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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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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两天,姜戈就带着唐苇回了北方。他带来的匾被陆海魁扔进柴房,听陆府的下人说,后来叫人砍掉当柴火烧了。
只是陆海魁觉得姜戈这人记仇,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想着劝方玉潭和清风找一个地方先去避一避风头,可想到那两人如出一辙的性子,陆海魁总觉得自己劝了也是白劝。
陆海魁重重叹了口气,唤道:“悦儿——”
“爹,你叫我啊!”疯丫头平日里喊她都没人影,今天却乖得不得了,一喊就应。
陆海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陆悦觉得他爹今天不对劲,调侃他说:“爹!你看花儿呢!”
陆海魁嫌弃道:“你这一天天疯来疯去的,花儿看到你都谢了!”
陆悦噗哧一声笑出来:“爹,那你把我养花盆里去!”
“死丫头!整天没个消停!”陆海魁朝陆悦摆摆手,陆悦立刻乖乖过去靠在他身边。
“悦儿啊,你娘去的早——”
陆悦跳起来道:“停——爹,你这开场白从小到大都讲过多少次了!每次我调皮捣蛋你都用这个把我给唬住!娘都去了那么多年了,有你疼我就够,悦儿不难过!”
陆海魁摆摆手,“行行!爹不说!可爹现在到底又当爹又当娘的……”
“爹现在又当爹又当娘的,陆悦你也大了该许一门婚事了对不对?”陆悦摇头晃脑翻着白眼,“爹,你俗不俗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儿女婚姻大事都要讲自己做主的!”
陆海魁拿宝贝女儿真的是没辙,他训起徒弟来经常是棍棒相加,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简直恨不得宠到天上去,从小到大别说出手打过一下,连骂两声都是舍不得的。
“那悦儿心中有没有什么……对那什么……未来夫君的设想?”陆海魁气焰矮了下去,可依旧还是不太死心,忍不住开始旁敲侧击。
陆悦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她爹好声好气地巴巴等着,终于晃着脑袋开口道:“我的husband,他穷不要紧的,要紧的嘛是有才!他需要有一个悦耳的嗓子,唱歌的时候得动听!”陆悦原地转了个圈,眼睛在天花板上转了一圈,继续说道:“他要温柔要体贴,当然有时候伴伴嘴也是很有趣的,嗯……他还得孝敬爹!大节小节,只要是过节就得陪着我在爹家里!”
陆悦这番话,听得陆海魁心花怒放,这个女儿真的是没白疼啊!
“爹知道你喜欢的是谁,爹就只得你这一个女儿,怎么也得给你找个好男儿嫁了,你喜欢谁,爹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得很。”
陆悦脸一红,说:“我喜欢谁你知道?!爹你别瞎说!”
“我哪能瞎说啊!你有多少花花肠子爹会不知道!”陆海魁哼笑道:“怕只怕啊,你是单相思!”
丫头心里装着谁陆海魁会不知道?而且这番试探以后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选也就是清风了,自打清风住进家里,他们家的疯丫头就三天两头往人家屋檐下跑,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先紧着清风送过去。不是喜欢又是什么?陆海魁本来也中意清风,想着两个孩子能细水长流最好,可是眼下这形势,对清风最好的保护方式大概就是将婚姻大事提上议程,如果能与陆悦顺利完婚,今后他就是自己的半个儿子,自己多年攒下的人脉就可以尽数交给他,帮他在上海慢慢站稳根基。
“哼,我走了!”居然说自己是单相思,陆悦顿时气得双眉倒竖,转身离去,再不愿去理她爹。
出了大厅,一路晃到前院,陆悦满院子找飞飞,谁知道飞飞没找着,倒是在盆景假山前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陆悦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打招呼,可一想到她阿爹刚刚说的话,脸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烫,想她陆大小姐纵横一世,真没想到还会有小女儿娇羞的一刻。可清风的背影真的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是将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搬进现实嘛……
“姐!你看什么呢!”
沉浸在粉色泡泡里的陆悦突然被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刚刚还遍寻不着的飞飞也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来到她跟前。飞飞看了看陆悦,又回头看不远处的清风,脸上忽然露出了狡诈的笑容来,“哦~~原来姐姐在看清风哥哥!姐姐羞羞!谈恋爱!”
这死孩子!!!
陆悦想要蒙住飞飞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听见响动的清风转过头已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陆悦也不知清风听去了多少,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极度尴尬地朝清风挥手道:“嗨~~~”
清风转身的动作大概是惊了池里的几尾金鱼,那金鱼朝着假山山洞里一通逃串,尾巴掀起的几串水珠,打湿了清风的指尖。“悦儿!”清风甩了甩手指,随后他又朝被陆悦强行蒙住嘴的飞飞看去,忍俊不禁道:“飞飞,又做什么坏事啦?”
飞飞:………%*&¥#@
清风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哥哥房里有新做的山楂糕,你要不要吃?”
