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豪野犬]Yokohama Cafe》人间鸽子

4、后来的事再后来（四）

　　“哟。你在等我们吗？”

　　太宰好像完全无视了环绕在三个人周围的奇怪空气一样，挥挥手无比自然地招呼织田。

　　如果这情景放在往日，静流一定能迅速意识到这两个男人之间彼此熟识。但是，场景里似乎存在某种夺走她思考能力的物质，害她只能神经质地想着，他昨天那样匆匆离开了，今天却来得这么早，为什么脸上又是一副愠怒似的表情。同时，她不想被他误会自己早晨外出的习惯和太宰有关，更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和黑手党有所来往。但是，她又很清楚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在意简直毫无道理。

　　“早上好，织田先生。”她在心里埋怨蝶子为什么不过来救场。

　　太宰观察着织田，他用一个点头的动作同时回应了两方的招呼，嘴角绷紧的架势显得严厉冷淡——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他措手不及之下打算干脆蒙混过关的做法。太宰还注意到，他落在身体一侧的手已经攥成拳头，拇指过于用力地按压着一截指骨，以至于指尖变得毫无血色。正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静流对这些却一无所觉。

　　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他们一边互相隐瞒自己在里世界的身份、一边还不得不提防太宰说漏嘴的模样，作为旁观者的太宰觉得实在是太好玩了——如果不是织田正用充满压迫力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话。

　　“桂小姐。”太宰清了清嗓子开口，“既然已经送你到这里了，那我的衣服能不能——？”

　　静流露出了恍然惊醒似的表情，欠身向两个人道了声“失礼”，她的身影便匆匆消失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后。织田叫来蝶子给太宰点了一份牛角面包和咖啡的早餐。

　　“事情已经差不多调查清楚了！”在对方提问前，太宰主动把话茬揽过去。尽管不知有意无意，两个人刚刚陷入某种微妙的尴尬气氛，但眼前这个男人并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和工作有关的事情里，因此太宰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干部神经质地把面包揪来揪去，脸上挂着一副只差没把“快来问我”几个字写在绷带上的神色。低级构成员拿他毫无办法，只好配合：“那么，查出来这家店有什么问题了吗？”

　　“结论是，放着不管就行了。原本以为是这栋楼本来的主人伊藤组从吠舞罗请来的帮手，决意要和港口黑手党对抗到底呢，结果据本人所说，好像只是因为普通的恋爱纠纷在镇目町待不下去才搬来横滨的。亏我还以为会是能杀死我的危险异能力者，白白期待了一场。”

　　自杀主义者单手托腮一脸无趣地说道。

　　对于织田来说，“放着不管”这个答案就足够了。太宰借着“恋爱纠纷”这个展开，纠缠不放：“织田作就不好奇桂小姐和吠舞罗的哪位干部有过复杂的情感经历吗，我可是特意为了你好不容易才问出来的的。”

　　“托你的福，现在头痛得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扶着额头，眼神因为在努力刻意地打起精神而看上去更凶险了，“太宰，你昨天到底给我灌了多少？”

　　“是织田作自己的酒量变差啦。‘心里有事情的人哪怕一口酒不喝也会醉倒’，是织田作先有烦恼才会喝醉的。”

　　“是吗。”他记得原话好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过，说不定在你听来是个好消息吧！虽然桂小姐曾经追求过吠舞罗的某一位核心干部，但是对方好像感到很困扰，而且最近还交了女朋友。桂小姐决定退出，所以才独自来到横滨开店，而这个店面刚好是在伊藤组低价转卖的时候，经由草薙出云介绍以最低价买下来的。”

　　“哪里有好消息？”

　　从织田的嘴里发出了代表疑惑的音节。

　　“空窗期咯，不是刚好适合展开一段新的恋情吗？”太宰耸耸肩，“开玩笑的……桂小姐的故事有趣归有趣，我一个字都不信。”

　　太宰的头脑，实在是太过精明了。织田默默想着。至少在他看来，太宰方才转述的静流的经历没有什么破绽，是完全足以应付黑手党的合理说辞。“从不是伊藤组的帮手开始，全部是谎言吗。”

