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我》溪忆

3、刹那烟花不再（三）

　　几日后，上官明洛被狄潋云硬生生给拖了过来，“上官明洛，你小子说什么也得给我去道歉！”狄潋云拽着他狠狠的低声说道：“烟雨阁没有一个女子是花街柳巷的俗人，各个洁身自爱，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你上次的话太伤人了，要是再敢伤人，我跟你不客气！”

　　“是你太冲动了吧！”上官明洛也面有愠色，“这种地方，纵使像你说的那样又如何，还不是——”

　　“你给我闭嘴！”狄潋云对着他的耳畔压低声音吼道，“愿意也好不愿也罢，道歉后你就立刻走人，没人会留，以后也可以要多远有多远的闪，但这次，你非去道歉不可！”

　　上官明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狄潋云，这小子抽什么风！

　　在狄潋云的逼迫下，上官明洛淡淡的向暮儿和怜儿赔了一礼，雨儿则是爱搭不理的，站在一旁一个劲的翻白眼，弄得上官明洛直想冲上去掐死她！

　　狄潋云看着雨儿在那里瞪上官明洛，心里倒是着实觉得有趣……

　　不过，还是自顾自的把不甘不愿的雨儿给拽走了，扔下上官明洛一个人在那里不管不顾。

　　“雨儿，嫁给我。”狄潋云把雨儿拉到花园里，轻声说道。

　　“什么？”雨儿愣了一下，迅速后退几步，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人，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生病吃错药了？说什么胡话！”

　　“我像是胡说吗？”狄潋云苦笑。

　　“那是、认真的？”雨儿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以为她会很开心的答应，狄潋云也露出俊逸的笑容。

　　“不嫁！”雨儿干脆的回了他两个字，没有丝毫羞涩的样子，反而似笑非笑的直视着反应不过来的他。

　　“为什么？”狄潋云有些急了，“你，喜欢我吗？”狄潋云犹豫的问。

　　“不讨厌！”雨儿继续笑，干脆的回答。

　　“那就答应嫁给我好不好？”狄潋云笑着凑上前去。

　　“不好，不讨厌也不嫁！”雨儿回她的还是那一句话，她继续轻松的笑，心里却在淌泪。

　　狄潋云深深的望着她的笑颜，默然转身，消失在她的面前。

　　顷刻间，雨儿泪流满面。身子无力的蜷缩在一起，抱着膝，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泪水打湿了衣衫。

　　“知道吗，没有你，我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只要她想挣脱，便立刻可以挣脱开，狄潋云眼睛里蕴着怜惜，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

　　雨儿闭上了眼睛，回身，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愿笙曾经含笑告诉他，“如果，你不能把雨儿看的比生命还重要，那么，趁早放她一条生路。有些事情，她承受不起。你可以爱她，忘她，唯独不能伤她……如果你伤害了她，那么，我不会放过你，即使你是，狄二公子！”

　　愿笙她，早就已经知道他是狄家的二公子，也是将来狄家的继承人。

　　不过，这不重要了，雨儿她，是自己的魔咒啊！遇到她，就已经忘不了，也放不开手了……

　　等到雨儿情绪平静下来，和狄潋云相携回去时，远远的看见碟苑的顶楼，一袭白裙的愿笙和同样一身白衣的上官明洛对座着举杯交谈。

　　呵，明洛这个家伙，对烟雨阁这么多偏见，还不是一样放不开的，和佳人共饮？狄潋云挑眉含笑。

　　雨儿拉了拉他的衣袖，瞪着上官明洛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讨厌的家伙。”

　　狄潋云握着雨儿的手，不觉莞尔。

　　以后，上官明洛似乎成了烟雨阁的常客，不过，他只和愿笙一起在安静的碟苑顶楼饮酒交谈，每次冷冷的来，冷冷的去，只有面对那个淡如轻烟流水的女子，才会有一丝隐隐的温柔。

　　一日，战报传来，十万大军悉数被围，边关形势严峻非常。此刻，也只有名将狄潋云和上官明洛可以控制的了大局。

　　狄潋云匆匆赶来，和雨儿告别，雨儿眼中含泪，却笑得洒脱，到了一杯茶给他，“我等你！”

　　“好！”狄潋云坚定的含笑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把那杯茶饮进，刹那间，狄潋云站不稳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雨儿那含泪的黑色双眸，缓缓倒下……

　　一个冷漠淡然的女声轻轻说道：“阿啸，易容成他的样子，然后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明白，请左护法放心。”一身玄衫的男子恭敬的行礼回答。

