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搞建设》双面美人鱼

18、软棉棉

　　屠洋洋可从没这样买过东西，没有图文介绍，只有到实物店实体购买不说，还要自己一个一个的挑，她压根儿没瞧出许青对她那点小小的针对，觉得很有趣味，新鲜的很，笑呵呵道，“春花，你喜欢哪样的？我帮你挑吧。”
　　在她看来。这些扣子倒是挺好玩的，有种古朴平实的美。
　　里面有青色的胶木扣，金属扣，方形、圆形最常见，还有种闪着珠光的棕色扣子，像珠宝一样可爱，她忍不住看系统提示，才知道这是有机玻璃塑造出来的，后世用的比较少，毕竟二十六世纪大多数人外出服只占到比便的百分之四十，大部分家居服都要主打舒适、无障碍，屠洋洋以前就是选的纯天然衣料，连系带都不需要，怎么会有扣子。
　　手里挑着，眼里瞧着。这居然还有黄铜扣子，黄灿灿看起来也不错，更有叠在一起的嵌合扣，不过小小一枚，看起来不起眼多了。
　　“您给选这种草绿色的吧。”后春花想想，打算把自己存下的钱拿出一分来，怎么也得挑够扣子回去给妹妹。
　　等后春花买完针头线脑，屠洋洋才想起来问售货员。

　　“请问有钉子吗？”
　　“钉子，当然有。不过，你有工业券吗？”许青看屠洋洋一枚枚挑扣子，想着等她们走了，得好好跟潘大姐姐说说，什么城里来的技术美女青年，根本就是贫下中农，连几个扣子都得计较。
　　屠洋洋掏出她的票夹子翻找着，站在柜台里的许青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前面显然就有一张自行车票。
　　“我要一盒钉子，要几张工业券呢？”
　　没找着标价，不清楚是否合用，屠洋洋把找到的票举给售货员看。

　　许青眼气得看着上面印有大红印章，侨汇商品工业券，工业品两张的连码六张票据，声音也小了，“铁钉都是半斤一盒装的，你要长的还是短的，合买一斤要一张工业券，你这个券不能分开用。”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觉得火辣辣的。
　　“那我买两个暖瓶，不，三个吧。”刚才她搜索过了，这是用来装热水的，一个大概能装两升到三点五升左右的水，两个还不太够用呢。而且，她还想给刘健国一个，他帮她洗碗，家里又没钱，连商店，供销社的门都不敢进，既然他心心念念都是暖瓶，她送他一个好了。
　　方便以后还叫他洗碗，嘿嘿嘿，这样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她是合理进行劳力与物资的交换。

　　看来人家是帮别人一起买的，许青彻底压下心里那点微妙的情绪，尽职得介绍着，“你有没有保暖瓶保证供应票，如果有的话一个保暖瓶一张票就行，不然暖瓶一个要四张工业品券。这种全身铁皮镀锌油彩的十八块钱一个，新型压力出水保暖瓶二十二块钱一个，竹编保暖瓶十六块五一个。”
　　“铁皮跟竹编哪种好一些？保暖的效果怎么样？八个小时内保持温度都是多少？”屠洋洋没看上压力出水的新型暖瓶，虽然是塑料外壳，但在她看来，还没有竹壳来的有味道。小星系统给出暖瓶的内部解剖图及当时技术相关文献，简单来说，外壳确实各有不同，但里面都是玻璃吹气瓶胎加镀水银。
　　许青愣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些，她也从没想过。
　　没有数据参考的话只好随便选了，“噢，那请给我拿两个竹编一个铁皮的吧。”既然铁皮的要贵一些，拿来送人要好些，她自己倒喜欢竹壳的。
　　屠洋洋痛快道，许青正想开票，又听到这大姑娘说道，“头绳请给我两个，对，那带绒线的，秀气可爱，素色发夹两对。”
　　她才下笔写完，人家又开始说话，准是盯着她写呢。
　　“洗澡用的毛巾请给我两条，枕巾要两条，好换洗。香皂要两块，宫灯牌或者咏梅牌的护肤油要一盒。”根据小星提示的此时以稳定生产日化用品的厂家，屠洋洋说出自己急需的生活用品。她刚才筛选过，眼下也只有这些东西，多的也没有。
　　洗头发还得自己去找天然皂角熬水。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也没试过，应该蛮有趣的。

　　刚才还觉得人家贫穷的许青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子，“布票共计八尺五，毛巾票要两张，另需付三块六。香皂、什么宫灯咏梅牌的护肤油没有。”香皂那新鲜玩意有人从沪户、上京带来过，拿来洗脸最好用不过，但是宫灯咏梅？她听都没听过。
　　屠洋洋瞪大眼，“怎么会呢？中国成立之后，单是上海制皂厂已经多达48家，其中利华兄弟所创立的‘力士’牌香皂家喻户晓，将中华香皂厂并入的蜂花檀香皂呢？”
　　“没有。”许青干巴巴道。
　　好吧，没有只好放弃，“那友谊雪花膏？百雀羚护肤香脂？”屠洋洋喃喃自语道，“连三十年代初就热销全国的护肤品也没有吗？”这里的物资也实在太少了！
　　许青闭了下眼，“没有没有。”真是不好意思噢，从来只有看低别人，一手掌握着物品大权，让他人羡慕仰望的供销社售货员，打从工作以来，许青头一回知道眼羡嫉妒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她没好气道，“只有蛤蜊油，要不要？”
　　“那拿两盒吧。”
　　屠洋洋低落道，“另外请给我一组清洁用具。”反正她那屋不大，扫扫地快点赚够绩点她好回家啊。
　　这里没有个人卫生间，连洗澡也成问题，连洗澡用品都没有。
　　连香皂都没有，她今天还怎么洗澡？昨天她都没洗，今天难道还不洗？她懒归懒，可没懒到连个人卫生清洁都不注意了。而且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她可是出了汗的，仔细想想说不定都有味了！
　　噫，自己嫌弃中。

