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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法英 ...

  •   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支钢笔在他随身携带的旧式记事本上唰唰地写下来了一行字,然后他收起了笔收起了本子仰望着暗沉的天空,匆匆地离开了眼前依然散发着神圣纯洁的教堂。
      伴随着教堂到点的庄严的钟声响起,嘶啦一声随风飘荡的一张纸上面写着:感谢上帝给予你降生于这世上的机会。

      即使是四海为家靠嘴活的吟游诗人,再怎么浪荡也总会累的,想要找一个窝就此定下来再也不会离开。就算你现在被光芒环绕着,还是被灰尘铺盖着,总有一天你也会感到累,想要定下来休息结婚生子与妻相伴白头。
      所以,一介普通的吟游诗人就更不用说了。
      米兰这一个作为交界的地方,总是有着许多外国友人来这里观光,这里有着许多教堂,所以这里便又是基督徒们旅游的首选。
      作为米兰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最神圣的殿堂——提耶皮尔教堂,这里最美丽的不算那挂在殿堂中央的巨大古钟的庄严钟声的话那么这个城市也不过如此罢了。
      寄居在这里或者说赖在这里的他,每日每日都会穿着修道院的衣服冒充冒充一下神父,赖以度日。然而,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从留在了这个教堂之后还会有执起笔的那天。

      那天的天空并不如平常一样晴朗,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遮蔽住了碧蓝的天空就连常见的太阳也不见一缕透过那厚厚的云层照耀大地。
      他提着水壶沿着花岗岩铺成的小径闲暇浇着花,每隔着十米就会有一棵树矗立在那里,每日如此地浇着花,当作是平时赖在这个教堂当白吃的一点费用。
      他是知道的,每天在他浇花的时候总是能看见靠在一棵树荫浓密偶尔会投下几圈光斑的树下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不知厌倦地折着千纸鹤,嘴角擒着一抹寂寞的笑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等待着什么归来,而那些千纸鹤则是引导他回来的小鸟。
      他的身旁堆着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插着一块腐朽了的长条木头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法文,像是一个顽劣的儿童一个印在了上面。
      突然之间对他有些兴趣了,对于他的故事对于他折千纸鹤的原因对于他身边的小土堆的故事,像是泉涌一般的好奇心铺天盖地而来。
      提着水壶,一边拉着长过头的袍子小跑过去。
      “先生……”
      “嗯,我一会就走的了,所以请让我再待一会儿,好吗?”那个男人抬起他的头,温柔地请求道。他的眼睛一如晚上他从阁楼上面看到的星星一样温柔闪烁,他下巴上留着的山羊胡只让人感到沧桑。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摆手道:“不是,你想待多久也没关系。”然后他从他的袍子里拿出他的旧式记事本以及一支钢笔,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你的故事而已。”他的表情像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抽出一份合同的敬职商人一样,只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诗人而已。
      男人的表情似乎不曾预料到一样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好啊。”他发现他至始至终都在轻轻地摩梭着缠绕在他手上的项链仿佛是抚摸最爱的人的脸庞一样。

      他每天都有事情做,就是整理昨天他与那个男人的故事,然后再继续等待。
      “这里面躺着我的爱人。”那个男人昨天说的故事的开头就是这样,那个时候的他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小土堆,眼里盛满了易碎的脆弱以及满满的温柔。他仿佛一直都是这么温柔,但是他让诗人有种错觉他以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
      他抬起笔唰唰地在他那本记事本上泛着黄色的页面上写写画画,似乎想不到要怎么写下去了,他抬起头,用笔指了指小土堆,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呵。”男人轻笑出声,他那灿烂的金发似乎闪耀了一下,诗人感觉想流泪被那灿烂的颜色给刺伤的。“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是一堆普通的土而已。”他轻轻侧过脸,那头过长的卷发遮住了他的脸颊,斑驳的光影投射到他的头发上虽看上去像是融在了一起,但仔细看地话还是能从中看到那片影子单独地被孤立在金色的海洋之中。
      “那么他在哪里?”诗人脱口而出,他像是一个残忍的博士一样为了追求极致而不顾一切地一遍又一遍揭开他人的伤疤的人。诗人之所以能作出足以撼动世界流传百世的诗,在于他能承受被别人给予的痛恨与指责以及社会的舆论。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他那高大的身躯似乎被岁月毫不留情地磨练得千疮百孔,身体的脊柱被压得弯曲,似乎是许久没修剪的头发披散于肩上,与之成对比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显得邋遢。
      “明天再继续吧。”他如此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印在夕阳下面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与围绕着教堂的藤花花纹的围栏纠缠不清。
      目送着男人离开的诗人,低下头咬着笔在纸上写了一连串的文字,然后又划掉,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想不起来该怎么写了。

