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077 ...
-
老鸨冷笑,说:“那人进京后据说是得了功名,颇受朝廷重用,还娶了一房不错的妻室,妻子娘家在朝中颇有势力。那人便以此为由,说是要接她进京,就必须得说服自己的妻子准他纳妾。可怜音雪这孩子,丝毫不计较名分,还惦着当初彼此的山盟海誓,竟眼巴巴地等。只因这人三年来,一直在给她送银子,给她希望。可偏偏就是不肯将她接走。”
或许其中一些事极为复杂,未必就如老鸨猜想的一般,江月篱问:“你可知他姓名?”
兴许真是此人将人接走了呢?
老鸨摇头,说:“此人只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认识音雪那次,第二次便是替音雪赎身。但他始终没告诉民妇他的姓名,就连音雪也未曾提起。许是担心他将来高中,影响名声。不过一次与音雪在路上遇见,闲聊之时听她说,此人进京后中的乃是那一年的三甲,为此她很高兴。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被京里的达官贵人看中。”
若是如今京城的朝廷命官,没有皇命,定无机会出京。那么……
江月篱倏地站起身,谢过老鸨便往外走。老鸨在她身后不停央求,一定要找到这苦命的孩子。
--
童家命案、铁矿、中秋之夜、音雪失踪,自己还遗漏了什么?江月篱觉得这些事背后隐约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只是对方目的不明。究竟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唐晟?不,太子不会傻到这个时候与唐家翻脸,杀唐晟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即便他一直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也绝对杀不得。那是在逼唐文广弃他而去。
但若说是帮她,似乎自己身边的人又无人这般狠绝,除非……
头痛。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江月篱瞧见几名衣衫褴褛,赤着双脚的行乞之人,正坐在一处街角。已是中秋,秋风瑟瑟,他们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地在发抖。令人心生怜悯。
她从怀里摸出钱袋,递给白羽,一句话也没说,心事重重。这种事白羽做得多了,也不等她吩咐,便拿着钱袋准备过去。
“等等。”江月篱忽又将他叫了回来,说:“还是别给了,让他们去善堂。兴许那里可以找些活给他们干。”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劳作的能力,只是肚饿,兴许只是哪里受了灾,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流落至此。江月篱不想践踏他们的尊严,更不想养成这些人不劳而获的坏习惯。总认为地方受灾,就该官府养着,毕竟朝廷赈灾是理所当然,但也是人力物力。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人,不可以因此学会好逸恶劳。
白羽应了声是,正打算过去。
江月篱又叫住他,说:“问问,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白羽这才真的过去,与那群人说了几句,便转身回来了。回话说:“郡主,他们自称是桂山县的农户,家里遭了蝗灾,粮食没了,交不起租,不得已出门乞讨度日。”
蝗灾?桂山县?江月篱即刻说:“回县衙。”
若真是如此,只怕接着还有不少流民进城,必须先通知白景迟早作准备应急。
不过走了几步,她忽的凝住脚步,望着那几名灾民若有所思。
白羽在身旁问:“郡主,有何不妥?”
江月篱转身冲他招手,白羽赶紧上前几步附耳倾听。待她说完,他这才抱拳,应:“是。属下这就命人去办。”
随即,江月篱只身回了县衙,刚走进书房,唐晟便已在里面,想来是已处理完昨晚府邸遇袭一事,他朝她身后一看,问:“白羽呢?”
江月篱勉强笑了笑,说:“我让他去办事了。”
唐晟又问:“去哪儿了?”
江月篱却道:“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一副你管得着吗?
唐晟脾气也是极好,没有因这句话发怒,反而说:“叛军已除,但城中未必安全。”
她怎可以放任白羽离开?
江月篱丝毫不理会,反而转头对白景迟说:“暮升,桂山县蝗灾,已有流民进城,你怕是要早做打算。”
附近县城竟无一处传来消息,相信都已忙于救灾,分身乏术。
“桂山县?”白景迟倏地站起身,说:“桂山县距此尚隔着三座县城,流民竟已进入庆城县。看来这次蝗祸来势汹汹啊!受灾人数应该不少,我这就命人去城外防灾,做好两手准备。”
江月篱点头,白景迟这才出了书房。不过总觉得方才气氛有些奇怪,他与江月篱十几年交情,哪能看不出她在生闷气?不觉在心里暗暗替谨之兄祈祷,今儿可是郡主的生日,切莫因小事吵起来。
书房内,江月篱看了一眼唐晟,却不像往常一样说话。
唐晟也觉得有些奇怪,剑眉微微一蹙,问:“怎么了?”
江月篱反问:“为何不顾自己安危?”
