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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的忠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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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反抗有结果,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总之,我还是被维克多一路拖着到了另一个后院,开始了漫长又无趣的射击训练。
在我讲述这些复杂故事之前,请你先领会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很可能口是心非。毕竟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嘛,而我现在又不是当时那个年幼的自己。
枪很沉,被球砸的青紫的手臂现在要举枪简直是要了我老命。
我说,维克多,我不。
维克多说,洛可可,听话。
我说,维克多维克多我就是不!
维克多说,洛可可洛可可听你爸话!
然后?然后我就怂了。
我怎么可能反抗得了我父亲的命令呢?想想都不切实际。
可能是受我个人主观意愿的不情愿和手臂客观很疼的情况下双重影响,我第一天的训练很糟糕,糟糕到就连维克多都挤不出一个夸我的词来。
“也许索菲亚比我优秀得多。”我酸溜溜的说了一句。“你应该去教她才对。”
维克多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法尔科内阁下更喜欢你。”
“……我?”我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你不是把我当孩子,你这是把我当傻子——”
“法尔科内阁下并没有授意过任何人去指导索菲亚。”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极为自信的话。
“即使有,法尔科内阁下也没有选我。”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是吗……”
我看他一眼,把沉甸甸的枪扔给他。
“以后不要扔上了膛的枪。”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弹夹。
“他真的……”
我突然回身又确定了一遍。
“真的不喜欢索菲亚?”
“你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索菲亚,你很清楚这点啊洛可可。”他把我用过的枪拆开,扔回一个盒子里,又招招手示意手下拿走。
“你母亲是阁下最喜欢的女人。”
我当时就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书房里那个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存在不能代表什么。”
“那他那么喜欢我母亲,怎么——”我走过去,扯着他的领带让他俯下身直视着我。
“——不杀了索菲亚呢?”
维克多的眼神动了动。
“索菲亚是他的女儿。”
“所以我说嘛。”
我笑着松开了握着他领带的手。
“我讨厌花言巧语三心二意的意大利男人,他们总是喜欢给自己的多情找那么多借口。”
“洛可可……”
他叫我的声音无奈又纵容。
“别想太多。”
我耸了耸肩,朝屋子走去。
“也许如你所言,父亲更喜欢我。那就是因为我想的太多。”
*
我回房间后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天黑了,灯关着。我想出去走走,可是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了。
维克多在书桌上给我留下一个盒子,上面是一张纸条。
【组装 开锁】
如此简洁,如此让我头疼。
我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那把被他拆的七零八落的枪。
我在心里骂了维克多十多遍,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始研究这些零件。
首先,这个看起来很像枪管的东西应该放在最上面……
然后,这个看起来很像弹夹的,啊不是,这个不是弹夹,它是……是啥啊?
好吧好吧我们先来把子弹塞进弹夹里……子弹呢?哦哦找到了,那……怎么塞进去啊!
等到好不容易把这把枪组装好,我已经饿得都要晕过去了。我低血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很害怕门锁会反弹子弹打在我身上!
我还年轻,我还想着要离哥谭远远的!我不能死在哥谭啊!
维克多到底有没有想过我这些问题操作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我又在心里把维克多翻过来覆过去的骂了好几遍,然后举起枪对准门锁。
……嗯,离得太近了。
我试着后退一步,找好角度,然后瞄准……
三点一线……
扣动扳机……
我确定子弹打在了门锁上,但锁依旧那么顽强。
可是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死在自己房间里了!
我看向窗户,我住在二楼,这也许不算太高……?
于是,把心一横——
*
正在用钥匙开锁的维克多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等到他冲进房间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而窗户开着……
是的,我把自己的腿摔断了。
真好
:)
*
“我用那把枪去开锁了!可是锁没开啊!”
第二天早上,我尖着嗓子对维克多喊。
“锁不开我怎么出去!我当时要饿死了!”
“那不是真的子弹,是橡胶弹。”
维克多叹了口气。
“我怎么可能给你真的子弹。”
“那你是准备饿死我了?”
“我一直在门外等着,只要有子弹打中门锁的声音就去开门……”他看着我。
“抱歉,洛可可。”
而我看着包裹在自己小腿上的石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怪你!”
