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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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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篱脸皮厚起来,真真无人可比,居然笑了笑,对军医说:“如此不配合的病人,大人,你干脆一巴掌把他打晕得了。省得跟头牛似的。”
“你……”因发着烧,唐晟俊脸本就红扑扑的,这会儿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臊,竟比刚才更红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再争了。
军医见他脸色不对,赶紧伸手一探,惊呼道:“少帅,你可别再折腾了。这烧……很是吓人了。”
闻言,江月篱紧张上来,也伸手摸了摸他放在身前的手,果真烫得跟碳烤过似的。竟真的想一巴掌拍晕他。
好在他似乎也没力气赶人出去了,往床边一靠,说:“睡会儿。”
还没等两人回答呢!便“咚”一声倒进了床里。
“晕了?”江月篱不确定。
“晕了。”总算是晕了,折腾吧?军医很确定。趁着唐晟毫无抵抗之力,他这才三两下剥开亵衣,接着清理伤口。一边将黏在伤口上的亵衣碎片剥下来,一边说:“有两处伤口颇深,许是赶着回来,也没怎么处理,就上了点儿止血的药粉,看样子是化脓了。不过少帅身子骨好,没什么大碍,只要能退热,就没性命之虞。”
江月篱方才只是不想让他以为她很担心,横竖这会儿人都晕过去了,她才忍了好一会儿,问:“府里有尚好的退热药材吗?若没有,我让人回王府取。”
军医回答说:“有的。郡主不必操心,少帅离京时,夫人特地备了一些尚好的药材。下官等下便去熬上一副。”
怎么受伤了呢?怎么伤成这样还在她面前装呢?想来城门口他镇定自若,回来又遣开了护院的兵卒,一定是不想因为身上的伤势影响军心。不给她知道,是不想她担心。可越是这样,她越心疼呢!一颗心就好似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不停地捏啊捏。
好在伤口并不多,没一会儿,军医便利落地处理好了,还顺手替他抹了身子。毕竟是军里长期处理外伤的大夫,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好似吃饭那么简单。重新上了伤药,绑上几处纱带,他才叮嘱几句,赶着去熬退烧药。
待军医出去之后,江月篱静悄悄坐到床边,看着那张平静却又红润得有些异常的俊脸,说:“还说我呢!你何时将我看做自己人了?受了伤都不让我知道,我自己想法子进来了,却还要赶我出去。这是对自己人的态度吗?”
什么狗屁清誉,四年前她就不在乎了。这会儿在乎,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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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晟这一睡,就是一下午,亏得他底子好,天刚黑,便醒了。
江月篱守着他很是无聊,正拿了他房里一本仵作秘籍看得津津有味,发现异样,抬头一看。
他顿时便将一旁的锦被拖了过来盖在身上。
江月篱噗一声笑,说:“晚了。早看光了。身材不错,挺满意的。”
这可是大实话啊!比起白羽,他好看多了。
唐晟俊脸又比之前红了,就跟他晕过去时一模一样,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江月篱满不在乎地放下书,说:“也晚了。你不是都已经喜欢上我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了吗?如今我可不许你再反悔了。否则……”
她会死缠着他!说着站起身,一把将他身上的锦被抓在手中。
唐晟死死拖住,问:“作甚?”
江月篱很是好笑,反问:“你都这样了,我能作甚?你家军医说,天太热了,捂着不好。你若不想我看,我去替你取件亵衣。”
“不用。”他似乎想自己起身去取,可刚一动,便“呲”的一声,又扯到伤口了。
江月篱真发火了,骂道:“你给我好好躺着!要比谁动作快么?”
唐晟无奈,躺了回去,将头偏向里面说:“左边柜子。”
江月篱依言取来,坐到床边,正欲帮他穿上,他却伸手自己拿了过去,许是伤口疼痛,抬起左手时,她才看到他左臂上的那处剑伤。已经愈合了,却留着一条长长的疤,想来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挺可惜的,但也没什么。
她什么也没问,没说,沉默了许久。他已自己将亵衣穿好,问:“什么时辰了?”
江月篱说:“不知道。反正天黑了。”
他微微一愣,问:“你不回去?”
江月篱反问:“怎么回去?你不是不想外面的人知道我进来过吗?”
她其实可以爬树,但还是不放心,想陪着他。屋里一直暖着一壶药,她随手倒了一碗出来,端到床边递给他,问:“要我喂吗?”