飞飞顿时点头如捣蒜,有了吃的就把什么都忘了,他终于挣脱了陆悦的禁锢,跑过来牵着清风的手就要走。
陆悦看了急道:“死孩子!你清风哥哥身上还没好利索!你给我慢点!”
飞飞朝陆悦吐了吐舌头,对于这个新认的姐姐,他是半点不怕的,但眼前这个清风哥哥,他却很服气,每日里除了看陆家班里的人练功,就是磨着他的清风哥哥给他讲戏,几乎快要活成他的小尾巴了。
这事真要论起来,飞飞是张矝弦收养的孩子,辈分与方玉潭和陆海魁持平,清风伤没有完全养好,方玉潭怕他闷,所以对于这个“小师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太过份,就任着飞飞在清风面前闹腾。
三人边走边说,没一会儿就到了清风住的院子。天气已经彻底转暖了,小院子叫师徒两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靠墙的那一溜摆满了各色花卉,墙根还有个用砖砌出来的水池,池子里飘着几朵睡莲花苞,两只小乌龟正趴在池边懒懒晒着太阳。
“还是你的院子好,我院子里的活物,从来都养不过几天。” 陆悦嘟囔着,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你功课忙,没有时间打理也是正常,我也不会养花,这些都是师父在打理。”说起方玉潭,清风脸上就扬起了淡淡的自豪,“兰花长得太好,师父昨天刚给它们分了盆,一会儿你记得带几盆回去。”清风便说,边将山楂糕和茶水端到石桌上,自己也找了个石凳坐下来,“来,尝尝邱先生送来的山楂糕和普洱茶。”
“邱先生来过了啊……”陆悦接过清风递过来的茶杯,指尖不小心与他相触,只觉得一颗心小鹿乱撞。
她这羞赧的样子看在清风眼里,却让清风误以为陆悦是对邱丛生产生了爱慕之心。他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邱丛生那样文采飞扬的人,出的散文诗集总是受许多学生的追捧,陆悦是读书人,两人之间肯定有许多话题,再仔细想想,倒还挺般配的!
清风想着这两人站在一起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是啊,他去西南奔走许久,这次回来知道我受伤的事,大有跟人去拼命的架势。哦,对……你瞧瞧他写的文章。”
清风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份刊印的报纸来递给陆悦。
这份报纸,就是邱丛生与方玉潭共同参编的那份。陆悦打开折叠的报纸,果然看到那上面刊登着一篇斥骂军阀的文章,文章句句珠玑讲得头头是道,不仅分析了当下整个中国内忧外患的局势,还对军阀割据的现象作出了犀利批判,陆悦看完后,不由地也对邱丛生的文笔心生中许多佩服来。
“邱先生说,他虽然是文人,但他手里的笔杆就是最锋利的武器,说是能……唤起人心,不输飞机大炮。”
“看不出他这个丢三落四的人,还真有点本事。”
清风和陆悦交谈的时候,飞飞已经将大半山楂糕都吃了,他听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吃完了就吮吮手指蹲到水池边摆弄起了小乌龟。有他再的时候,陆悦还能与清风侃侃而谈,可他一走,陆悦就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总觉得自己多看一眼清风,嘴角都会控制不住地上扬。
清风见她脸红扑扑的娇羞可爱,倒好像戏文里头的李凤姐,忍不住打趣道:“你要想再见见邱先生,下次他来了,我通知你便是。”
陆悦:?
清风又道:“只是他年纪稍长了些,但确实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陆悦:…………
苍天啊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清风你觉得……我喜欢邱丛生?”
难道不是吗?清风对着陆悦眨眨眼,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不是我没有……我……”陆悦简直百口难辨,又不好说我喜欢的其实是你,一张嘴巴紧张地直打结,她艰难地咽着口水,小声道:“那个……清风啊……你知道大人的喜欢……是个什么感觉吗?”
清风滞了滞,低头捧起茶杯凑到嘴边。
他垂头的侧脸很好看,特别是被茶水微微浸润过的唇,陆悦只觉得心跳加速,慌忙移开目光,也端起石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可这小鹿乱撞的情绪却怎么收也收不住了,陆悦看着杯子里浮动的褐色茶叶,忽然轻声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不念着,分开的时候会想,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想。”
杯中的茶水轻轻荡漾着,晃出了几滴在桌上。情窦初开的少女娇羞红着脸,再次偷偷看向刚刚被她表白的男孩子。
然而清风却并没有感应到陆悦传递的眼波,他望着杯中的茶水,眼前忽然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出太多场景——风雪夜、炮火中、明月下、春雨里……这纷至沓来的场景繁复之至,然而白云苍狗,时间如白驹过隙,却有一抹身影始终在其中。
他平静的模样,笑的模样,焦急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总让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不念着。分开的时候会想,在一起的时候依旧会想。想他说戏时低沉好听的声音,想他温热的手轻轻抚过自己被寒风吹凉的额角,想他随风而动的衣角,想他深邃而明亮的眼。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么师父之于他,方玉潭之于他……
那岂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