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战高卢》白云青枫

14、萨伏依的选择

　　国王的房间里，洛林亲王正严格按照谋士的计划，对着与自己同名的国王表弟大发感慨。他先是一遍又一遍的赞美上帝，感谢全能的主没有让卑鄙的阴谋得逞。
　　然后，他又大骂那个胆大妄为的刺客，认为应该让巴黎大法院的刽子手将他千刀万剐。

　　“那这么说，表哥你是觉得，我应该马上下令处死这个刺客？” 亨利国王坐在一把高背的扶手椅上，一边小口的咂摸着医生开给他的镇静饮料，一边慢条斯理的试探着亲王的态度。
　　其实自从昨天夜里，他已经把希望自己被害的种种可疑人物全部开列了出来，其中首屈一指的，就该是这位站在自己身边的亲王表哥。毕竟，只要自己还没有儿子，亲王作为王族最亲近的旁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
　　可是今天一早，这位做事情一贯犹豫不决的表哥竟然头一个请求觐见，还在他面前镇定自若的夸夸其谈，这实在算得上是件令人疑惑的怪事情。

　　“噢不，陛下，”洛林亲王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恰好相反，您应该让法官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想想该怎么撬开刺客的嘴巴。”

　　国王一愣，没有想到心中早已认定的一个预测轻而易举的便被打破了。
　　不过，他向来懒散漠然的态度总是能恰如其分的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用十分赞赏的态度点了点头，亲切地说：“是啊，我的表哥，你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没错，我真该找个可靠的人，让他监督那些法官们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陛下身边的那些年轻人，我想每一个都是对您忠心耿耿的。”洛林亲王看到国王赞成自己的意见，不禁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有些沾沾自喜。

　　“不，不，那些个毛头小子，不过只会打架争宠罢了。”国王放下手中的银杯，不动声色的朝亲王看了过去，“我想要的，该是有勇有谋，德高望重的贵族，譬如说，就像表哥你这样……”
　　“我………”洛林亲王稍稍停顿了一下，看来费迪先生说的没错，这个差事总会落到自己身上。

　　“您看，在守卫森严的皇家猎场里，竟会有人行刺国王。不用说，那些可怕的敌人，已经对我的起居行动了如指掌。所以这个时候，我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您，我的表兄，我最亲的兄弟了。” 国王站起身来，很郑重的握上了亲王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足以让任何男人热血奔涌的激情。

　　洛林亲王的表情仿佛受宠若惊，他张着嘴巴，似乎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只能握着国王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停的点着头，直到侍从通报玛雷尼伯爵的到来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去告诉帕埃德里伯爵，请他同洛林亲王一起，监审那个该死的刺客。”望着表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国王召来贴身男仆吩咐。

　　“现在，事情倒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自作聪明的表哥，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答案给我。”国王坐回到自己喜欢的象牙扶手椅上，刚才一直躺在地毯上的骑士查理王猎犬噌的窜到他的怀里，讨好似的晃悠着长长的大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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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伏依跟着朋友一起走到国王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满面喜色的洛林亲王退了出来。他那一向不阴不晴的脸色，简直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他甚至态度和蔼的跟玛雷尼伯爵打了招呼，只是看向萨伏依的眼神却怠慢了许多。
　　“你瞧，你藏起尊贵的身份，那些在意身份的老爷们就会不在意你。”玛雷尼伯爵仗义执言。
　　“那有什么关系，岂不是节省了很多虚伪客套无聊寒暄的时间。”萨伏依公爵倒是毫不在意，如此不被人瞩目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
　　生性温良的玛雷尼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自己这位朋友，从小就喜欢冒险，别出心裁，看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定是对这个伪造的新身份充满了期待。

　　“啊哈，是我的两位勇士来了！”侍者打开房门，国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个人摘下头上插着鲜艳驼鸟羽毛的帽子，一起恭敬的行礼。

　　“好啦，好啦，只有咱们三个人在，不用这么拘谨。”国王很随便的挥了挥手，在他宽大的扶手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布雷斯骑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来自布雷斯堡，那里是萨伏依公爵的领地？”

