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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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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们现在是嫌我碍事了吗?”
餐桌上,楚兮兮咬着嘴唇,筷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里充满抱怨。
早在她下楼前,张灵止跟林溯就商量好了两人自行前去,让楚兮兮留在旅馆等候。
楚兮兮下楼便得知张灵止这一决定,顿时诧怒不已,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张灵止递了杯热茶给她,轻声安抚:“不是嫌你碍事,只是那边的情况如何,我也没什么底数,到时一言不合起了争执,我怕自己分不了神顾着你。”
如他这般行事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带她去涉那没把握的险。
楚兮兮叹了口气,嘟囔着:“可是我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啊……我担心……”
张灵止拍了拍她的肩,温润的声音里透着笃定:“放心吧,我定会将他平安带回来的。”
楚兮兮神情一滞,扭头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张灵止微怔,解释道:“我只是让你不要担心,我会尽力保护好他——”
啪!
茶杯被重重地搁到了桌上,楚兮兮噌地一下站起来,沉着脸俯视身边错愕不已的张灵止。
“你哪只耳朵听出来我是担心他了?”她顿了顿,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是在意的,倒是我自己心大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张灵止怔然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仍是一头雾水,半天没回过神来。
林溯小心翼翼凑过去,悄声问:“哥,老板什么情况啊?”
张灵止无奈地摁了摁眉心,自言自语似的说:“不知道,大抵是我说错话了吧。”
“哎,你也别介。”林溯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们家这个老板,性子怪得很,间歇性精分,习惯就好。”
张灵止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走吧。”
……
土御门宅院门前,张灵止与林溯敲门之后等了许久,才见大门缓缓打开,门后站了一个身着日式传统和服的中年妇女。
妇女狐疑地将二人打量一番,微微福了下身子:“请问你们找谁?”
张灵止微微颔首,坦然回道:“我们想见一见这家的主人。”
中年妇女防备地皱起眉,往后退了一两步,轻轻摇头,说:“老爷未曾交代今日有访客。”
张灵止笑了一下,手指一捻,现出一张符纸,递了过去:“你且拿去给你家老爷看看,他便知见或不见了。”
中年妇女躬身接过,又福了福,关门而去。
林溯双手插兜,踱过去朝门缝里瞅了瞅,低声道:“来之前我大概查了查,这家住的是土御门家的旁系,土御门陆斗。算起来,应该是土御门如今的家主土御门拓斗的堂弟,两人都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
正说着,大门再度被打开,中年妇女恭敬地鞠了个躬,侧身让二人进去。
“二位客人请随我来吧。”
两人跟随中年妇女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穿过别致幽静的庭院,来到西厢一间茶室。
“二位请稍作休息,我家老爷随后就到。”
中年妇女为两人斟好热茶,便恭顺地屈身退了出去。
茶室宽敞明亮,全木质结构,一面墙上开了一方一圆两扇窗户,窗外可见松柏郁翠,小池碧水,一派宁静悠远的景致,令人心境顿然平静无澜。
林溯转着茶杯,好奇地望向那两扇别致的窗棂,边看边说:“这两扇窗户,一方一圆,倒是有意思。”
张灵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莞尔一笑,道:“这两扇窗,方的是妄念之窗,象征着人从生到死的四苦八难。圆的是悟道之窗,却是遵循禅之圆通,象征佛的智慧与大宇宙。”
林溯若有所思地皱起眉,不解道:“照说这阴阳术源自道家,怎么他们还尊崇佛理了?”
“道生万千,佛本是道。”张灵止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小口,笑道:“就依这清茶来说,一人曰甘,一人道甜,不过都是一个意思罢了。”
林溯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嘀咕道:“哥啊,您可别跟我讲道了,我头晕。”
……
茶室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也没等多久,就见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上着杂袍,下着指贯,一身日本男性传统的直衣装束,相貌刚直,精神矍铄,眉眼间隐隐透出倨傲。
他缓缓踱到两人对面屈膝而坐,隔着茶桌端看了片刻,才从衣襟间摸出了一张符纸放到了桌上。
符纸上画着一个五芒星图案,仔细端看,便能发现一缕鎏金正沿着五星纹路缓缓地循环流动,正是之前张灵止托中年妇女带去的那一张。
“不知这张符是二位哪一人所画?”
老人淡然开口,声音浑沉低哑,透着一丝疑惑和不悦。
“是我。”张灵止似笑非笑地颔了下首。
老人看了他一眼,朗声问道:“先生作何称呼?”
