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术师实习记》宇文觉

43、42．失窃的秘术

　　听到令人怀念的温柔声音，魑魅顿住了，在她身后，半透明的隐鬼从虚空中走了出来，接着是双花。
　　“你只有一个人，我们现在是三人，虽说这样的炫耀没有什么意义，可是魍魉你还是审时度势一下吧。”隐鬼开口说道。
　　魍魉看着魑魅，与苏木重叠的双层脸孔露出了冷笑：“他们不懂得，你总应该明白吧，我现在不是在‘对敌’，而是在‘捕食’……”
　　魑魅素来凛然无畏的冷艳面容上竟起了几分惧色，口气却还不甘示弱：“先生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你的食粮。”
　　“原来在你心里，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啊……”魍魉笑着自语，一边垂下眼睛，在眼下单薄的皮肤上投下略带柔弱的暗影，一瞬间豁然睁开，凌厉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可是你和我的家都在这里。还是你认为你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是背叛者，你也一样。”魑魅紧紧地握着拳头，血红的鬼眼在她头上像伤口一样绽开。魍魉毫无阻滞地从“七白咒”上脱身而出，“隔山打牛”一般逾越空间的限制，扼住她的脖颈，冷冷说道：“是你先弃绝了我。现在的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可是我已经遇你在前，所以不愿杀你于后。你若知趣，不要撩拨我的自制力。”
　　“你今日的实力还不是我……”魑魅还想再说什么，魍魉忽然变色，以“绝不能让她说说出口”的态度，手下骤然抽紧。谁都知道魍魉看似纤细而且苍白无力的手指，有着难以想象的妖力，脖颈是非常脆弱的地方，魑魅却没有躲闪，也没有抵御对方。
　　是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知道旧日的伙伴绝对不会伤害自己？还是她已绝望于魍魉的实力，甘愿毫不反抗地受死？隐鬼无暇去想魑魅此刻的举动为何如此愚蠢，他身形一隐直冲上去救急。双花的法术倒是后发先至，出手的是昔年受教于黄檗的“千重术”，祛除邪鬼的“除六天隐咒”化身百千从四面八方打来，封住对手全部去路。人类有句口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同样适用于术师制魔。此刻魍魉若是防范，就一定要放过魑魅。
　　魍魉倒是真的打算先放开魑魅，忽然发现脱手不得，魑魅竟然反用法术缠住了他，心中不禁一惊。
　　“双花先生！”魑魅说：“先生他……”
　　法术的余韵未散，双花抽出一手长的白铁锤握在手中，挥舞到魍魉面前的时候，手中的锤柄变成剑柄，后面垂穗飘荡，前面利刃寒光，整个过程看去威风凛凛，煞是好看。双花颇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在凡事崇尚天质自然的蓬莱三山显得特立独行，有些像红尘中人追求精雅生活的意味。他身边所用之物，没有一样不精美昂贵。虽然有人对此不满，不过双花个性开朗，行事正直，还不至于引起太多非议。
　　原先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除六天隐咒”身上，但是魍魉的毫发未伤还是让双花止不住心跳加快。黄檗先生暗自教授给自己破除千重术的“阻咒诀”，这个妖怪是怎么知道的？幸亏自己留有后手，手执法器破空而入，直抵对方肺腑。
　　当星星点点鲜艳的红色飞溅在妖气弥散的空中时，每个人脸上都染上了意外的表情。
　　人类的血？隐鬼皱起鼻子。
　　有什么地方不对……双花意外的同时急撤招。
　　坏了！魑魅脸色发白。
　　苏木双手握住双花的剑刃末端，几乎和双花握剑柄的手撞在一起。由于双花及时收手，剑锋偏到一边，但是苏木握持剑刃的手却淌出鲜血，被剑的去势牵引着的一抹血从剑尖滑落在地。
　　魍魉有些狼狈地从苏木的身体中分离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伤害了他，使他再也不能忍受，不得不分离。“双花先生还真下得了手。”依旧是冷嘲热讽的口吻，“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想杀了他？”
