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见鬼以后》晴小雪

4、嫉妒

　　褚清回窝在沙发上，揭开泡面盖子，老坛酸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吸溜了口泡面，开始打电话。

　　“褚大师，是这样的，我们家出事了。”一个有些尖利的男声说，“我堂妹小玥在家里割腕，叔叔让我找你过去做法事超度超度，好让堂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你看明天中午有空不？定金两万，完事再给八万。”
　　男声和褚清回打了几次交道了，是本市著名企业家周晓晖的侄儿周明信，周家有事找褚清回，都是他出面。

　　褚清回想了想自己那辆撞的面目全非的车，本着开源节流的思想点头，说：“可以，具体几点，我提前要准备下。”
　　“十二点以后吧，我派车来接你。”
　　褚清回点头：“好。”

　　打电话的过程中，陈栋梁抱着IPAD，坐在对面沙发上，时不时抬头看看褚清回，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褚清回挂了电话，端着泡面，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沙发上有钉子？”
　　陈栋梁期期艾艾的开口：“哥，最近好像不少地方闹鬼闹得挺厉害的，咱们真要接这活啊，会不会有危险。”

　　褚清回放下泡面，似笑非笑的把陈栋梁手里拿着的IPAD抽出来。
　　陈栋梁身材微胖，体重超过一百四，此时以完全不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弹跳起来。
　　“哥哥哥哥我没看奇怪的东西。”

　　褚清回扫了一眼屏幕，只见上面正播着一个画面暗淡的视频，他一眼也没看清楚是视频放的什么东西，只见弹幕在视频上疯狂的刷过去。
　　“太可怕了！”“真的吗！”“UP主骗人的吧！””啊啊啊求高能护体！！”
　　他嘴角微微扭曲了一下。

　　陈栋梁在转瞬之间，就把他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的表情动作收入眼底。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褚清回似笑非笑的敲敲屏幕：“‘奉城第三十六起闹鬼事件实录？马克思唯物主义白学了？你哥我一年给你交五千块学费，每个月打两千块生活费，是让你蹲在这里看闹鬼视频的？我不干活你打算喝西北风？”

　　他话音一转，怒声道：“滚去睡觉，明天六点起来给我准备东西。”
　　陈栋梁连滚带爬的跑了。

　　褚清回吼完陈栋梁，心情舒畅了不少。
　　他吃完泡面，揣着陈栋梁的IPAD回了房间，点开那个名叫“奉城第三十六起闹鬼事件实录”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镜头全程对着一个房间。播放到1分钟30秒的时候，一个黑影从镜头上晃过去。然后又是一分半钟的空白时间，三分钟的时候，墙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看样子长发披肩，身材窈窕。
　　她似乎背对镜头，手上拿着一把梳子，缓缓的梳着头发。

　　褚清回一眼就看透了这种视频的猫腻，找个人在镜头侧前方站着，打好光，影子自然会落在墙上。鬼片玩腻了的套路，就这还闹鬼呢。
　　他毫无兴趣的关掉视频，上知乎搜了一下集体幻觉。

　　一个签名“心理学从业十年”的人说：相信集体幻觉的都是傻逼。
　　另一个叫“心理专业学生”说：顶楼上。
　　一个签名”民科专业”的人说：实名反对说集体幻觉不存在的人，集体幻觉在历史上由来已久……

　　褚清回默默关掉了问题，再搜了一下奉城南湾公园水塘人影事件相关问题，点开讨论最多的那个：奉城南湾公园的水塘为什么会出现人影？是尸体还是什么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南湾公园人影照片】
　　最高的万赞答案说：“谢邀，不问是不是就问为什么都是耍流氓的行为。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两张图片中的黑影到底是不是人影…………………………由此可知，人影根本不存在…………所以题主问的问题根本不存在，我建议修改问题为：南湾公园水底的黑影真的是人影吗？”

　　第二名答案说：实名反对楼上。照片上明显是人影，………据我目测应该是有人被杀后抛尸，赶在抽水前将尸体转移。报警后公园驱散闲杂人等，警方没来，只有公园的人在，他们完全有机会转移……
　　第三名说：第二名被害妄想症吧？
　　第四名说：谁举报了我的答案，原答案已删除，破乎吃枣药丸。我还是那句话，这肯定是超自然现象，建议来我们道馆烧香拜佛祛晦，点我头像私信预约。
　　……

　　褚清回开始后悔打开知乎了。
　　他关掉IPAD，翻开手机通讯录，一百三十二个联系人，从开始翻到最后一页。
　　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这件事的。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备注叫何医生的，准备发短信。
　　他打了一行字：出现幻觉正常吗？
　　刚要发送，想了想，还是删掉了。