“张灵止。”
“中国人?”
“正是。”
张灵止正声作答,言语间,一股强大的神念浩浩荡荡朝老人威压而去。
老人倏然皱起眉,连忙暗自运气,才勉强稳住神识。
张灵止施的下马威,令老人对面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颇有些忌惮,他咳了一声,点头回道:“老朽土御门陆斗,不知张先生是如何习得我土御门家内传的晴明桔梗印的?”
张灵止淡然笑了笑,道:“五芒星阵,北引癸水、西纳庚金、东汇乙木,西南、东南两方集丙丁二火,中央聚戊己灵气,我一看便知,何须专门修习?”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令土御门陆斗大惊失色。
他之前拿到符纸时就惊诧不已,上面的晴明桔梗印阵法强大、法力浑厚,却是比他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可知这晴明桔梗印,乃是他土御门内传家学,承继千年,从来都是传内不穿外、传男不传女,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就道破各中玄机,饶是他再故作镇定,也没办法压抑住内心的震惊。
面前这人,道行高深莫测,也不知是敌是友,土御门陆斗稳住心神,沉声问道:“不知张先生此番登门,所为何事?”
“确实有事相扰。”张灵止点了点头,说:“我们今日造访,是为寻一人而来。”
“寻人?”
“寻你囚禁于后山神庙那人。”
张灵止微微倾身,眼睛直直地盯着土御门陆斗,神色无波无澜,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以排山道海之势,朝其扑面袭去。
土御门陆斗不过区区一介凡人,哪经得住这般强大的神念扫荡,端坐的身子猛然一颤,顿觉呼吸困难,周身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一般。
他手上暗暗捏诀,默念净咒,才不至紊乱心智,沉默好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朽愚钝,不知先生所言何人?”
几十年来,土御门陆斗一直都对家主之位落于堂哥拓斗之手耿耿于怀。
上月,他机缘巧合得到了先祖安倍晴明的遗物黑羽折扇,利用上面残存的意念,耗了几十年道行,召唤出了一只千年白狐的生灵。
他在庭院祭坛做法,意欲将这狐灵炼化成式神,助自己夺取家主之位。
式神之术亦是安倍晴明自创的阴阳术,式即为侍,取侍奉之意,顾名思义,即是阴阳师炼化来为自己所驭使的灵体,且炼化的灵体越强,式神的威力就越大。
这只狐灵千年道行,若是炼化成功,土御门陆斗的实力在家族中无疑将会是最强大的了。
可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狐灵拼尽全力,在最后一秒挣脱束缚,钻进了刚好从宅子外经过的一个路人体内。土御门陆斗迫于无奈,只得抓了那人,将其囚禁在后山神庙里,加诸了好几道封印,锁住了狐灵。
后山神庙里的那人,体内有他耗尽心血召唤的千年狐灵,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怎可轻易交予他人?
林溯见土御门陆斗装傻充愣,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摸出手机,点开哥哥林烨的照片,往桌上一拍。
“臭老头,看仔细点儿!”
张灵止倒是淡定,将手机轻轻推到土御门陆斗面前,道:“土御门先生,这人是我朋友的哥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需要将人囚禁,不如先把人放了,再慢慢说清楚。”
土御门陆斗沉着脸,扫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果然就是那个被狐灵附体的男人。
面对张灵止无形的威压,他不敢蛮横妄动,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人被狐妖附体,是为妖人。我土御门一族,承先祖遗志,世代斩妖除魔,维护人间正道,我好不容易将其封印,怎能轻易放他出来为祸苍生?”
张灵止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放人了?”
土御门陆斗缄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张灵止静了一会,点点头,站起身来:“小溯,走吧。”
林溯不解:“止哥,这就走了吗?”
张灵止摇头:“当然不是。”
林溯:“那咱们去哪儿?”
“神庙,抢人。”
张灵止不再多言,一手提着林溯的后领,一手捏诀施了缩地术,瞬间从茶室消失了。
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眼前凭空不见,土御门陆斗大惊失色,一蹭而起,在茶室转了一圈,才确认两人是真的消失了。
想到张灵止最后那句话,他心道一句不好,大喊一声:“京佐!”
只片刻,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闻声而来。
“老爷,出什么事了?”
土御门陆斗抬手一指:“立刻召集所有人去神庙,务必将两个年轻男人给我截住!”
“是!”
京佐点头,迅速退出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