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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信任易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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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循环播报着掌控哥谭□□二十年来的法尔科内阁下的死讯。法尔科内和他的两个女儿的照片在屏幕上有长久的特写,连我都不知道居然会有这样照片的存在……
大约是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在后院拍下这张照片。
这里的天依旧阴沉沉的,他们都讨厌这样的天气,可他们都没能离开这里。
维多利亚·德文特,卡麦·法尔科内,还有……
我。
还有我。
道上的人都怀疑这是企鹅下的手。受了伤的索菲亚哭着找到我,说我们应该联手,无论过去发生什么,她为此而道歉,但法尔科内家的内斗该结束了。
我呆愣的看着她,思维似乎从某些决然的告别之后变得迟钝,我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最后,我也只能告诉她两天后会有答复。
所以一切仍在进行着。
*
维克多敲了敲门,缓步走了进去。余光瞥了眼奥斯瓦尔德正在看的新闻节目。
“你会告诉我的,对吧?”
“什么?”
奥斯瓦尔德愣了一下。
“如果你要干掉老爷子的话,你会告诉我的吧。”
他问,语气低沉。
“当然。”奥斯瓦尔德一摊手。“可是维克多,我没杀法尔科内阁下。”
“但道上所有人都觉得是你。”
“随他们去!”他把手举起来。“我的手是干净的,我向你保证。”
维克多看着他,奥斯瓦尔德的话似乎并不能让他信服,所以他很快走了出来。
我站在门口,在他出门的一刻抬眼看他。
“你都听见了吧。”维克多顿了顿。“他说不是他。”
“我听见了。”
“但到底要不要信他的话,你自己决定。”
“……我知道。”
我茫然的点点头,然后转身不知所谓的向前走了一段路,又突然转向奥斯瓦尔德的办公室,推开维克多走了进去。
“哦洛可可……洛可可!你——”
奥斯瓦尔德蓦地瞪大眼睛。
我从枪带里抽出那把鲁格,对准他的额头。
“不是你,对吧?”
话尾带上了我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哭腔。
“不是你吧,奥斯瓦尔德?”
“不,不是我。洛可可。我向你发誓我没有——”
“——如果是你!”我握着枪的手在颤抖,质问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的支离破碎。
“如果是你,我会杀了你的。奥斯瓦尔德,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可我没有做过啊,洛可可你应该相信我!”
他陡然抬高了声音,拼命解释的样子显得焦急又迫切。
我真的是很想相信他的,可是——
“难道不是因为只有我父亲死了之后法尔科内的姓氏才会更值钱吗?难道不是因为那个我愿意和你合作的可笑交易吗!”
我向前几步,枪口抵在他高高的鼻梁上。
“奥斯瓦尔德,我最讨厌欺骗……”
“洛可可。”
枪口抵在他鼻梁上,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逼近。
“我没有骗你,我也不会骗你。”
手里的枪一下子掉在桌面,喘息声里混杂着抽噎,我的眼睛红红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我开口。
“我想相信你,奥斯瓦尔德,可我讨厌利用感情这样卑鄙低劣的手段。”
他想说些什么,我立刻在他开口前打断他。
“我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总以为人们都是善良的……是的,这就是你说过的,我的弱点。”
一大颗泪滴划过脸颊挂在唇角,满是咸涩。
“可如果,奥斯瓦尔德,如果杀了我父亲的人是你,如果骗我的人是你……我不会再让我那可悲的弱点带走我爱的人的性命了,我只会让我的弱点和你一起下地狱。我发誓。”
“不,洛可可……”
他的脸因为无法为自己辩解而涨的红红的,嘴唇颤抖的厉害。
我看着他,电视里的新闻还在不停说着这该死的新闻。
“可我希望你没有。”我看着他。
“可我希望那不是你。”
大门开合,我从奥斯瓦尔德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维克多沉默的站在门口,垂眸看着我。
眼角的泪还未干透,我只是向前走。
一直到车里坐好,维克多也坐在了驾驶的位置上——
情绪突然难以克制。
我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哭的撕心裂肺。
或者这样说也不对,因为我的年纪决定了我本就是个孩子。
可父亲死了,我的童年结束了。
我的眼泪不停的流,浸湿了他的胸口,我紧紧抱着他,哭的嗓子又干又疼。
“我害怕……维克多……我害怕……”
而他只是沉默的拍着我的背。
过了好久,哭声减弱。
“洛可可,别相信任何人。”
他又补了一句。
“除了我。”
哭声没有止息。
*
葬礼。
我没有其他黑裙子,除了那两条会被斥责为有伤风化的。
我站在衣帽间,看着那么多的衣服发着呆。
维克多来接我,敲门时我没去开门,所以他直接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复杂的衣柜,直接伸手在正装里挑出了一套。
“就这个吧。”他把衣服递给我。
“你不需要和其他姑娘们一样。”