　　军情泄露，十万大军悉数被破，身在战场前阵的狄潋云下落不明……

　　所有的一切，矛头直指上官明洛。

　　被罢官，本应打入大牢，在几位老臣的力保下暂时住在上官府，其实就是，软禁。

　　上官明洛一身白衣胜雪，有些黯然的悄悄潜出上官府，这些人都是他一手训练出的，岂能困的住他，又岂会困住他？

　　能和他谈古论今，笑看风云，长谈兵家之事的人，只有她一人。

　　碟苑，□□。

　　一个美丽的女子红衣似血殷红，黑色的长发飘洒，左侧的眼角外，半只红艳如血的残蝶展翅欲飞，她轻轻一笑，那只如血的残蝶翅羽似在轻轻抖动，美艳，如血。

　　她缓缓的俯身一礼，妖冶的笑容下，惊心动魄的绝代风华。

　　“我等你，很久了！”愿笙轻轻的柔声说道。柔美的嗓音下，竟是堕落般的曼珠沙华的残忍味道。

　　“愿笙。”上官明洛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身白衣随风而起，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是我，当然是我，也只能是我。”愿笙又是轻轻一笑，眼角那只如血般殷红的残蝶也随之轻轻颤抖了一下，美艳、惊人。

　　“愿笙，怨生，因怨而生。”上官明洛静静的说出这几个字。

　　“嗯。”愿笙眉宇间风情如血般艳丽残红，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微微仰头，看着他黑色的墨瞳，神情愉悦的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恨你，恨你们上官家族，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不会伤害到他们。”

　　“十万大军悉数被毁，你已经伤了无数无辜的人。”

　　“因为，我在迁怒啊！”愿笙拥住他的身子，仰头看向他沉稳的眼睛，柔声轻笑：“那可是你，上官明洛一手带出来的铁军，不悉数毁去，我会不开心的！”

　　上官明洛没有动，宛如石塑般沉稳。

　　“作为弥补，敌方二十万大军都被我毁了，算是给那些个将士陪葬，好不好？”愿笙笑得无比满足，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你——”上官明洛神色一紧，深深的看着怀中那个红衣女子的狠戾妖娆的轻笑。

　　“河流里，被下了毒，只要饮水，就必死无疑，或者，生不如死。”愿笙淡淡的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垂下了头去，轻轻笑道：“我可不想，因为我和上官家族的仇怨，就葬送了这个国家啊！”

　　“为何？”上官明洛困难的说出两个字。既然为了这个天下，宁做千古罪人，也要去毁了上官家族。

　　“因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曾经亲眼看到她的爹娘被人杀死，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刚正不阿而已。”愿笙垂眸，轻笑着说。

　　上官明洛身体陡的一僵。

　　“而那个小女孩的爹曾经告诉她，他的一生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所以，我不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但是，我也不能放过仇人呵！”愿笙笑靥如花般绚烂，那只血艳的残蝶，妖冶的美丽。

　　上官明洛抱紧了她，在她耳畔轻叹道：“还是忍不住爱你的啊！”

　　“嗯，我知道。”愿笙闭上了眼睛，靠在他的怀里。

　　一把匕首，从后心出刺入了愿笙的身体。

　　上官明洛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静静的看着怀里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体缓缓瘫软的滑落。

　　愿笙依旧在笑，她眉角的那只残蝶依旧血艳。

　　“欠你一段情，用我一条命来还，应该够了吧！请你，忘了我！”顺着嘴角，一丝鲜血留下，那个红衣女子，风华绝代，如残蝶般振翅欲飞，陨落在如血的情人怀抱中。

　　残蝶，如血。

　　上官明洛，俯下身来，手指轻轻的划过她依旧含笑的面容。为何……

　　“左护法竟然会为了你一心求死，佩服啊佩服。”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不过，我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忍心亲手杀了她？”

　　上官明洛背脊僵硬，他缓缓的回过头去。

　　一个说不出俊逸的黑衣男子，迷人的桃花眼，在他的眼角，有着和她相似的半只黑色残蝶。

　　“我是右护法，也是这个傻丫头的搭档，我就不明白了，为了你，她付出了这个多，你怎么还要杀她呢？她又为什么要为你而死呢？”

　　上官明洛心里猛地震了一下，为他，而死？

　　“怎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作为保你平安的代价，她可是用自己的命换的，哦，对了，狄潋云那小子也没事，啧啧，他可比你让人看着顺眼多了！等他和雨儿回来，自然会有证据为你洗刷冤情，上官公子，心情可是很好？”

　　“你说什么？”上官明洛沉声问道。

　　“简单说就是，丫头她毁了你上官家，却唯独留下了你，而且，你以后不会被人视作叛徒的，只是，证据是用她的命换来的而已！”那个黑色残蝶的男子继续戏谑的说，“还傻愣在那里干嘛，赶紧回去准备领旨谢恩啊，难怪我讨厌你！”

　　上官明洛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戏谑的男子转身离开，心底一阵苦涩……

　　愿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