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飞星仙草 ...
-
“今天以后你就不用再针灸和药浴了,只需要每月服药即可。”
“好啊,师姐,我是要痊愈了吗?”
“还不行,还差一味药引——飞星草。”
“那是什么?”
“飞星草生于海外仙岛,世所罕见。都说: “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那瀛洲岛的方位飘忽不定,又有海上罡风和惊涛,去寻瀛洲仙岛的人十之八九都会丧生。而且这草并无什么提升功力或者起死回生的药效,而是只对几种特定的动物毒素有很好的净化作用,所以后来渐渐消失于世间了。”
“没了?”
“掌门下令清查了君山库存没有,我问了医宗也没有。”
原来师姐这几日都在忙着替自己找药……
“连医宗都没有的药草,恐怕其他地方更难有了,看来都是命啊。“”
宁萱:“倒也未必,四大世家底蕴深厚藏宝无数,或许……”说着看向了景淮。
景淮正在给玉沧溟剥葡萄,剥完了放进冰镇着的水晶盏里,晶莹剔透的葡萄在玲珑剔透的水晶盏里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堆出来。
“你这徒弟挺孝顺,打哪儿收的?”
“景淮啊?”
“什么?!居然是朱雀府的公子,小九,可真有你的,能让朱雀府的公子这么心甘情愿地服侍你。”
“他是我徒弟,服侍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嘛。”玉沧溟边说边往嘴里丢了个葡萄。虽然表现得十分自然,实际上却有些心虚,他打手势让景淮别剥了。
景淮停下动作,站出来朝着宁萱行礼道:“家父确实喜欢囤积天才地宝,兴许会有,弟子即日便回朱雀府一问。”
玉沧溟闻言十分惭愧,人家徒弟拜师,都是师尊给徒弟提供资源机遇,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过来倒要景淮各种帮助,这个师尊实在是做得失败。不过现在他总算真切体会到了了掌门师兄所说,师尊把景淮塞给自己,实则是对自己的偏爱。
宁萱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说:“如此甚好,你快些去问,你早一日拿回飞星草,你师尊便可早一日免受病痛折磨。”
“是,弟子即刻启程。”
景淮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哎?!”玉沧溟一颗葡萄刚塞进嘴里,结果就被两人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当今修真界,有四大传承已久的仙门,继承了上古四大天灵的血脉,分别是东海白玉京孟氏、洛中白云城慕氏、滇南朱雀府景氏和北冥黑水城玄氏,而景淮,便是出身滇南的朱雀天灵一脉。
他自小在朱雀府长大,这次离开一年后再踏上归家的路,心中也颇有感慨。朱雀一脉自古以来就子嗣单薄,已经数千年都是单传一脉了,景淮也没有兄弟姐妹。
朱雀府位于滇南密林之中,高大的阔叶树木遮天蔽日,丛林中无数的奇花异草,鸟雀不时在树冠间穿行,发出“啾啾”的鸣叫声来。景淮御剑从空中飞过,有鸟雀感应到朱雀血脉的气息,纷纷飞出林间,在空中盘桓相迎,甚至有胆子大的鸟儿,排成一列在景淮身侧追随,时不时变换阵型,但始终都萦绕在景淮周围。
“好了,你们跟得也太久了。”景淮嘴上抱怨,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笑意来。
“啾啾啾……”
鸟雀们似乎能听懂人言,在景淮身边恋恋不舍地盘桓了一遭后,各自散开飞入下方的密林之中了。
景淮加快了速度,飞过层峦叠嶂的密林,便看到了前方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即使在天空中远远望去也可看出那座城池的巍峨壮丽——正是朱雀天城。
朱雀天城便是朱雀府的所在,除了朱雀后裔以及朱雀府的客卿、弟子等之外,城中还居住了许多普通人家。
景淮只是回来问药,并不想引起轰动,所以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直接落入了朱雀府里他的小院。
景淮虽然不在家中,但他的院落打扫得一如过往,花木山石皆如旧日。景淮突然出现,将洒扫庭院的下人吓了一跳。
“何人擅闯?公子?!”
“您怎么回来了?”