　　他终于从宿醉的不真实感中挣脱，感到沉甸甸的硬石头一样的东西坠入胃里。此时填满内心的复杂的情绪就是硬石头配蜂蜜一样难以解析透彻的东西，唯独清楚地涌上心头的，是否定了那段叙述中某一部分后他突然返回呼吸氧气的现实世界的轻松感。

　　“欸？啊？不不，我是说追求吠舞□□部那部分是在撒谎，至于判断的标准也跟黑手党没什么关系，毕竟她现在明显更喜欢织田作你嘛。”太宰打出一记直球。

　　他这么说的依据，显然就是两个人进门时静流迎面看到织田的反应了。从一个面对港口黑手党死亡威胁还能面不改色撒谎的女人一瞬间掩饰不住的本能僵硬里，太宰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两个人的状况。乃至于，从那种僵直里他还看得出，桂静流所展露的从容沉稳的特质并不是来自感情方面的圆滑。他之所以能这么肯定，倒不是因为自己的感情经历有多丰富。太宰治能轻易理解恋爱之中人类的心态，完全是因为人心的秘密无论何时都对他完全敞开而已。

　　他想起了刚才他和桂静流并肩走在路上，他们的对话从“不是吠舞罗组员”开始，而那其中还有未对织田作转述的部分。

　　桂静流说：“我不是镇目町Homra的组员，也没有加入周防尊的氏族。”

　　“你连他们的王的名字都知道，称呼起来也是亲近得直接省略敬语的程度哦？”

　　“呃，大概因为他们的王是镇目町本地人，上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不良，后来还在有名的风俗店当过保安，所以其实很多人都这么喊……”

　　“可是，”太宰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桂小姐并不是镇目町的本地人吧。”

　　静流叹气：“我觉得你是在诈我……我确实不是。”

　　——毕竟这个人出现在镇目町之前的情报他们暂时还完全查不到。

　　“我之前也算干过情报屋的差事，姑且，什么样的情报有没有价值还是清楚的。关于我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值得港口黑手党浪费精力调查。何况我已经从那一边洗手不干，现在只想当个和平的普通店老板而已了。”

　　“情报屋啊。是哪一种呢？”

　　“最外围的那种。我不擅长摆弄计算机，里世界步入信息时代后我就完全被淘汰了。”

　　“看得出来。”太宰手里躺着的正是刚才还好好待在贴身衣兜里的她的手机。是机龄至少有五六年的翻盖式老人机，打开后连基础的密码功能都没有。

　　“还真的是只能打电话和发邮件的老人机啊，我还以为起码会有个贪吃蛇游戏呢。这种手机也太为情报屋这个行当丢脸了（“所以说我已经退役了——”）……想到了，下次一起打游戏怎么样？我认识一个朋友，无论什么游戏都能一次通关，超级厉害哦！”

　　“怀风藻”的店门已经出现在眼前，路口的红灯还剩下最后几秒。

　　静流拿回手机，没有回应太宰心血来潮的邀请，而是说：“我从伊藤整手里买下地契的时候，发现占据免战区的伊藤组是因为在龙头战争中站队错误，害怕被赢家的港口黑手党报复而连夜转卖据点逃离横滨的……但是，在港口黑手党取得横滨的控制权之后，原本由于众多组织的存在才能维持这个平衡交界点‘绝对安全’的形势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的港口黑手党的安全区域范围是整个横滨，我很清楚这一点。”

　　“桂小姐这不是看得很明白吗。不是派黑蜥蜴来宣战，而是让我前来谈判的目的你也应该清楚吧。”

　　“我没兴趣维持一个形同虚设的免战区域。既然港口黑手党想要收回这个名称，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不太喜欢有人在店里打架闹事，嗯……保护费我交得起，能不能拜托黑手党约束一下这一代的混混呢。”

　　对话的进展总给太宰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有点好奇接下来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我可不是上门来要钱的，保护费就用一张店里的VIP贵宾卡来交换吧，一张卡换一个干部罩你——怎”

　　他轻松的玩笑话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织田作之助出现在了被他推开的玻璃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