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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进退 ...

  •   “仔仔,别玩了,一会儿你阿玛回来,见你又在玩蹦床,额娘也要挨批了。”我拉着那个不知疲倦的小家伙,几乎是用拽的,才把他从那张真皮蹦床上弄了下来。
      仔仔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嘴,“阿玛真是的,这不让玩儿,那也不让玩儿,没劲。”
      一边的季眉递过来帕子,我接了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哄道,“他小的时候你皇玛法也不让他玩儿,比你强不了多少。再说,额娘不是让你玩了么?你自己又不争气,上回玩了半天就伤风了,闹得我还得替你操心……”
      “还是额娘好!”小家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又悟到什么,说了一句,“我不能让阿玛说你,那今儿就不玩儿了吧。”
      我拍拍他的头,“得啦,叫苏嬷嬷带你去吃点百果糕,蹦了半天也该饿了。”
      “还是额娘疼仔仔。”说罢蹦跶着就出门去。
      望着那雀跃的小背影,心里莫名的伤痛。四阿哥总说,你什么都好,怎么偏偏在弘晖的管教上这么放纵?慈母多败儿,你难道不懂?我苦笑,我怎么不懂?可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你还会有弘时弘历弘昼弘瞻……但这些,不能说出口。我只是说,人总有缺点,就当是我的缺点吧。在仔仔的问题上,我是丝毫也不会让他的。吵了很多次,也没有什么结果。他还是一样的严厉,我还是一样的宠溺。
      他之前见我给仔仔弄的蹦床,说了一句,你还真会败家。
      那张蹦床里面是上百个铁制的弹簧,外面罩了一个面子,就好像弹簧沙发一样,只是我弄个架子支起来,旁边是围栏,不至于不小心摔下来。面子是用若干皮子拼接缝起来的。有些是别人送的羊皮,有些是他狩猎打来的鹿皮……除了真皮,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材料可以做这个蹦床。我又没有尼龙,也没有PU革。
      我笑着回他,爷的家业就这么不经败么?
      他对我的答案不置可否,只叮嘱弘晖不要太贪玩,师傅教的功课要好好学。三岁的孩子,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可偏偏他那么认真地要求。
      仔仔虽然不满他阿玛管得太紧,但我知道,他还是挺喜欢他的。父子之间,时有欢声笑语,也就让我欣慰不少。偶尔我背着四阿哥,让仔仔玩点什么花名堂,他大概也都知道,只是拿我没有办法罢了。
      突然想起明儿十三要来,转头道,“季眉,去厨房吩咐一声,明儿十三阿哥在府里吃饭,备点合他口味的菜和点心。”
      “是。”她浅浅地答了,转身出去。
      这季眉,还真是像那拉氏。来了大半月,只给我留下个手脚麻利,安安静静的印象。不似琉璃的亲近,也没有莫儿的活泼,她很沉静。
      陪玩儿也挺累,出了一身的汗。去换了身衣裳,才慢悠悠地坐下来,喝杯茶。
      听见外面的动响,知道是那位爷过来了。今儿挺早。
      三十九年的事情似乎格外多一些,四阿哥也比往年忙碌。这永定河就巡了好几遍,塞外去了一趟。九格格出嫁,里外的事情也不少。最近皇太后六十大寿,康熙又命他主管寿礼事务。虽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却是显人秉性的时候。他自然是做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但我也知道他憋着一股气,没地儿去。早年他查出永定河木桩短小的豆腐渣工程,康熙褒奖了一番之后,也没有什么后话。只是每次亲巡,都还带着他。时不时问点意见,却也未见当真。四阿哥的脾气,这几年,又磨去了不少,整个人也越发冷淡起来。还记得前年封贝勒那会儿,他因为康熙一句四阿哥为人轻率,气得三天没吃下饭。可现在,低调这个词用起来,也不为过。我曾经问他怎么知道皇上这句话,他看了我一眼,爷自有办法。是啊,连我都在宫里有耳目,更何况是他?只是这“为人轻率”四个字,太冤了点。不过,太子爷的黑锅,他背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康熙对这个太子儿子的宠爱,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在太子的性格造就上,功不可没。也难怪这些儿子们看不下去,我这个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但好像离废太子,还远着呢……四阿哥任重而道远啊。
      “想什么呢?”
      我盈盈起身,“想爷生辰该怎么操办呢。”
      “照往年办,再简单些都行,别弄那些虚的。”
      我认真地看了看他,没看出半点倦意,这人吃素精力还这么旺盛,还真是个当工作狂的好材料。
      “看什么?”
