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见鬼以后》晴小雪

17、嫉妒

　　水很深，很凉。
　　很久很久褚清回都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到底，他忍不住想，难怪要插个水深危险的牌子。
　　他忽然猛地清醒过来。
　　水深危险？
　　自己在水里？

　　褚清回马上挣扎着要浮上去，周玥还在一路往更深的地方飘，她浑身都被浓郁的黑气包裹，隔着水，褚清回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还没挣扎几下，褚清回就感觉一阵大力从上面传来，把他用力往水底按。
　　没有氧气，他整张脸憋得发紫。
　　靠！
　　他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感觉自己好像飘在空中，又好像沉到了水底。

　　“错了吗？”按着他的人问。
　　褚清回张嘴要说话，水咕噜咕噜的顺着喉咙灌进来。
　　那人继续问：“说啊，你做错了没有？”
　　褚清回拼命的挣扎起来。

　　那人笑了起来，周围有些别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还挺犟的。”
　　“继续按着。”
　　“还是没打够，小毛头没吃亏不知道学聪明。”

　　眼前是一片的黑。
　　褚清回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东西反射了一点光。
　　他伸手勾住，似乎是个塑料袋。
　　塑料袋？怎么会有塑料袋……

　　意识渐渐要消失了。
　　不，不行。
　　褚清回想，不能认输，绝对不能。他没错。
　　他用力蹬了一下腿，却再也没有力气，缓缓向下沉去。
　　忽然一只手从上往下，拽住了他。

　　白少典挂了电话以后，始终觉得心里有点慌。
　　褚清回没说周玥怎么出现的，但是那天周家的事，还是让他有些心有余悸。他一路超速抢道，被交通的摄像头拍了好几张，从市局飞奔到水库。
　　交通部门的同学还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你驾照不要了？都被报到我这里了，说怀疑你是逃跑的犯罪分子。”
　　“少废话，我办案呢。”白少典车速一点都没放缓，超车到一辆宾利前面，差点把人家车剐了。
　　车主暴跳如雷，把白少典十八代祖坟都刨了一遍。

　　到了水库外面，白少典锁好车门，叫了声：“褚清回？”
　　没人回话。
　　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褚清回打电话。
　　系统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白少典背后汗都下来了，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拔腿就往水库边上跑。
　　跑到台阶旁边，他就看到台阶上有小半个脚印，水库里隐约飘了个穿蓝衣服的人影，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褚清回。

　　操。
　　白少典的头皮立马就炸了，褚清回这个王八蛋，怎么下水了。
　　你他妈不是不会游泳么！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直接跳进了水里。

　　水库边上不是很深，潜了三米多深，白少典就抓住褚清回的胳膊。
　　触手冰凉。
　　这个时候离得近了，白少典才看到褚清回周身环绕着一圈黑气，周玥的脸在黑气里若隐若现。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抓着褚清回要往上浮出水面。

　　“不，不要。”褚清回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仍然是一片黑暗。
　　熟悉的声音仍然在说：“拖出去，抓稳点，上次有个小崽子跑了，这次得看紧点。”
　　难以言喻的惊惧涌上心头，褚清回奋力挣扎起来。

　　白少典没想到褚清回会忽然乱动，他一口气本来就快憋不住了，这会被扯得呛了好大一口水，差点被一口气闭过去。
　　水下不能说话，他只好用力把褚清回的人拽回来，抱住他的腰，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褚清回被他按住一动也不能动，在水中迷茫的睁开眼睛，惊声尖叫起来，然而还没叫出声，水就猛地灌了进来。

　　湖水翻涌，两个人在水底纠结成一团。
　　水很清澈，白少典几乎能清楚的看到褚清回脸上惊恐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玥拉他下来的？

　　白少典生怕他被呛死，用另一只手捂住褚清回的的嘴，脚下踩水，借力要上去。
　　谁知道褚清回一口咬在了他手心，差点没把白少典疼死。
　　操，这个神棍。

　　白少典憋得两眼发黑，一手死死揽着他的腰，拼命往上浮，短短三米的距离，现在他觉得好像一时半会浮不到顶一样。
　　缺氧让身体发沉，眼前都有些发花。

　　哗啦一声响，头顶一轻，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两人已经浮上了水面。

　　白少典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精疲力尽的先把褚清回推上岸，自己再往上爬。
　　谁知刚要出水，被乱动的褚清回一脚瞪了回去。
　　白少典一头栽进水里，简直要被气死，又探出头来怒吼：“褚清回！”

　　褚清回只觉得在无尽的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像是一道闪电劈下，划破了粘稠的黑色。
　　抓着自己的黑影忽然消失，光线迎面而来，世界仿佛开天辟地般出现。
　　入目就是日已西斜的傍晚的天空，火烧云绵延不绝，烧的如荼似火，大雁排成人字。
　　一根狗尾巴草贴着他的脸，有点痒。
　　褚清回愣了好一会，才失声叫道：“白少典？”

