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祭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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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铺天盖地地袭来，白茫茫的净是一片洗净了铅华的颜色。
转眼间秋去冬来，冬天的第一场雪在众人的期盼下姗姗来迟地降下了。
一辆牛车缓缓驶向土御门小路尽头处的宅邸。
两扇刻有五芒星图案的门悄然无息地敞开，一位衣着端庄的美丽女子面目含笑，缓缓地走至停靠在宅前的牛车。
一把黑色的描金纹花桧扇从车内伸出，轻轻挑开垂落的竹帘，紧接着——
一抹白色的身影优雅轻盈地跃下牛车。
白色的披风里裹着玉样似的人儿，乌黑如桕般的发丝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乌黑光亮。肤色胜雪，一抹恰似涂染了胭脂的朱唇至始至终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漂亮的凤眼因风雪的缘故微微眯着，弯成像是月牙般的好看弧度悄然映进人心。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蜜虫在此恭候多时了。”那位端庄的女子如是说道。
男子含笑颔首。
微微侧身，回首间隐约瞧见竹帘后那抹娇小的身影还在犹豫不前，胭脂般的唇瓣顿即扬起一抹曼妙的弧度：
“怎么，还舍不得下车，要我抱你下来么？”澄澈美妙的嗓音带着一丝调笑。
“才不要——”银铃般悦耳而清脆声音从车内飘来。
好一会儿，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才小心翼翼地探出竹帘外，但一碰触到车外那冷得刺骨的空气，就立刻缩了回去。
“扑哧——”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转而看向因目睹车内的人儿这样的举动而呆愣住的蜜虫一眼，曼声道：
“可按我的吩咐，在屋内准备了炭火？”
“回大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蜜虫回过神来，恭敬地应道。
“哦，如此甚好。”男子走向牛车，笑着向车内道了一声：“应该都听见了吧，但你还是不肯下来么？”
“唔，很冷啊，我不要——”车内的人儿这样应着，显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愿。
“那你是等着一个冬季都呆在牛车上不下来了——？”
“你好残忍啊——”车内的人儿闻之埋怨道。
“我残忍？”男子闻言挑眉，轻盈地跃上牛车，挑起竹帘进入了车厢。
“哇啊啊——安倍晴明你不是人！”男子再次跃下牛车时，怀里抱了一位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美貌女子，但显然女子对于男子这种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但又忌于刺骨的漫天风雪，瑟缩中只得把头深深埋进男子的怀中。
“乖乖下车不是更好吗？真难想象之前你是怎么度过冬季的”冬季才刚刚开始就受不了了。
男子这样想着，遂抱着怀中的女子缓缓步入宅内。
无故消失了三个月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终于回来了。
这消息犹如一股小型的台风，没多久就传遍了平安京。
“晴明！晴明！你终于回来了啊！太好了——”身为晴明好友的博雅一听到这消息，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在看到晴明那熟悉的在长廊下悠闲品酒的身影时，激动得大喊起来。
“博雅，把披风和鞋子脱掉再进来——”晴明瞟了一眼因激动而连披风和鞋子都来不及脱下就冲上来的博雅蹙眉道。
“啊，哦。呵呵，不好意思——”意识道自己失态的博雅羞红了脸，赶紧脱掉鞋子和披风，弹了弹飘落在肩上和头上的雪花，弄干净后才重新进入。
晴明可是很爱干净的呢，虽然不是他自己打扫。
博雅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习以为常地坐在了晴明的对面，手还捧起了酒杯喝了起温热的酒水来。
“呵呵，不知不觉间就习惯这样了啊——”博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虚地望了浅笑淡定的晴明一眼。这次由于行迹匆忙，他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带来呢。
“博雅，这么急着赶来，是有什么事吗？”晴明端起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啊，其实我来是因为——哦对了，先不谈这个。晴明，你老实告诉我，这三个月到底去了哪儿了？这样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这让天皇和我很担心你啊！？”博雅想起自己的来意，立马认真起来。
“那男人担心我？呵呵，怕是担心他自己吧。”博雅也就算了，那男人会担心自己？真是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晴明！你怎么能这么说！不仅只有天皇他担心你，朝中的许许多多大臣也都日日夜夜地盼着你归来啊。”博雅被晴明这种毫不在意的讽刺和嘲笑激怒了。
“好了博雅，难得我回来了，你就不能安静一下么？弄不好我一个不高兴等下又不辞而别了呢。”晴明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
博雅投降。
“晴明，你这三个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啊？”过了好一会儿，博雅再度发问。
“你想知道？”晴明闻言停杯，笑着眯起了狭长的凤眼。
“那当然了，我是你朋友嘛——”博雅立马应道。
“伊势。”晴明看了博雅一脸正经的神色一眼，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复拿起酒杯浅啜。
“伊势？！晴明，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难道是去请示天照大神？”博雅闻言惊道。
“不是。”晴明淡笑摇头。
“那是什么？，晴明你快说啊，别一字一句的怪吊人胃口好不好。”博雅埋怨地看了晴明笑靥如花的脸蛋一眼，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我去娶亲了——”像是瞄准了这时机，晴明含笑地说道。
“噗——”的一声，刚刚滑进嘴里的酒水全被博雅喷了出来。
“博雅，你好脏！”晴明微微蹙眉：“而且还白白浪费了我这特意从伊势那边带来的美酒。”听起来像是斥责的语气却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更多的是对博雅这直率的行径的戏谑。