　　“陛下说的没错，还是通往瑞士的必经之路。”萨伏依礼貌的欠了欠身，布雷斯堡是个富庶的地方，地处法国和自己领地交汇，历来纷争不断，国王自然很熟悉。

　　“那就奇怪了，听起来，你似乎有些意大利口音。”国王继续问道。

　　“这是因为，我的母亲来自罗马，我是在教皇国出生的。7岁的时候跟随我父亲回到布雷斯堡，”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朋友，“玛雷尼伯爵的父亲，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领主，我在他的城堡里一直受到他的关照。”

　　“原来如此！”国王的母亲来自佛罗伦萨，心中自然免不了生出几分亲切之意。玛雷尼伯爵却暗自磨了磨牙，整个法国东南部到越过阿尔卑斯山脉，还有皮埃蒙特的平原地带，都是萨伏依公国的领土，他竟然厚着脸皮说自己受到别人的恩惠。

　　“那很好，既然你是小玛雷尼的人，看来我们今后倒是能经常见面了。从今天起，你和他一样可以自由的出入卢浮宫，而且，”亨利国王犹豫了一下，这位布雷斯骑士没有爵位，地位到底低微了一些，但是昨天在猎场上救了自己，或许可以破例一下，“而且我将授予你男爵的封号，作为你对王室贡献的表彰。”

　　布雷斯男爵，这样有名无实的爵位自己也封过不少。萨伏依压下心中想笑的冲动，努力扯出一副感激的表情，“诚挚感谢陛下，我将忠心为您效命！”

　　国王很开心，丝毫没有察觉对面两位绅士情绪的起伏，既然布施了男爵的封号，他正要宣布招揽布雷斯男爵为自己新任的侍卫官，屏风后面突然想起掌声。
　　“恭喜你，我亲爱的哥哥！”狄安娜公主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萨伏依在一旁稍稍惊叹，她穿戴整齐，一身男装打扮，看上去跟国王是惊人的相似。

　　“我亲爱的哥哥，恭喜你给了这位勇敢的骑士一个恰当的封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他来做我的贴身侍卫。”狄安娜径直走到哥哥身边，挤掉了猎犬的位置。

　　“帕雷医官说你头上的伤口很深，怎么不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国王翻开狄安娜浓密的头发，对着缝合过的暗红色伤口皱起了眉头。

　　“这算不了什么，亨利哥哥。你快答应把男爵送给我，我要他陪我去万森监狱，在那个该死的刺客身上戳几个窟窿。”狄安娜抬头望向国王，眼波流转，语带娇嗔。

　　“当然没问题，可是小姑娘，你的拉斐尔呢？”国王的目光里满是宠溺，“我们亲爱的拉斐尔男爵该怎么办，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小东西？”

　　“哦，你不知道，拉斐尔最近一直都在跟我闹别扭，说他的母亲被逐出了宫廷，他也不要留在这里了。”狄安娜说得仿佛浑不在意，眼神却敏锐的打量着国王的神色。

　　又是戴安，亨利国王情绪陡然低落，昨天从猎场回来，他最想干的一件事就是投入戴安的怀抱。
　　可他强迫自己，喝下整瓶的葡萄酒，对自己说了不下几千遍，他要忘掉她，可终究事与愿违，无论是在深黑的午夜梦中，或者早晨晴朗的日光下，她的名字，总会不经意的跳出来。

　　国王瞬间黯淡的脸色，让狄安娜十分满意，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便站起身来，走到萨伏依的面前，得意洋洋的强调了含着不屑，“恭喜您，布雷斯男爵，得到了适合您的位置。”
　　“能为公主殿下效劳，自然是我的荣幸，随时听候您的吩咐。”萨伏依公爵并不介意，相反，他倒是对这位公主殿下突然闯进来的意图生出浓厚的兴趣。

　　“万森监狱，去看看巴黎大法院的刽子手是不是勤快。”狄安娜站起身来，微笑着靠近萨伏依低声耳语，“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就是比较喜欢记仇，您猜一猜，我会不会把您也留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