不是说好要一辈子的吗?她要的不是几年,或者更短。既然要了她的心,就该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留她一个人伤心。她一点都不会感念这样的恩情,反而会觉得他是不想负责。
“傻!”唐晟一把将她拖进怀里,沉着声说:“信我。”
江月篱狠狠在他心口一拳,只听见一声闷哼,他说:“打坏了。”
江月篱噗一声笑,伸手抹去眼里的泪花,抬头看向他说:“还不赶紧去整顿你的庆城军?赈灾可不是暮升一个人的事。”
唐晟难得微酸道:“你心里总有他一席之地。”
“废话!”江月篱噘噘嘴,说:“我哥的醋你也吃。”
唐晟冷脸,道:“他比我小。”
二人从前同窗,如今却要叫白景迟一声哥?想也别想。
江月篱狠狠推了他一把,说:“还不快去。”
她也想他整日呆在她身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只能将他往该去的地方推。兴许接下来一段时日,他俩压根儿没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
唐晟说:“好。”
他这才转身,江月篱看着他挺拔镇定的背影,忽的叫他一声:“谨之。”
唐晟回头,不解。
江月篱目光柔柔地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说:“待一切平定,我只想着你。”
可好?这辈子,再不想任何事,任何人。只做你的妻子,安安分分。也再不将社稷江山这样的重担强迫地压在他肩头上。
唐晟不出声,但好看的眼眸中却似乎透露着他心中所想--你做得到才好。
她难得如此深情地表露一回心迹,说得如此动情。他居然敢怀疑她?好歹假装相信一回也好啊!
不待她发作,唐晟淡淡道:“走了。”
这回真是走了。只要她想,他都愿为她去做,无论有多难。
江月篱看着他背影咬牙切齿,哼一声,说:“这可是你自己不要。”
还没见过人这般不识抬举。她抿嘴一笑,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话……
哎!冲动了。真要她成日呆在家,做贵妇,怕是过不了几年便闷死了!不是说好一辈子吗?自己怎能活活闷死自己?
--
连日来,涌入庆城县的灾民越来越多,不仅桂山县,就连桂山县附近的几座县城都遭了灾。眼睁睁看着正在收割的粮食被漫天蝗虫席卷而空,灾民犹如洪水般汇聚而来,就连江正都坐不住了。原本来了庆城县之后,他一直装作彻底对皇兄灰心的样子,呆在王府养尊处优。这下子却不得不带着手下的人一起帮助赈灾。
城中架起无数粥棚,但庆城县衙存粮有限,朝廷赈灾钱粮未到,庆城军捐出部分军粮也难以解一时之困。唐晟那日之后亲自带兵清野,将收割来的粮食以市价收回城中暂时维系。
安置点更是人满为患,平日里为争一口粥,大打出手的事情时有发生,庆城军也空前忙碌。未免灾民暴动,唐晟更是与江正联名向朝廷上折请求援军。
这日,江月篱正于县衙内与白景迟商议再增几处粥棚,便有衙役进来通传说孟青韵求见。
江月篱与白景迟互望一眼,一道出门,却见他身后竟运来几大车物资,她很是好奇。
许是见她不解,孟青韵笑着解释说:“郡主,在下经营善堂多年,时常需要各地富商捐助,有些人脉。那日善堂来了几名灾民,在下便有预感,因此赶紧修书与他们联系,让他们帮忙筹措救灾物资。在下身后这些,正是各地富商所捐的粮食,送来县衙以作赈灾之用。”
“很好。真是雪中送炭。我代灾民感谢清韵兄的义举。”江月篱赶紧将人请进县衙,又命人奉茶。
朝廷赈灾,素来有拨款与赈灾粮食,但奏折一去一回至少也得两三个月,这还算是快的。赈灾物资若数目巨大,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又不知会去多少。这期间除了地方官,便只能依赖民间赈济,眼看着已是秋末,接着便会迎来大雪纷飞的冬日。这几日父王亲自出面,发动城中富商筹措,但也是困难重重。此时孟青韵之举,无疑让人感动。
待衙役奉上茶水,孟青韵好似很口渴地饮上一口后,便又说道:“这只是先到的一部分,后续还有,只是……”
江月篱见他面有难色,问:“可是有什么困难?清韵兄尽管说。”
孟青韵这才颇为难道:“这批粮食原本更多,只是路上遇上灾民强抢,已丢失了不少。在下一介白衣,能力有限,所请之人不过是些镖局的镖师,遇上灾民作乱也束手无策。在下担心接下来的物资也会有同样的情况出现。郡主,您可不可以说服唐将军分出部分庆城军帮忙押送救灾物资?不用太多,一两百人足矣。主要接下来的赈灾物资中不仅有粮食,还有不少让灾民过冬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