      “哦,李姐姐说,爷自塞外回来,就变了些。我在看有什么不同。”
      他一脸等下文的表情,见我不打算往下说,却也没问。我们之间还算有点默契,一般不怎么讨论其他女人与他之间的那点纠结,除了公事,比如生病,生孩子……他再怎么宠她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是不满那李倩茜有点过头了,才提一提。
      四阿哥出差,多半都是她跟着的。也是,谁出门不带小蜜,带那无趣碍眼的大老婆?况且大老婆得留下看场子。出了门,怎么甜蜜怎么温存,随便。可回来了,我在那儿坐着呢,她还摆什么谱?明里暗里拿话刺了她好几回,还是不懂看人眼色,塞外那点谈资,估计她打算一直用到明年再去了。我这四爷嫡福晋,可不能这么窝囊。
      看天色尚早,我便问他,“爷要用点点心么?”
      他见我桌上摆的东西,“什么点心?”
      “这个爷大概吃不惯,我叫季眉上点合爷口味的。”笑着,就要将那盘自制寿司端下去。
      “尝尝。”他说罢拿起一个,不等我说话就全数放进嘴里。瞬间他的眼睛里便盛满雾气,人还是镇定地坐在那里,细细嚼着,然后咽了下去。
      “吃不惯吧?”
      “倒是独有风味。”
      “那再来一个?”哼,看你死鸭子嘴硬。
      “好。”
      啊?还真要啊……这寿司,我弄了半天才卷好一盘子,刚沾了芥末要大快朵颐,转眼就没剩下几个了。
      “话是你叫人放出去的?”
      正为没吃着几个寿司郁闷呢突然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我漫不经心道,“什么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太相信不是我做的。
      我猛然想起来,“哦,我差王顺儿办的,效果如何?”
      他突然眯起眼睛,“四福晋在床上是条死鱼?四爷我怎么不知道?”
      我故作轻松哈哈一笑,“不然呢?爷有更好的解释?那丫头跟我实在有几分像,旁人未必就看不出来。我整日带着她四处晃,总得有个理由。还是说四爷本就好收集这种模样的女人?也不知太子爷从哪里找了这么个宝贝儿来。”言语间,我像是在说另一个人,并不是在说自己。满人对男女之事开放得很,这话也不是说不得的。此招一出,还有个附带结果,就是季眉那丫头真上了四阿哥的床,我得毫无怨言。其实,谁上了他的床,我都会毫无怨言。只是那丫头不能去上八阿哥的床,不然怀珍就不止砍砍树这么轻松了。
      “传言还有一句你知道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我小心地问,“什么?”
      “八福晋床上功夫肯定了得。”他扔下这么一句起身要离去。
      “爷这是要走?”我也跟着起身,“爷还没说生辰想要什么呢?”
      他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俩字儿,要你。
      要我?嘿,瞧瞧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呐……不过,关于八福晋的那句我还真没想到,是疏忽了,人言还真不是一般地可畏。但无论怎么样,我都得这么做,不然,四阿哥在太子爷那里没法儿交代。眼下他还是得低调低调再低调,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儿,让太子起疑心。牺牲一下“名誉”我是没什么意见,要不是四贝勒的嫡福晋看着还挺端庄秀丽,人人都得说她是个男人婆。已然如此,我又何惧再多一项?只可惜了我三年守孝的长假啊,要提前结束了。
      前年费扬古去世,我便说要为阿玛守孝。那总不能一边守着孝,一边自顾自风流快活,再一堆一堆地生孩子吧。况且生完仔仔,我的身体恢复得并不十分好,脊椎受损,时时会腰疼。那就不行房了吧。四阿哥听完我的提议,沉思片刻,也没有反对。他也深知“孝”这个字,并不是说说而已就行,得做给人看。所以这两年,他只是偶尔来我房里,也真的没有碰我。我一边庆幸工作量大大减轻,一边也有点心里打鼓。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克制,反正有李倩茜那一汪似水柔情,加上宋碧儿香软身躯,也不差我这个浑身骨头的男人婆。一想到这个,我还是有点失落的,再怎么不在乎,也还有点原始的自尊吧。
      嗯,他说要我,是赌气,还是……想起上次的赤裸坦诚,我一直后悔当晚不该随性而为。短暂的交谈,无意中将我一直刻意保持的距离拉进了许多。他似乎能看懂我的坚定,而我能看透他的矛盾。这种感觉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之后总有意无意地避着,像是剑客交手,点到即止。看来他这是要逼我正视了。
      过完年,我嫁人都已经十个年头,而搬入这座一草一木都是我亲手布置的府邸也整整八年。弹指一挥间,美好的青春岁月,就这样被无情地磨灭,无处可讨,无人可还。
      望着窗外开始慢慢洒落的雪花,难免有些伤感。
      冬天,说来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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