　　苏木从被附身的“魂不附体”状态中解脱出来，抬头看见的是双花。这张脸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白术叫他“双花先生”；可是现在，这张过分精致的脸，却同幻境之中哭泣着的13岁的少年的脸重合了。苏木松开手，有些发怔地看着他。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苏木的脸此刻落在双花眼中，与昔年的黄檗出奇相似。一瞬间双花甚至产生了可怕的幻觉，若是刚才真的一剑穿心直抵肺腑的话，自己莫不是第二个青蒿？15年前青蒿杀死了黄檗的肉身，15年后他再次杀死黄檗的元神，于是形神俱灭。
　　定了定心神，大敌当前，不能自乱阵脚，双花草草说了句“你的事情，以后再说”，走向魍魉：“妖怪天赋妖力，所以不通法术，投身蓬莱的四鬼法师也无非是粗通法术，况且是黄檗先生所留之秘术，你何以……”
　　魍魉侧过脸：“你说呢？”
　　双花困惑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说……”
　　“因为我拿到了那秘术之卷。”不等他说完，魍魉心平气和地一语道破。
　　黄檗从妖怪盗贼玄狐的手中夺还秘术之卷之后，虽然不久身死，但是那书卷的原件应该是振音间的供奉，复制品也只能在术学校之间作为馆藏，怎么能落入妖怪之手？双花顺着魍魉暗示性的目光看过去，魑魅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
　　似乎明白了什么，双花试探地问：“是你给他的？”
　　魑魅未置肯否。
　　“盗窃和背叛——四鬼法师做出这种事情来，早就失职了。”双花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事情还真多，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必须把魑魅带回蓬莱三山受刑。现在不能说什么，如果此刻他指责魑魅的话，造成魑魅倒戈，情势可就麻烦了。
　　“双花先生还不明白么？”魍魉笑道：“魑魅是由我抚养长大的精魅。再成大器，终究是魔蜮森林的造物，我的同伴。她为何舍弃野性与自由，甘心被人类所驱使？那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身在蓬莱的同伴。”
　　“不是……”魑魅尖声辩驳道，双花的视线已经逼视过来：“原来你当初你接近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你知道他是那么一个人……”
　　苏木吃惊地看着情势变幻，一股冰冷的寒意沁上心头。魍魉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杀死黄檗的，是双花的师长，双花是漠视黄檗死亡的帮凶；自称黄檗助手的魑魅，原来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妖怪的同党。难道眼前的人，全都是要伤害自己的人？眼前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以相信的人？把眼前所有的人都陷入无人可以信任的危地——这是真相，还是魍魉想要达到的目的？
　　“我最初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偶然……只是在黄檗先生失踪之后，因为不满蓬莱后来的风气，偶然作出任性的举动。虽然我因此铸成大错，但是，我并不是一开始……”魑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闭了嘴唇，又恢复了冷艳姿态。
　　“为什么不说了？”双花的声音很冷淡，作为三山长老的关门弟子和内定的长老继承任，他严肃起来颇为威严。
　　“此时辩解只是徒劳。”魑魅冷淡说，“三山原本就不相信妖怪。现在你怀疑我，可见你这么轻易就上了魍魉的圈套，有什么资格指责当日被魍魉蒙蔽的我？而且，若是把我当做黄檗先生身边的奸细，以为他是那么容易欺骗的人，我倒无所谓，你不觉得这太轻视先生了么？”
　　双花陷入沉默。黄檗并不轻信，他的人格特质是开放性的，但他并不愚蠢和轻信，更不容易被动摇，若是魑魅在他生前就欺骗他确实难以想象。
　　调整了一下呼吸，双花说：“魑魅和苏木你们都退下，眼下我不能怀疑任何人，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但只有一点很明确——魍魉现在你是我的敌手，隐鬼是我的人。所以，先除掉你，余下的事情可以慢慢调查，也可以慢慢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