      男人毁约了。
      在那棵因为季节关系变得萧条的树下等了许久,看着很多出入教堂来礼拜或者来参观留念的本地的外来的人看过了许多了。来这边取景拍电影的他也看过,有次某部电影的导演叫他离开那棵树说他们要以这棵树作重点他也没给。
      他已经等不下去了,眨下眼睛就流过了许多年华,在这家等死的教堂里住得也腻了,他收拾了下包袱留下一套完整的神父袍什么也没再留下。他住过的房间也只剩下他残留下来的气味,即使很淡,总有一天也会浓回来的——他说过他累了便会回来,即使四海为家,他也会回来的,这里是他的窝。
      他在许多的地方留下了他的脚印,普罗旺斯、外滩、意大利……这些美丽而且如同虚无一样的地方留下了他的随笔。
      即使身在何方,但是我的爱依然随着你的离去而离去;即使依然如同常人一般微笑,但是我的笑却再也没有绽放开来;即使总是梦见你向我挥手那美丽的模样,但是却总会不发一言地闭上眼睛默默地咽下到了喉咙的那句话。
      我爱你呀,你听见了吗?我爱你呀,别忽视好吗?我爱你呀……我爱你呀……可不可以回应下我这无望的爱呀……

      他曾经回过去一次,那里雄壮的树木似乎都被新栽下的树苗给换下了,种下了栩栩生机,又是一年等待美好的一年。那里除了树木几乎都没怎么变过,一如既往地让人不由自主地肃穆的钟声一如既往地泛着古旧黄色的墙壁一如既往地许多人来参观这华美的殿堂,只是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他望过那棵曾经繁盛过的树,只是树换了连小土堆也没了,是被推平了吧。
      这是他第三次回来了,第一次是定居第二次是回来看看变化第三次便不想再走了。他习惯性地望向了那边,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树只有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斜斜地插在胡乱堆积成一堆的小土丘。
      只是游客的小孩贪玩的吧。
      他微笑地转过头打算回去教堂放下行李定居下来,刚迈出一步眼角便被不知名刺眼白光刺得眼睛生疼,不由得让人感觉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呢。
      他微微侧头,才发现原来小树枝上面还挂着东西,像是将某人毕生最重要的东西给予了他最重要的人一样。他走过去,微微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上面挂着的便是数年前他所好奇的男人手上缠绕着的项链。
      “你终究如我一般还是回到了这里。”诗人扶着腰缓缓地蹲了下来,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身体禁不住磨练,他喘了许久气才顺了过来。
      他将手伸进那过长的袍子的口袋,掏出一本本子。不是之前用的那本古老的日记本而是一本崭新的真皮笔记本,上面扣着的扭扣已经不见了很显然是用了很久但是本子依然被保养得很好。
      他轻轻地翻开了一页,在纸张一点一点地翻动中在翻到了中间那页的时候夹着一张与其他纸种丝毫不同的划满了错误的古旧纸张,那张赫然就是他之前用的那本的笔记本的纸。
      他拿出笔敲了敲下巴,想了许久似乎是想到了比较满意的东西他写到:感谢上帝给予你降生于这世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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