“晴，晴明，那个，你说你这三个月来是去了伊势娶亲？骗我的吧——？！”博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盯着晴明，活像不是看晴明，而是在看一个稀世珍有的物品一样。
晴明居然会娶亲？而且还是这么突然的，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博雅心中不相信地呐喊着。
“骗你作甚？博雅，我猜你是认为我不会娶亲的，对吧？”晴明像是洞悉了博雅心中所想的，曼声道。
博雅死命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晴明会这样做，实在很不可思议呢。”
“不可思议？！呵呵，博雅你真是——”晴明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了。
“怎么了晴明，为什么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下。。。。。。了？”博雅在看到我出现的那一瞬间，愕然的神色就像见到鬼怪一般，滑稽得不得了。
“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闷在房内裹在被子里熬过这个冬季呢。不过你居然肯穿上十二单，这可真是让我吃惊啊。”晴明望了我一眼，淡淡地笑道。
“啊，这样啊，那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吃惊’呢。”我不顾博雅那震惊的目光，拖着繁复的菊纹十二单缓步行至晴明的跟前，劈手夺了他手上持着的酒杯，笑着道：“大清早的一直喝酒对身子不好哦。”
“哦，是么？夜羽你可真是贤惠啊。”晴明回以我一个粲然的微笑。
“啊这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啊——”我淡淡地笑道。
博雅面对着保持笑靥的我们，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冷汗涔涔。明明是大冬天啊，怎么会冒汗呢？这两人明明都在微笑，为什么自己会感到背脊发冷？！
“啊，博雅，吓着你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晴明用晶指指了指处在一旁的我，笑盈盈地对一直冒冷汗的博雅说道：“来，博雅，我想介绍就不必了吧。她，就是我的新婚妻子——安倍夜羽。”
“什，什么？夜羽她是晴明你的妻子？怎么会——”认出了我的博雅满脑子的思绪都在打转，心里掀起万丈波澜。
“哦呵呵，这是事实啊，博雅，虽然当初我自己也对此感到万分惊愕呢。”我打开银色的雕花桧扇，掩唇轻笑。
“这世间有些事情是不可以以常理衡量的呢。”晴明淡笑着接口道。
“啊，这个，呵呵，夜羽和晴明成婚了啊，这真让我讶异啊，呵呵呵呵——”博雅现在除了尴尬地陪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博雅，你这么早的来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来说这些吧？”我让蜜虫撤了酒盏，换上了从伊势那里带来的大唐人士送给大祭司的那一罐上好的碧螺春和紫砂茶具，沏起茶来。
“啊，当然不是，我来是因为祭品的这件事——”博雅见机连忙说道。
“祭品？这样啊，来，喝杯茶，慢慢说吧——”我含笑递上一只紫砂茶杯，里面注满了刚刚泡好的茶。由于平安时代的日本还没有喝茶的习惯，而茶类也没传入这里，所以对于博雅来说这是头一遭尝试，自然充满了好奇与新鲜。
“哦谢谢。”轻抿一口后，茶香浓郁，这是不同于酒水的香醇，更多的是自然的清香，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啊，这是什么名堂，喝起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这是茶，是从大唐那边运来的。”喝着我沏的碧螺春，晴明曼声说着，神情悠然得像是听着曲子一般。
“茶啊——”像是很满意这茶，博雅发出满意的品味声：“总觉得喝着这茶觉得精神振奋不少呢。”
“可别多喝了，要是喝多了夜晚会睡不着的啊，博雅。”晴明胭脂般的唇勾起一抹魅然的轻笑，使得原本枯燥单调的冬日突然有了春日般明媚的色彩。
“真的吗，晴明，你没骗我吧？”博雅被骗了很多次，所以免不了心有余悸。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笑吟吟地移开视线。
“是真的哦，博雅。”我端起冒着热气的茶，轻轻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
“啊，对了，说回那个祭品的事情。晴明，你知不知道，据说一年前在朱雀大道昙花一现的那位星之一族的神之巫女找到了！”
晴明闻言微微挑眉，而我手端茶杯正准备再尝一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晴明饶有趣味地看了我一眼，笑着道。
“什么有趣啊，我看是灾祸才对。”博雅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不满地嘟哝着。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博雅？”我瞪了晴明一眼。
“嗯，因为那巫女说，要想她的能力完全恢复，好好守护平安京的话，就必须要以未婚女子的鲜血来作祭品供养她呢！所以，现在平安京内已经有很多的女子平白无故地送命了，但还是不够。因为当初那巫女指明要贺茂家的二小姐的鲜血呢，只可惜那位小姐也和晴明一样消失不见了。”博雅忆起这事情来还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呵呵，这样嗜血还要求奉献祭品的巫女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见呢。”晴明嗤笑地摇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不过那位巫女真的很厉害，一出手就剿灭了一大批鬼怪呢。”博雅接着道。
“哦？还有鬼怪啊。”晴明的笑意更浓了。
“是啊，不过我总觉得要祭品一事非常不妥，怎么说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博雅叹惋地说道。
“巫女的祭品啊。。。。。。”晴明低声地念着，放眼望去，天空的落雪渐渐大了起来。
风雪开始肆虐，带着刺骨的冷风迅速刮遍了整个平安京。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祭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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