　　还是睡觉吧。

　　***
　　次日，奉城市局刑侦支队。

　　“这件案子，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上面的意思是尽快结案，不要造成国际不良影响。”
　　张局顶着头顶范围日益扩大的地中海，八风不动的端坐在办公椅上。他右手拿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左手点点电脑屏幕上的新闻：“外媒已经报道了这件事，外网闹得沸沸扬扬的，遗传学论坛举办方也发来了慰问信，委婉的询问是什么情况……C大校长给我打电话，教育部也来问……”

　　白少典直截了当的问：“加班？”
　　“好小子，还学会抢问了。”张局“嘿”了一声，“市里要求最迟下周一前定性案件。结案前全体加班，事情过了给你们调休。”

　　“知道了。”
　　警局的调休从来都是空头支票，白少典拉肚子拉了一宿，完全没睡好，现在满脸憔悴，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他无力的挥挥手，转身走出去。

　　程远东正在打电话，见他进来，挂了电话问：“给了几天？“
　　白少典：“到下周一。”

　　顿时办公室响起一片哀嚎。
　　有人说：“开什么玩笑啊！！！我已经三周没陪女朋友了！！”
　　程远东拿起一张纸，痛苦的遮住了脸：“我找不到男朋友一定是张局的锅！再继续加班，我就要孤独一生了。”

　　“你不加班一样找不到男朋友。”程瑶踩着高跟鞋白大褂走进来，脱下一次性手套，顺手塞进垃圾桶。
　　程瑶，程远东的亲妹妹，芳龄二十六，现市局法医室主任。
　　她抬起一张精致而略显憔悴的脸，抢在即将发作的程远东之前开口：“初步尸检结果，死因是割腕。伤口和现场找到的凶器裁纸刀吻合。死者是两点点半左右死亡，但是因为浸泡在浴缸中，死亡事件可能由20分钟左右的误差。”

　　“程瑶，不是我说你，你都奔三了，还没拿下白老大，就别说我了。”程远东，现刑侦支队副队长，毫不客气的冲自己妹妹比了个中指。
　　程瑶抓起一本书，砸在了他脸上。

　　白少典坐在椅子上，感觉五脏六腑还隐约有些作痛。他有气无力的敲敲桌子：“别闹腾了，说正事。”

　　程远东怒视程瑶一眼，这才开口道：“周家五点四十五发现死者出事，打了110。我们到周家的时候六点十分，经过勘探发现现场保护完好，房间里除了死者指纹，只在垃圾桶上发现了他们家女佣的指纹。死者浸泡在浴缸里，在浴缸中我们发现一把裁纸刀，上面有两枚新鲜的指纹，都属于死者。可以判断是割腕用的凶器。从现场看，暂时没有发现第三者出现的痕迹。”

　　白少典道：“现场照片呢？”
　　一旁马上有人递上一叠打印好的照片。

　　白少典低头翻看照片，程远东在一旁说：“死者割腕前似乎打扫过房间，整理了床铺。周家人交代，她平时确实挺爱干净。“

　　现场调查必须照片留底，昨晚案件转过来的时候，只剩下程远东还在局里值班。几个同事临时折返，和他一起去的现场。
　　程远东是物证组出身，照片拍得很仔细，周玥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有特写。拍照的时候开了灯，一切都在日光灯下显得有些泛白。

　　从照片上看，周玥房间很大，有一排落地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墙上贴着白色磨砂墙纸，衣柜竖在墙角，靠墙有一个书架，摆着的都是遗传学专业书籍。书架附近摆着书桌和咖啡机，墙角还有一盆红掌。
　　周家别墅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卫生间，周玥就那么平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右手垂在水中，一头长发在水中飘散，哪怕此时面色苍白，也能看出来她五官精致。
　　活着的时候，肯定也是个引人瞩目的美女。

　　白少典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眉头微微皱起，抽出那张浴室的照片。
　　许久，他的目光落在浴缸旁边的摆放得尤为整齐的拖鞋上。
　　“拖鞋有谁动过吗？

　　程远东凑过来看了一眼：“没拍照的东西我们都没动过。拖鞋我后面做了指纹检测，没发现什么东西。怎么，有什么问题？”

　　人进浴缸后，拖鞋会摆的这么整齐吗？
　　两只鞋并排放着，端端正正，难道死者割腕前还特意把拖鞋摆放整齐？

　　白少典再看看折叠的像是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书架上一本不乱整整齐齐的书，问道：“死者有强迫症或者洁癖吗？”
　　“根据周家人的说法，没有。”程远东说。
　　白少典站起来：“远东，你陪我再去现场看看。”

　　程瑶连忙在后面喊：“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白少典转头：“赶紧的，赶时间。”
　　程瑶说： “死者手上的伤口角度不对，有些偏外，而且有两道重合的痕迹，但是不排除是因为初次割腕太紧张了导致的，这种先例出现的不少。现在暂时看来没有明确线索证明是他杀，我已经抽取了血液进行血检，下午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