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生》消夏

12、第十二章

　　第二天，当楚钧亮来找齐若时，王淑珍一再打发他走的理由就是齐若不在。
　　当楚钧亮再一次被拒绝的时候，心里那种疑惑就更重了：怎么会忽然就不见他了呢？难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王淑珍一次次看着楚钧亮年轻而坚定的脸，心里起了波澜。
　　进了里间，不出意料的看到齐若靠在朝外间的墙站着，眼睛还在发红。
　　“你打算躲多久？”王淑珍径自走进来，手里拿着酒，坐在床上，冷笑着问。
　　齐若只是不说话也不抬头。
　　“问你话呢，哑巴啦？一直躲下去？不去附中了？”酒精让她有些心烦，声音马上提高。
　　齐若抬头看了看她，眼中充满轻蔑。
　　“你瞪我做什么？”王淑珍有些气急败坏。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只知道喝酒。”齐若看着略有些苍老的母亲，平静的说完就准备出门。
　　“你给我站住！”王淑珍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儿，怒气不由的升上来。
　　“你到底要怎样？”齐若站住，背对着母亲，疲惫的说。
　　“怎样？你在家躲了一天了，躲着不说出来就能解决问题吗？”王淑珍又灌了一口酒。
　　“好啊，你让我说出来是吧！”齐若快速的转过身，眼睛里充满怨恨，“你能不能让我有爸爸，能不能别喝酒，能不能别和男人打情骂俏，能不能别让人叫我们狐狸精！”齐若哭喊着，有些歇斯底里。
　　“啪”的一声，王淑珍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脸上立刻出现红红的指印。
　　“我恨你！”齐若捂着半边脸，推开门，跑了出去。
　　王淑珍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跌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喝起酒来，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齐若冲出家门，胡乱的抹着眼泪，不分方向的乱跑，却被身后的一双手紧紧抓住。
　　“若若，你要去哪儿？”不死心等在门外的楚钧亮。
　　“你放开我，不要管我！”齐若只是死命挣扎。
　　“若若，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楚钧亮费力把她扭过来，却看到了她脸上的指痕，用手指抚触，“你妈打你了？她为什么打你？”楚钧亮心疼的不行，有些愤怒的质问。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们，一个个都来质问我，要我说。”齐若身体前倾，挣开他的双手，“要我说什么，怎么说。说我很可怜，没有人要，求你们来可怜我吗？”
　　“谁说你可怜，谁说你没有人要。你看着我，我不是一直要争取和你在一起嘛。”楚钧亮抓着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看，我不听！在一起？呵呵，我配不上你，楚钧亮，我也不稀罕当你的小跟班，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着你了，你也不要来管我！”齐若捂着耳朵，猛地用力推开他，推得他一个踉跄。
　　“好，齐若，你有种！”楚钧亮简直要疯了，白天和父亲争了一天，现在还要来这里讨骂，真不知道自己是为谁，“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管你了！”说完，掉转身就要离开。
　　齐若站在原地，越来越大声的哭着，看楚钧亮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不回头的走掉，她看看周围，只剩她一个人，忽然很害怕，似乎他走了，从此后她真的就只剩一个人了。
　　她又不顾一切的追上去，一把抱住楚钧亮的腰，她跑的速度太快，用得力气太大，楚钧亮被她冲的往前扑了好几步才停下。
　　“亮亮，我错了，你别走，别不管我，亮亮——”她头靠在楚钧亮背上，不敢抬头看他，怕他会拒绝。
　　好一会儿，楚钧亮没有动，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周围静的只剩下她的哭泣。
　　忽然，楚钧亮转过身，抱紧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那么用力，好像要把她嵌在自己体内。
　　“好了，若若，不哭了，你哭的我心疼，别哭了啊。”楚钧亮下巴搁在她发顶，柔声安慰，“我不会不管你，以后我在哪儿你也只能在哪儿。”
　　齐若闭上眼睛，使劲的点点头。

　　台灯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楚怀谦翻看着刚刚发表的国外文献，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雨来越难看，最后直接把那几页纸用力拍在写字台上。科研难搞啊，眼看着就要出成果发文章了，却在这时候被别人抢了先，这就代表着课题组几年起早摸黑，废寝忘食的辛苦白费了。国内在科研方面确实存在欠缺，不管是体制还是资金，看来出国的事是刻不容缓了。
　　摘下眼镜，用手指捏了捏眉间。长期坐姿导致的脊椎病又犯了，颈椎，腰椎，无处不透着酸痛。然而，正当他靠在椅背上想要放松一下疲乏的肌肉时，背后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袭来，他赶紧回头。
　　楚钧亮站在门口，眼睛里燃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的盯着他，偏短的头发倔强的微微直立，全身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僵硬。
　　楚怀谦愣了一下，有点被他的凶悍的气场震住，但毕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马上又恢复了常态。站起身，慢慢踱到儿子身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无话找话的扯。
　　“哼，”楚钧亮听到他问话反而松懈了下，似乎他的问话很好笑，“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吃过晚饭了，你不知道吗？”看到他变得尴尬的脸色，脸上笑意更浓，心底却是发凉，“啊，我忘记了，你从来不回来，也不关心我吃没吃饭。”
　　“亮亮，我知道这几年我因为工作亏待了你，可是我也想补偿……”楚怀谦内心对这个独子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伸手抚上他的肩膀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楚钧亮却一侧身，闪过就要挨到他的那只手，打断他的话，“补偿？这就是你的补偿？就是这种态度？”
　　楚怀谦尴尬的收回手，咳嗽了一声，掩饰性的捂了下嘴，“亮亮，我工作忙你要理解，而且我已经尽量在弥补了。”
　　“好啊，我理解你，我也不稀罕你的关心，”楚钧亮用力的点点头，不耐烦的偏了一下头，“可是齐若呢？这是到目前为止我唯一要求你做的事，再看看你，你是怎么对待的！”
　　“楚钧亮，注意你的态度，”楚怀谦也有些恼怒，“我毕竟是你爸爸。”
　　“呵，”楚钧亮嘴角撇了一下，露出讽刺的笑容，“你也知道你是我爸爸。那我被人打，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儿？外婆病得快要死了，你又在哪儿？你尽到哪一点作为父亲的义务了？！”
　　“亮亮，我……”楚怀谦看着儿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自己，这个倔强的孩子眼里的泪光让他内疚，可想想那个妖娆的女人，心里又止不住的蠢动，“亮亮，爸爸是为了你好，那个女孩子也倒罢了，可她妈妈……总之你和她在一起没什么好处。”说着背着手转向一边。
　　“你们眼里的好处是什么，利益，金钱？她的妈妈没什么不好，只是那些龌鹾的男人心里有鬼而已。没想到做教授的你也这么世俗。”楚钧亮心里多了一份鄙夷，“有没有好处，我自己有判断力，不用你来替我做决定。”
　　“亮亮，你怎么就听不进我的话呢！”楚怀谦对于儿子说中自己的心事，有些恼羞成怒，转过身大声呵斥。
　　“我不想和你吵，也没有吵的必要，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楚钧亮不屑说下去，正色坦白：“我说最后一句，如果齐若不能和我一起走，那大学上不上也没什么意义。”他说完不等回话，拉开门出去。走进自己的房间，他躺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两眼看着天花板：是的，别人说他没出息也好，不知好歹也好，他就是这么想的，为了一个女孩儿，他可以放弃一切。
　　留下楚怀谦站在房间中央：这是自己的儿子吗？有这样的儿子他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不如没有！他有些发狠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