很快景淮回府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座府邸。
两刻钟后,景淮在主厅里见到了他的父母。
“让我看看,淮儿长高了。”景淮的母亲玄黛蛾一见儿子便喜不自禁地上前拉住了景淮的手,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起来,仿佛要找出他离家一年发生的每一丝变化。
“淮儿,在外面有没有受苦啊?修炼累不累?你师尊教的怎么样?和师兄弟们相处得如何?”
景晟在玄黛蛾后面负手而立,板着脸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他怎么回答。”
景淮笑了笑,回握住他母亲的手:“母亲放心,孩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
“你怎么也没提前通个消息,突然回来了?”景晟一开口便是习惯性的质问语气,他早已习惯了做个严父的角色,即使和玄黛蛾一样关心儿子,也不肯稍稍显露分毫关切。
“父亲,”景淮抽手出来,对着景晟恭敬行礼道:“孩儿此次归家,是想找一样东西——飞星草。”
“你找这个做什么?”飞星草是多年前专门用来解寒妖毒的,早已流失已久,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但只要说到这种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妖毒。
玄黛蛾关心地问:“淮儿,你中毒了?”
“不是,母亲别担心,是我师尊有宿疾,需要用到飞星草做药引,可是君山和医宗都没有此物,我就回来问问家里有没有。”
“你师尊——玉沧溟……”
“是。”
景晟沉默片刻后道:“我本来是希望你能拜入老天尊门下的,再不济也应该是安黎元,没想到老天尊一句话将你安排给了一个年轻的小辈……”
景晟对于玉沧溟来做景淮师尊这一安排十分不满。
景淮见父亲轻视玉沧溟,心下不平,赶忙解释说:“师尊他很好,他于剑道的天赋是我见过最高的,兴许连掌门也比不上。”
初时景淮也曾怀疑,玉沧溟是否名副其实,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景淮早已为玉沧溟的天赋奇才所折服。
只有天才才能教的了天才,庸人因为年长资历久,所以暂时修为比天才高一些,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便可教导好一个天才。景淮从前的剑术教师,也都是元婴以上的大能,只是那些人于剑道的领悟太过粗浅,而剑术的套路也过于僵化。
这些剑道大师,时常被年幼的景淮突发奇想的疑问给噎住,要么羞于无知喝令景淮不许瞎想多问,要么自惭形秽向景晟提出请辞。正是因此,景晟才决定将景淮送去当世剑道大宗的君山学剑。
“天分再高,他现在也太年轻资历太浅了。”关于玉沧溟的剑道天赋,景晟在许多年前的灵剑大会上亲眼目睹过,他不可否认,但是他更希望景淮能拜入已经成名的大宗师门下。
而且君山掌门安黎元的剑道修为深不可测,又岂是这些后起之秀可比的?
玄黛蛾见父子俩气氛紧张起来,忙劝解说:“好了,你们父子俩不要一见面就吵,现在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了,难道谁还能推翻老天尊的决定吗?”
一年前定下让景淮拜入玉沧溟门下之时,景晟便去信表示过不满,但彼时老天尊已经闭关,不见任何人了。安黎元接了信也只回复师命难违,他不敢擅作主张,又将小师弟玉沧溟夸奖了一番,言景淮在他门下必将大有成就云云。
如此一来,就算时景晟心存不满,也没法儿执意反悔,再把景淮叫回来了。
玄黛蛾:“而且我看淮儿挺喜欢他现在的师尊的,以前没见他对哪个师父维护成这样。”
景淮受严格的家教限制,养成了端正内敛的性子,如今出门求学,回来倒是活泼开朗了一些。
景晟冷哼一声,似乎也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了,“飞星草,家里没有。”
“没有?还没找过怎么就确定没有了?”朱雀府的库存那么多,谁知道会不会积压在哪个角落里,“我去命人开库房找找看。”
“站住,不许去,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景淮觉得父亲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他就是掌控欲太强,希望自己对他唯命是从。
景晟见景淮误会,心下颇感无奈,只好软了语气说:“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哪里?”