　　白少典给他在脸上来了一下，印了一个泥鞋印。
　　这会好不容易从水里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就吼：“你丫是不是有病，不会游泳你下去干什么？”

　　褚清回刚要说话，嗓子一痒，转头就开始呕吐刚在喝下去的一肚子水。
　　一边吐一边咳嗽，他刚醒来还没反应过来，这会觉得气管和胃里都是水，又胀喉咙又难受，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操。”
　　白少典骂了一声，可看他皮包骨的，边咳边吐实在有些可怜，又伸手拍拍他的背：“慢点，慢点。”
　　褚清回被他拍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无奈道：“轻点！再拍我就得提前去见周玥了。”

　　白少典道：“少废话。”
　　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一点。

　　褚清回脖子很长，这会他躬身低头咳嗽，后颈一小块骨头凸出来，更显得脖颈白皙修长。
　　白少典目光几乎粘在这一小块骨头上了，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是一口咬在这个位置，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操，他想什么呢！
　　这他妈什么时候。
　　不对，什么时候也不能这么想啊！

　　褚清回咳了半天，抬手擦擦嘴边的水渍，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少典吼他，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高兴。
　　但是心里有有点难受。
　　在水底的时候，总让他想起以前，自己被按在水盆里，透不过气的时候。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事了。
　　很久很久。

　　白少典刚才脑子里那点带着色情的想法徘徊不去，他现在看着褚清回，总觉得有点尴尬。
　　就连帮褚清回拍背的手也觉得十分不自在。
　　他随便找了个问题问：“周玥呢？”

　　褚清回缓过气来，环视一周，没看到周玥的踪迹。
　　白少典也没看到。
　　刚才他们出水的时候，褚清回周身环绕的黑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清回这会才想起之前的事。
　　很显然是周玥不满意褚清回在水边等着的行为，才使手段让他跳水下去捞塑料袋。如果不是白少典及时赶来，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水库里的一具浮尸。
　　想到这里，哪怕褚清回很少会有害怕这种感觉，也不禁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个时候他才切身感受到，人和鬼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哪怕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周玥，也能做出这种不顾人生死的事。

　　周玥走了，褚清回也不可能真跟一只鬼计较什么。
　　褚清回站起来，四周看了一眼，在右侧看到了一个垃圾袋。垃圾袋系的很紧，上面沾满了水，很显然就是他在水底看到的。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垃圾袋，里面有几团纸巾，一个碎裂的玻璃杯，还有一个注射器。仔细看，注射器里似乎还有一点白色的粉末。
　　这就是周玥要告诉他们的东西吗？

　　白少典也看到了塑料袋，神情凝重顿时凝重起来：“这里面应该有关键证据，我们先回警局。”

　　很快两人一路开车飞奔到市局。
　　他俩的手机都泡了水，直接报销了，白少典半路找了个报刊亭给程远东打了电话，因此程远东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见到褚清回的时候，他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惊讶。
　　褚清回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一面之缘，朝他点了个头。

　　程远东也点了一下头，转头跟白少典说：“我马上去检测，周晓晖8点的飞机，我已经安排人去机场等着了。如果有线索，马上拦下来。”
　　程远东办事靠谱，白少典没多说，拎了一下湿淋淋的袖子：“我们先回家换衣服，出结果了打电话给我。”

　　夏末晚上太冷，他们浑身都浸透了水，一路上褚清回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白少典家离得近，但开车从市局过去也得十几分钟。
　　褚清回肺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嗓子又像是被烟熏过，左肩上的伤口也生疼生疼的，一路都没心思说话。
　　白少典开车开了一半，等红灯的时候，忽然伸手按在他额头上。

　　白少典手心很暖，褚清回心里一跳，耳尖有点发热。他往后缩了缩，看着白少典。
　　白少典没解释，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没发烧。是不是很难受？”
　　褚清回本来想说没有，但是迎着他的目光，却下意识点了点头，声音里透出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一丝委屈：“伤口疼。”
　　白少典把车里温度调高了一点：“要不要去医院？”
　　褚清回摇了摇头，缩在副驾驶座上，揉了揉发干的嗓子。

　　白少典借着反光镜打量褚清回的情况，褚清回脸色苍白，眼皮微微垂着，抱着手臂，很明显就是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他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烦躁，想点根烟，刚摸出来，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白少典一进门，先开了暖气，才让褚清回进去。
　　那只肥猫慢吞吞蹭过来，在褚清回身上蹭了一身水。
　　褚清回挺喜欢这只猫的，忍不住蹲下来捏了捏它的脸，肥猫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模样，舔了舔他的手指。

　　褚清回莫名其妙觉得心里有点软。
　　白少典在里面找了半天衣服，结果找好衣服，看褚清回还在玄关没进来，不耐烦的在里面喊：“褚清回你他妈几岁了，别玩猫了，来换衣服。”

　　他找了身不知道啥时候的运动服，还是蓝白条的。
　　褚清回拿到手的时候简直震惊了。
　　白少典完全没觉得有问题：“我大学的，你试试能穿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