下午他晕乎乎的时候,她喂过一回,但最少撒了一半,药力肯定不够,所以她一直暖着,就等他醒了再喝,实在不省人事,她本打算再喂一次的。
唐晟看了一眼那晚深褐色的药汤,说:“不用。”
说完便接过去,自己喝了下去。
江月篱摇头说:“笨死了。这种时候若换成是我,铁定会装拿不动,药不好喝,要人哄。”
还好他已经咽下去了,否则指不定会喷出来,他说:“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可以撒娇?”江月篱说得自己都想笑。
唐晟冷冰冰看她一眼,说:“再说,出去。”
江月篱没忍住,咯咯咯笑了好一阵子,忽的想起什么,问:“你不赶我走了?”
唐晟又将脸别到里面,说:“没力气。”
究竟是没力气呢?还是舍不得,江月篱也不想弄那么清楚了,姑且就当他舍不得吧!遂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说:“嗯,热好似退了一些。”
好征兆啊!
手尚未收回,便被他一把捉住了。唐晟深深地看着,叫她:“阿篱。”
江月篱目光下意识躲了一下,又看着他问:“九哥还是你?”
别的问了也是废话,这世上想置他俩于死地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目的就更无需多问了。
唐晟坦然道:“九殿下。”
“他就这么放你回来了?”江月篱很生气,九堂兄心也太大了吧?在他眼里除了大业,除了皇权,连人命都不顾了?
可想想,几天前,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江家,为了列祖列宗的社稷江山,她甚至都没怎么想过他。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连他,她都不信任了。或许生在皇家,习惯了尔虞我诈,人人的血都是冷的吧?她又有什么资格责备九哥?
“你误会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道:“我不放心你。九殿下拦不住。”
这倒也是,庆城军的精锐应该都被他抽调走了,他怎么能放心?或许,真是她误会了。
江月篱心中一阵柔软,就好似他为她筑起了一座城,一座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的城池。任外间血雨腥风,征战杀伐,只要有他在,有他守着,她便能在这座城里静静享受春暖花开,润物无声。
她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抚过他身上绷带的位置,笑了笑,说:“看来会留疤。”
就像他手臂上一样。
“嗯。”他似乎也不在乎,只要受伤的不是她。
江月篱抬起聪慧的眼眸看着他,问:“你就不怕我嫌弃你?”
他嘴角微微扬了扬,说:“你不会。”
这么笃定?江月篱调皮地说:“我可没说过。你不知道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吗?”
他很严肃地纠正:“我是人。”
“那就不是东西了。”她坏坏地笑。
一开始,他似乎没听懂,须臾,猛地一下子将她扯到他面前说:“皮!”
那就更皮一点儿吧!江月篱顺势靠进他胸口,压得他“呲”一声,她也没起身,反倒在他亵衣上蹭了蹭,舒舒服服地靠着了。许是还在发热,他精瘦的身躯滚烫滚烫的,可她一点儿不觉得不舒服。
他抬手抚过她的秀发,一下一下的轻轻顺着她柔软的发丝,问:“为何怕猫?”
江月篱不知他怎会问起这个,不过这会儿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了,但也不想回答得太清楚,只说:“反正就是怕。见了就跑。”
唐晟:“……”
“所以你记得替我赶一辈子好了。”
“好。”
江月篱抬头看他一眼,噗一声笑。
他问:“笑什么?”
她才不会告诉他,下回遇到猫,只怕他也赶不了。她不趁机抱着他才怪了。
见她不答,他似乎叹了口气,说:“回去该受罚了。”
就不能说点不煞风景的话么?江月篱只觉头疼,说:“那我铁定拿一半出来让你抄。”
他想也不想,说:“现在抄。”
抄什么?抄他那本仵作秘籍?噫--还是不要了。她担心母妃看完,连孩子都不想生了。太血腥了。
听她又不说话了,他继续顺毛,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也挺好。只要在一起就好。
可她从来安静不过一盏茶功夫,忽又问道:“你平时特别闲的时候都做什么?”
他沉默一阵,说:“想你。”
这个答案让她很满意,可也太假了,“我说的是你没认识我之前。就没什么爱好么?”
不会真这么闷吧?难怪会喜欢她,肯定是闷坏了,遇上古灵精怪的她才会动情。
他伸手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江月篱心道:不会这都猜到了吧!那也太妖孽了。
只听他说:“从来不闲。不像你。”
那也太可怜了。想想也是,巡防营哪能和其他文职相比?整个京城的安危都在他手上呢!若出点什么事,只怕大半夜睡下了都要起床。真真是份苦差事,她过去竟然还觉得好。当真是火石没落到她脚背上,不知道烫。或许过去四年,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唯一的乐趣便是遇上纠缠不休的她了。可她居然还半途而废,也不知之后的三年多他是如何过的。
江月篱颇自豪地笑了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