玄黛蛾见儿子心急如焚,也跟着着急起来。“夫君,你就别卖关子了。”
“唉——”景晟长叹一口气硕:“前阵子我去白玉京参加仙盟的例会,孟璋和我提起过明年灵剑大会的举办事宜,你想要的飞星草,就是灵剑大会魁首的彩头之一。”
景晟望向儿子,冷着脸问:“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炼气圆满”
“那你好好努力吧,争取明年的灵剑大会夺得魁首,这样飞星草就是你的了。”明年灵剑大会的门槛是筑基境界,正好以此来激励景淮奋进努力。
“我等不及明年了,”少年人心急气盛,要做什么都是恨不得立马做好,景淮一刻都不想拖延,“我这就去白玉京与孟城主商议,看能否将飞星草让渡于我。”
景晟听了面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最后阴阳怪气地说:“你对你这个新师尊,还真是尽心尽力。”
他有些酸,自己的亲儿子都没这么孝顺过自己,就被那个狐狸精师尊诓去当孝徒了。
景淮没理会父亲突然的情绪变化,他们父子俩缺乏沟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眼下他也懒得耗费时间去解释,于是行了个礼,匆匆又离开了。
玄黛蛾:“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非要说他,看又把他说走了。”
景晟心里本来就酸,又被妻子指责,立马暴跳起来:“这也能怪我?他长大了又出去见了世面,心早就野了,哪儿还能在家待得住。”
“他们师徒相处得好,不也是一件好事嘛!”
“好事好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狐狸精师尊。”
“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说得多难听。”
“我说错了吗?玉沧溟他爹是妖族的狐王庆离,他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玄黛蛾:……
景淮离开朱雀府之后,径自御剑往白玉京飞去。他小时候曾跟着父亲拜访过两次白玉京,还从没一个人去过,东海离滇南千遥万远,他一边御剑一边时不时翻出舆图来查看,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白玉京,层层通报长久等待之后,见到了白玉京的城主孟璋。
“见过孟城主。”
“免礼免礼,贤侄太客气了,我们两家是世交,贤侄不必如此多礼。”
“是,孟叔叔,无事不登三宝殿,晚辈前来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啊?”
“家师宿疾发作,需要一味飞星草做药引,我听父亲说白玉京有此草,故而前来求取。”
“白玉京确实有飞星草,你师尊……”
孟璋停顿片刻,想起来之前听说景淮拜师君山,入了……入了君山最末的一位峰主玉沧溟的门下。
玉沧溟……
孟璋想起来了,此子便是二十多年前修真界第一美人玉容和狐王庆离的私生子,人妖混血,一出生就给修真界带来了长达十年的混乱血战,实在不详。
孟璋出身高贵的四灵之一的青龙一族,向来都十分厌恶低贱卑劣的妖族,更厌恶人妖混血。在他看来玉沧溟这样的人,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存在,让一个混血半妖在修真界的大剑宗内取得如此高位,更是世道沦丧、人心不古。
他如此想着面上难免露出鄙夷嫌恶的表情来,但景淮的注意力被飞星草吸引,竟忽略了孟璋一闪而过的抵触。
“如此甚好,请城主将此仙草让于我,无论多少灵石都好说。”
“这恐怕不行,这仙草是灵剑大会的奖品岂能轻易让给你。”
“那我朱雀府愿出旁的仙草灵药或者法宝仙剑,无论什么但愿换取飞星草。”
孟璋摇了摇头道:“只怕贤侄你还做不了朱雀府的主。”
言下之意是看景淮年轻,嫌他说话分量不够。
不过景淮到底是凤凰城唯一的继承人,虽然现在还未主事,但朱雀府迟早都是他的,孟璋也不愿意开罪于他,便给出了另一条选择。
“虽然我现在不能将飞星草给你,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机会得到它。明年的灵剑大会所面向的参赛者,乃是三十岁以下筑基期修为的青年剑修。我观小公子已是炼气期大圆满,想必一定可以在今年的灵剑大会之前升入筑基,届时赛场争锋,若能得冠不止飞星草,其余奖品也可一并收入囊中。”
“城主当真不肯通融?”
孟璋笑道:“规矩就是规矩。”
“告辞。”
景淮有些生气,确切地说是大失所望,年轻的他不知道背后的牵连纠葛,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不太喜欢他师尊的样子。明明飞星草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他只是想要简单的一味药材拿来救人就这么难。
景淮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君山,朱雀府娇矜的公子,前十几年的人生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到求不得的滋味。
人心与人心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大山,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与人为善。古往今来,偏见与歧视都从来没有消失过。
只是这样的道理,十四岁涉世未深的景淮,还不能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