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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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后——
天空、波涛、海鸥，这幅海上司空见惯的绘卷正在一支海贼舰队前漫然展开，然而腥咸的海风疾驰而去时，层叠积重的云翳潮鸣电掣般向天际涌动，泛着白沫的浪潮彼此追逐、起伏，猛烈的雹与霰撕扯着海鸟灵活的翅膀，除却它们在风暴中时隐时现的羽翼，眼前所见之物仿佛皆被抹去色彩，画布黯淡犹如铅绘。
在这样诡谲的天气下，甜点师们匆匆将餐车推入船上的起居舱室，随后挺直脊背汇报道，“欧文大人、斯慕吉大人，今天下午茶的菜单是——”
按照万国的习惯，首先是内馅分别包裹着黄瓜、芝士、三文鱼的咸味三明治，然后是搭配凝脂奶油和草莓果酱食用的松饼，还有各色造型精致的焦糖布丁、慕斯蛋糕、泡芙曲奇被放置在银质点心架上，与茶漏、奶盅、糖罐等餐具一并如流水般铺陈上桌。
正翻阅着《世经报》的夏洛特·斯慕吉并未被这些精心制作的甜点取悦，反而微微蹙眉道，“那么——”
“请您务必放心，卡塔库栗大人的茶食我们已经送去了。”厨师长这样回答道，“就像以往一样，卡塔库栗大人打算独自一人享用甜甜圈和红茶。”
“卡塔库栗哥哥没有别的吩咐吗？”
“……是、是的。”厨师长仿佛也有些困惑，一向对家族成员极为关怀的卡塔库栗大人，自从启程以来，一直将舱门紧闭，不与任何人交谈，“我们只能将餐车送到卡塔库栗大人的房门前……”
“这样就足够了。”夏洛特·欧文开口命令道，“你们退下吧。”
“上次的茶会结束以后——”在船舱内仅剩夏洛特家族的兄妹两人后，斯慕吉托起茶碟饮下杯中的红茶，面色愠怒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和卡塔库栗哥哥那么生气的样子。这些全都是草帽小子的错，先是引诱贝基和甚平背叛妈妈，又用阴谋诡计暗算了卡塔库栗哥哥，现在还指使摩根斯刊登这样的……无稽之谈！”
斯慕吉将《世经报》放在自己的左手边，那么从欧文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一版完整的报道。这篇由《世经报》社长摩根斯亲自主笔的新闻，是这样写的——
“——「草帽」路飞如今已将七个强大的海贼团纳入旗下，而据知情人士爆料，革命军的二号人物萨波也是「草帽」路飞的结义兄弟。在「四皇」BIG MOM的茶会上，杰尔马王国、太阳海贼团、火焰坦克海贼团当场臣服于他非同凡响的智慧与声望，随后他算无遗策的入侵计划又完美地摧毁了万国的首都，轻而易举地接连击败悬赏金八亿及十亿以上的干部，让BIG MOM颜面尽失……”
“——够了，斯慕吉。”欧文开口道，“哼……什么‘海上的第五位皇帝’，你我都清楚草帽小子的‘胜利’是怎么回事，卡塔库栗不会不明白。他如今的状态的确有些古怪，不过我已经教训过芙兰佩了，身为妹妹却对兄长的长相说三道四，未免太任意妄为了。”
斯慕吉心烦意乱地低声道，“无论卡塔库栗哥哥生气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他迟迟不能振作，我们此次的和之国之行……”
在关于茶会的报道中，摩根斯的新闻仅有一处勉强契合事实，那就是「草帽」路飞的确让妈妈颜面尽失。不久前，他们终于得到草帽一伙逃往和之国的情报，若不取来草帽小子的项上人头，实在难以消解妈妈的心头之恨，但和之国历来来受「百兽」凯多控制，他们在未经许可的前提下贸然前往，还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波折。
“我已经说过了——”欧文断然道，“卡塔库栗不会不明白，这是他一雪前耻的最好机会。尽管相信他吧，斯慕吉。”
此时——
晦淡的日光穿过云翳的罅隙，雨雾在某个房间的舷窗上凝结成冰，冷冽尖锐的海风吹过，冰层顿时一阵窸窣破裂，宛若先前流霰细密的敲击，除却男人短促浊重的喘息，阒暗的房间内仅有这样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声音回响。
毫无预兆地，卡塔库栗从午后昏沉的梦境中骤然惊醒，然后便是近来一直纠缠着他的头痛欲裂、汗湿淋漓，但在这阵针刺般的痛苦中，仿佛又混杂着低郁的愤怒和高涨的兴奋，他从床上起身，尽可能冷静地等待偾张的血脉平息。
厨房送来的餐食已经凉透了，窗外愈发狂暴的天气证明这艘船已经驶入和之国的海域，波高浪涌、潮骤风急，这正是和之国的标志。
倘若情报无误，那么草帽一伙如今就在那座岛上，这次如果不能为妈妈雪耻，势必会遭受更严厉的惩罚，但他是出于认同、出于折服，才会放任「草帽」路飞逃离万国。两人之间的决斗不存在任何阴谋算计，无论旁人如何戏谑讥讽，他也绝不会为这场失败感到屈辱。欧文与斯慕吉并不清楚，真正令卡塔库栗狂怒不已的，其实是另一个……女人。
布特兰德·罗莎莉。
这个名字就像是荆刺丛生的玫瑰，缠绕着将他拖入深海的漩涡，她的讥讽、她的嘲弄，与她的触碰、她的亲吻混乱地交织在一起，犹如能力者淹溺在水中的无力感时时刻刻侵扰着他——
卡塔库栗来到餐桌前，虽然红茶已不再滚烫，但冰红茶也无不可。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放入少许牛奶和砂糖，以茶勺略作搅拌后，捏起骨瓷杯柄的动作和往常一样沉稳，但就在光滑的杯沿触及唇面的刹那，一种朦胧含混的感觉霎时间扑涌上来。
——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在那些辗转反侧的迷梦中，以扭曲的、狂乱的愤怒，一再对她撕咬、劫掠、侵夺……卡塔库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复梦见那些淫靡的幻象，但就在刚才的梦境中，他的确将她锁锢在怀中，如同品尝鲜净绵软的奶油一般，细细缠缠地舐吻她的耳垂、脖颈……
柔热的触感因此长久地停留在他的双唇之间，然后——
“……”卡塔库栗放下茶杯，尚未饮尽的红茶微微漾起波纹，倒映出他心烦意乱的神情。
这位夏洛特家族的最高杰作、永远优雅冷静而又强大的完美无缺之人，似乎正因为某种隐秘的、难以言说的困扰，而深感苦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