“其他姑娘们?”我冷着脸反问。
“索菲亚?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收拾好之后我带你过去。”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难得以温和的态度回应我的尖酸讽刺。
“我还给你带了早饭。”
我接过那一套衣服,抬眼看他。然后直接开始脱睡衣——
维克多立刻举起双手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还是我出去一下。”
所以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我脱衣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死亡让一切怨恨一笔勾销。
只剩下那些愧疚和遗憾。
只记得那些难得但可贵又珍惜的好。
镜子里的我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也因为昨晚太崩溃哭的太多而水肿。
所以我在洗漱的时候把整个头都放到冷水里浸了一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于是我开始慢吞吞的穿衣服,化妆。
我用了很多遮瑕去盖眼周的憔悴,可涂到一半我又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我不该表现的像个弱者,但我要那些忠于我父亲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受害者。
我需要他们的保护。
所以多余的遮瑕液被我拿棉签擦掉,睫毛膏要防水的,眼影再来点浅淡的红棕色也无妨。
哦,可怜的洛可可。
我自嘲的笑了笑。
维克多拿给我的那套正装全都是是黑色的,黑色的领带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外套,衬衫是冷冷的白,就像是父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
我终于走出门口,维克多就站在那,和小时候、曾经的那些时候一样,就在那里等我。
“我相信你。”
我没头没尾的来了那么一句。
维克多突然抬头看我,眼神难得的怔愣了一瞬。
或许是父亲的死使这座本就阴暗的城市更为死气沉沉,所以哪怕是杀手,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我们到礼堂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奥斯瓦尔德向我点了点头,就像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昨夜的不愉快一样。
维克多带着我坐了过去,奥斯瓦尔德看了他一眼,而维克多没有回应。
人们陆陆续续的走到父亲的遗体前悼念,我手里握着一只法国蔷薇,枝条柔韧,淡粉色的花瓣被我掐的汁水沾了一手。
细小的尖刺刺破了我的手指,可我还是没有松手。
维克多在我身边紧紧皱着眉头,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父亲的遗体,好像在出神。
我和同样转头看维克多的奥斯瓦尔德对上了视线,又很快错开。
我看着手里的蔷薇,选择走了上去。
“姓名?”
登记的下属头也不抬。
“洛可可……”我顿了一下。“洛可可·法尔科内。”
然后我走到棺椁前。
父亲的脸色已经成了一种暗淡的惨白,他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三件套,黑与白形成了一种刺眼的对比。
我慢慢的跪坐在他的棺椁前,握着蔷薇的手发着抖。
然后,我俯身吻在了那朵蔷薇上。
“永别了……”我的声音颤抖着。
“父亲。”
蔷薇放在他胸前。
身后有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维克多走到我身边,呼吸声浅浅。
从枪带中抽出配枪,子弹从弹夹中弹出。维克多看着手里的那颗子弹,眨了眨眼。
眼角带着湿意和微红。
他把那颗子弹塞进父亲的衣襟下,和那朵蔷薇紧挨在一起。
“走吧……洛可可。”
我吸了吸鼻子,扯着他的袖子起身。
又是一次不会回头的离别。
维克多跟着我离开礼堂,奥斯瓦尔德因为维克多的离开而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叫他的名字。
可是都没有理会。
我在门口看到了索菲亚。
大家都红着眼。
我示意维克多先走,他顿了一下,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索菲亚。
而索菲亚也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错过这个颇具深意的对视。
“考虑的如何?”索菲亚问我。
我看着维克多离去的背影,歪了歪头。
“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又补了一句。
“除了维克多。”
然后大步离开。
*
“我……有一种预感。”
维尔希斯抚摸着肚子,眼神里带着点担忧。
“接下来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故事。”
“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问题呀。”
洛可可笑了笑。
“我们的故事,我们所有人,又有谁有过好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