“抱歉……”
“啊啊啊都是你的错。”
“如果我可以补偿的话……”
“那不如就补偿我不用学射击了吧!”
“不行。”
我懊恼的做了个鬼脸,翻身背对着他把头塞进被里。
*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安安稳稳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且一个月完全没有见过维克多来烦我。
其实我不大和人说话,除了维克多。
可我不能永远保持沉默,我需要和人说话。
所以某天我给他发短信。
【今天的洛可可有冰淇淋吃嘛?】
他一整天都没有回我消息。
直到晚上,一辆车驶进法尔科内郊区的庄园,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职业……杀手。
维克多跑上楼对我说,我们得离开哥谭。
惊喜来的太快我竟无所适从?
我看了眼自己腿上的石膏,而维克多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看我一眼,把垂在西服外套下的枪带拨到后面,俯身将我抱起。
我紧紧搂着维克多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夜晚的哥谭很冷,而我只穿了件宽松的圆领衫和短裤,简直冷的要人命。
只有维克多是暖的。
人们都用冷血形容杀手,可在此时此刻的哥谭,我紧紧抱着维克多。
他是温暖的。
于我而言。
*
“维克多,发生了什么?”
这一月以来我都待在郊区的庄园,尤其是把腿摔断以后更是闭门不出。对于哥谭市的情况,我可以说是毫不知情,更别提现在的□□火并。
我蜷缩在副驾驶上,左腿上的石膏其实过几天就可以拆掉了,但今天,实在是不凑巧。
“没什么。”他看我一眼,在意识到我冷的要命之后又把空调温度调高,还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但是洛可可,你很可能再也不用回哥谭了。这对你也许是件好事?”
“好到不得了。”
我打了个哈气。
“那现在呢?我们要去哪?”
“你父亲有个安全屋。”
“他已经在那了,是吗?”
“……”
维克多没说话,过了一会,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头发。
“他只说让我照顾好你,洛可可。这是他对我的信任。”
我看着他,西装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当然,我也注意到了袖口位置上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血。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被冻的麻木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我终于离开哥谭的好日子。
“我也很信任你,维克多。”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
我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一身伤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就好像是在大难不死之后才意识到生命可贵,然后,再透过我去看另外一个人。
我想我知道他是在看谁。
所以我微笑着,用我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希望在他眼里看到愧疚,看到悔恨,看到他良心的自我谴责。
但是没有。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用平时正常的眼神看着我。告诉了我这一段时间里哥谭发生的一切。
“她的眼神里不会有仇恨。”
最后,他这样说到。
总之,法尔科内的势力撤出了哥谭。最终赢家是曾经为我父亲工作的双面间谍。
说是“为我父亲工作”,其实也不对,在父亲的口中,那个叫奥斯瓦尔德·科波派的人只为他自己工作。
几日后另一座城市的庄园里,我和父亲一起后院喝茶。维克多从远处走来,父亲看我一眼,我知趣的走到后院另一边去揪草玩。
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只是看到在维克多走之前朝着父亲深深鞠了一躬。
最后,他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维克多怎么了。”
我的手里还握着几朵被自己揪下来的野花。
“他是优秀的杀手,为□□工作。”父亲顿了一下。“但法尔科内已经退出哥谭了。”
“他……背叛了你?”
“不,洛可可。这不是背叛。”他笑着举起茶杯。“还是那句话,他是优秀的杀手,为□□工作。”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中国有俗语,良禽择木而栖。维克多依旧忠诚,可他不能为自己的忠诚浪费才能。
“所以现在,只有哥谭□□首领奥斯瓦尔德·科波派才有资格成为他的老板,是这样的吗,父亲?”
他微笑看着我,这也许是一句肯定的答复。
维克多·萨斯是优秀的职业杀手,他只为□□工作。
而法尔科内已经退出哥谭了。
我皱了下眉,胸前的子弹硌的我心口难受。我把它摘下来,看着上面斑驳的暗色血迹。
我讨厌哥谭,人生中的前十二年都在想着逃离。可当我真正离开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欠了哥谭一个正式的告别。
或许不仅仅是告别。
我看着那颗子弹,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也许,我是想回到哥谭的。
*
那天是我十六岁以前最后一次见到维克多。
而我再次见到他,是在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