尊?!”景淮凑到他身边来关切地问:“师尊做噩梦了?”
有景淮在身边,梦里那种身处迷雾的恐惧与惊慌刹那间消失了,“好像是……我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头开始隐隐作痛,想必又是旧疾发作,玉沧溟锤了两下头,翻身起来要往回走。
“师尊从前也会这样吗?”青天白日的小憩片刻也会噩梦惊悸而醒。
面对景淮的疑问,青梧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我只知道师尊宿疾头痛。”
“我跟去看看,师兄先练吧。”景淮还是不放心,他亲眼见过玉沧溟旧病复发时被折磨的惨状,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景淮跟去玉沧溟的住所,一推门只见玉沧溟靠在床头,狐狸眼紧闭着,正一下一下用后脑勺去撞墙。
“师尊——”景淮冲了过来,在玉沧溟再次撞墙之前将自己的手掌垫在了他脑后,一声闷响,玉沧溟撞上了景淮的掌心。
那一瞬间景淮只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要断了,没想到玉沧溟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师尊,我是景淮,您清醒一点。”
玉沧溟闻言睁开眼睛,景淮吓了一跳,只见玉沧溟的瞳孔一片血红,仿佛染血一般,但很快红色渐渐褪去淡化,最终只剩下憔悴的红血丝在眼底蔓延。
“我的头好疼……”玉沧溟用双手抱住了头,十指狠狠地按在头皮上,像是恨不得扒开自己的脑壳一样。
“师尊……师尊……”
玉沧溟看到景淮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景淮到底说了什么,他感觉自己的五感都渐渐钝化了,像是隔着一层水,听不真切,看不清楚。
景淮上来掰玉沧溟的手,试图制止他伤害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住玉沧溟。
就在这时,青梧也跟进来了,看到景淮竟然跨坐在师尊腰上,俯身压制住了师尊的举动,不由大为震惊。
“师尊?景淮你……”
“师尊的头痛症犯了,快去请人来。”
“哦哦哦……”青梧应声转身跑了出去。
他也没见过玉沧溟发病如此严重的时候,从前大多数情况下玉沧溟头疼起来都是一个人躲着,从来不许人靠近。
“师尊,你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
安黎元得知消息很快赶来,一进屋就命景淮让开,指尖凝出一道光来注入了玉沧溟百会和后顶穴。原本癫狂挣扎的玉沧溟倒在榻上,很快没了声息。
景淮:“师尊?!”
“别担心,本座强行令他镇定下来了,”安黎元对着焦急忧心的景淮和青梧解释,随即吩咐跟他一起过来的段辛道:“你亲自去医宗走一趟,请宁萱回来,速去速回。”
段辛:“是。”
玉沧溟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自己床边的景淮,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像着火了一样。
“师尊喝水。”景淮十分有眼色地倒了杯水递过来,还把玉沧溟扶了起来,整理了枕头让他靠在床头。
玉沧溟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侧头哑声问:“我睡了多久?”
“师尊睡了一天一夜了。”
“你一直在守着我吗?”怪叫人感动的。
“嗯,师兄也在,刚刚我让师兄去休息了。”因为不知道玉沧溟到底会昏睡多久,景淮便提议两人轮流守候,没想到青梧刚离开不久,玉沧溟就醒了过来。
玉沧溟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心想这旧病复发的后劲还真大,他现在整个人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头虽然不疼了,但感觉沉甸甸的,像是谁往他脑袋里灌了铅水似的。
先前噩梦的细节,他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隐约记得是童年被欺和刚来到君山后所遭受的非议。这些事情他都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还是被原主的记忆影响,感受到了沉重、压抑的痛苦。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问掌门师兄,要身在医宗的五师姐来给自己看病。
脑子有病还不治疗,那真的是坏掉了。
“师尊不必着急,昨日掌门来看过您,已经命段师兄去医宗请五师伯了。”
“哦——”
“你守了这么久,回去休息吧。”景淮总这样“孝顺”下去,迟早他要像话本里的玉沧溟一样沦陷在自己徒弟的温柔攻势里。
“弟子不困,要不弟子替师尊按一按头吧?”
要让他帮忙吗?他按摩的手法还不错,算了,这次就再放纵自己享受一次吧。玉沧溟被宿疾折磨得有气无力,也没那个力气去抗拒景淮的接近了。
“也好。”玉沧溟乖顺地要闭上眼睛,匆匆一瞥看见了景淮伤痕累累的手。
“手怎么了?”
玉沧溟抓住景淮的右手腕把他的手拉了过来,只见整个手掌青紫肿胀,指节处擦破了皮,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
景淮不自在地要把手抽出来,嘴里道:“没事。”
玉沧溟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昨天头疼得厉害,神志模糊一直在用头撞墙,后来好像有人托住了他的后脑勺,现在看来这人就是景淮,至于他手上的伤,显然就是自己的发病时的杰作。
玉沧溟心头一阵发虚,人家朱雀府金尊玉贵的大公子,平日里肯定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因为自己伤成这样,实在是造孽。
“师尊无需在意,小事罢了。”景淮已经抽出手来,自作主张地替玉沧溟按起了头,“五师伯明日便可抵达君山,我听说过她是医宗医术最好的客卿,她回来一定可以治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