　　见许青呆呆看着她，屠洋洋赶紧补充道，“就是扫把，簸箕，垃圾筒跟痰盂。”
　　这人说的话也蛮洋气——新式的嘛，清洁用具，嗯，怪好听的，以后她也要这么说，许青暗暗记下，刷刷开单开票，跟着把算盘打得霹雳啪啦的响，很快算出总数，“长短铁钉共一斤3元，铁皮暖瓶一个18，竹壳暖瓶二个33，头绳两毛，发夹一毛，毛巾两条共3.6，枕巾两条共9.8，蛤蜊油一盒一毛，扫，清洁用具一组六块八。另收工业券九张，布票八尺五，毛巾票两张，总计74.6元。”
　　不算不知道，一算真是吓她一跳，这一下子去了将近她三个月的工资！这辈子她啥时候也能花上这么一大笔钱哟。
　　许青见对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伸手到她那个军绿色红星挎包里拿出一叠大大小小的票子来，嘴巴都微微张开，她不是没见过这么钱，可许青从来没见过有个人这么有钱！
　　她有些恼火得想着，这个女的不会是跟什么资本主义有亲戚关系吧，不然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工人同志，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钱！

　　刘健国捏着那理□□，犹豫半天，到底上理发店享受了一回。
　　学徒工是没有理□□这种福利待遇的，只有正式工才有，刘温饱每月一张理□□，自家每人一次轮上一遍就得半年。没有票去理发要一毛，秦么妹是绝对不舍得在这上头花钱的。刘健国的头发确实是长的太长了，早就挡着眼睛不舒服。
　　理发师招呼他坐下，把白围布给他围上，不用梳子，直接拿手拔弄两下，见头发上果然是生了虱子，微微一笑。问也不用问，二话没说就直接拿出拿电推子按着头给刘健国刷刷理成光头，再用肥皂水抹一遍抓抓，拿热水一淋一冲，晒干的白毛巾上下左右擦上一遍，保证干干净净，让那虱子再没有生存空间。
　　“好了。”
　　这样弄到没办法才来的孩子，他哪天不见一天，最可惜的还是有些大姑娘，老长的头发也没辙，不想闹病只能都给剪罗，理发师扯开白围布，在这孩子肩膀上拍了拍。

　　顶着大光头还有些不自在的刘健国时不时摸着自己的青皮脑门，又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屠洋洋出来，怕她已经走了，只好鼓足勇气进去找她。
　　他一眼看到了她，屠洋洋也一眼看到了刘健国。
　　她正犯愁怎么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呢，“刘健国，我在这儿呢，快过来。”

　　原来真不是一个人的东西。
　　跟着许青便瞧见走过来一个顶着光头都让人觉得朗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除了个头稍矮身形也瘦弱了些有点可惜，她是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可眼下谁不是呢？大家都得在方方面面节省中生活。
　　也就这个屠姑娘，许青可是记住她姓什么叫什么的。反正也就除非是肉联厂家有双职工里独生闺女，谁会像屠洋洋一样白白胖胖，人高马大的。
　　屠洋洋毫不客气使唤起刘健国来，“你拿这些，我来拿暖瓶，免得打破了。”
　　“老天爷，你，你暖瓶都买了三个？”刘健国急得也顾不了许多，拉住屠洋洋的手腕小声道，“你怎么一口气买这么多！太扎眼了！”人家新婚夫妻结婚特殊情况，拿着厂证明结婚证都没她买的这么多！
　　她才来工厂上班第二天呢，这么张扬，肯定会被人盯上的。
　　到时候她可怎么办！周密的人都备不住千日防贼的总是小心，何况像她这没心眼，满头小辫子的！
　　“怎么了？这些不都是很普通的生活用品嘛？”屠洋洋觉得手腕都被捏疼了，委屈道，“谁家没有这些东西啊。”
　　跟她一时半会说不清，刘健国蹲下来，把所有东西都拿那绑扫把的绳子扎在一块儿，放在自己肩膀上挑着，一手张开拿起两个暖瓶，稳稳捏住保温瓶把手，一手牵着屠洋洋往外走，可不能再在这儿呆了，供销社买东西看热闹的人来来往往，东西摆地上谁都有眼睛看。
　　走出来，天已经黑透，屠洋洋跟着踉跄走了一截才适应过来，模糊看清前面人影，远远才能看到家属楼有灯光，“你慢点儿，我看不见！”她把手往回拽，“你把我捏疼了，刘健国！”
　　她堂堂正正，合理合法的，小星系统都没警告提示，他倒批评起自己来了。
　　屠洋洋狠狠翻个白眼，被转过身的刘健国瞧个正着。
　　真没想到她看起来蛮威风，实际上却是个草包，连他这个半大孩子还不如呢，一点儿心眼都没有，可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还是道歉在先，“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软绵绵的手让他捏在手掌心，他还没舍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