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y》無**光

52、第 52 章

　　已经三天了，再找不到就只好报警了。桀烦乱不堪的请了一天假没去打工，一个人在街上乱转，从放课一直转到天黑，连书本也没心情放回去。
　　眼看着逐渐点亮的满街霓虹将漆黑得没有星星的夜空映照成一片暗淡而诡异的红，桀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冷风吹过，街上的行人纷纷穿上了加厚的外套，想到凌当时离去时只穿了一件单衣，桀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纠结起来，痛苦得像要窒息。
　　难道，这就是凌一直以来的感觉吗？
　　那天离开时，他那种受伤的表情不断地在自己眼前浮现，催逼着般让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过这条街再找不到他就报警。
　　桀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疾步向前走着，眼睛注意着街上的每一个行人，希望会在这些陌生的面孔中找到那张清秀的容颜。行过了街尾，又是一片车水马龙，迎接自己的，却仍是这三天中无数次降临已不再陌生的失望感。
　　还是找不到，报警吧。
　　终于无奈地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向一旁孤单矗立在满街繁华中的电话亭走去。
　　找到你，绝不让你再离开，就算你想走也不会放开你了。
　　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伸手拿起了冰冷的话筒，那串熟悉的报警电话号码在心中浮现，焦急地按下了两个键，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随风传来，桀猛地一愣，手指在下一个按键上静止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桀仔细地听着，有些熟悉，似乎是从叉道边的一条小巷中传来的。
　　凌……
　　凌的面容浮现眼前，虽然不太确定，可桀仍不可竭制地涌起了莫大的希望，心跳随着那剧烈的咳嗽声急速地鼓动着，手中的话筒从不自觉松开的手指中滑落，像个悬吊的人在半空中挣扎。桀视若无睹，径自朝着不断传出咳嗽声的小巷走去，脚步有些急促，有些沉重。
　　声响越来越近了，就在一家便利店旁的阴暗角落里，一个蹲坐在地上的身影在暗色灯光的阴影中蜷缩着身体，双肩不时猛烈地抽动着，咳嗽声随之而不时地发出，很熟悉，在如此近的距离，听来是那样的熟悉。黑暗的角落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点火星在咳嗽的间隙中突然一瞬的隐现。
　　凌！是他！
　　虽然看不真切他的样子，却可以肯定那个在火光一现中映现出的纤瘦身影，是他！立即，身体内的血液恍似被那点火星点燃般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慢慢向他移动着脚步，像是怕突如其来的声响会惊跑了他似的，一点一点靠近，而他，似乎没有丝毫地察觉。在咳嗽的间隙，那点火星再次无声的在风中闪亮，而后又暗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地咳嗽，几乎让他窒息。
　　烟？他在抽烟？想自甘坠落吗？
　　发现猛烈咳嗽的他居然在抽着烟，一股怒气不可竭止地涌了上来，甚至盖过了欣喜，桀紧拧起了眉，一步跨到了他的面前，高高在上地怒视着墙角的他。
　　终于发现到了有人立在自己鼻子跟前，他一边捂着猛咳不止的嘴，一边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
　　当看清那张在便利店灯光余光下的脸时，他像被电击了似的，猛地从地上弹跳了起来，惊恐地将纤细的背脊紧贴在了身后肮脏的墙上，抽了一大半的烟从冰冷的指缝间滑落，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失坠的痕迹，跌在了地上，在风中忽明忽暗地挣扎燃烧了片刻，终于无声地熄灭了。
　　又是一片黑暗。
　　凌呼吸急促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微启的唇颤抖地张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桀毫不犹豫地一扬手，“啪”的一声，余音震颤，凌的脸颊一阵生痛。然而，不知是空气太过寒冷还是肢体已经麻木，这一次，感觉不到记忆中前两次被打时那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桀的力气变小了吗？
　　凌有些自嘲地想。
　　“你长大了，脾气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居然还学会了抽烟！”在凌地愣怔间，桀的怒吼传来。
　　凌终于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是无话可说了。
　　看他从未表现出来过的虚弱，一阵嗡鸣在脑中作响，桀失控地一手挟起凌的下颌，想也没想地将自己的唇狠狠地印在了那张看起来如此冰冷苍白的唇上。深深地吸吮着，身体不知不觉地紧压在了凌纤瘦的身体上，将他死死地锁在了墙体和自己的胸怀之间。
　　学……长……
　　承受着唇上桀带来的粗暴侵犯，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凌仍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不知所措地下垂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唇上的侵略在不断涌起的咳嗽意图中渐渐化为了温柔地缠绕，不知不觉间，桀终于移开了唇，将气息还给了凌。就着便利店暗淡的灯光，桀紧紧盯视着仍旧一脸无措的凌，苍白的脸颊上浮现着刚才一掌掴打的印记，一些从未在他白皙面颊上出现过的污痕也隐隐显现着。
　　心里一阵纠结。
　　“跟我回去！”桀霸道地一手拉起凌下垂的手，声音低沉而生硬。不管当初凌是因为什么而离开，也不管他此刻是否还愿意回去，只强硬地拉着他的手便往小巷外走。
　　凌没有反抗地任由他拉着自己，也不理会周围匆匆而过的人群怪异的眼光，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桀的侧脸，桀的体温从紧牵的手中传来。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一阵猛烈的咳嗽立即袭来。
　　听到咳嗽声，桀不由得停了下来，回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凌的肩上。
　　“穿上。”声音依旧是强硬却已不再有往日刻意的冰冷。
　　凌乖乖地套上了桀对于自己来说显得有些大的外套，一抬头，忍不住对着正盯着自己的桀傻傻地笑。
　　桀不由得一愣，而后微皱起了眉头，“干嘛笑得像个白痴？”第一次像这样笑，该不会咳傻了？
　　“学长出来找我的？”收起了笑容，凌轻轻地问。
　　迟疑了好一会儿，桀最终还是老实地点了下头。又一次败给了他。而后又不由分说的拉着凌的手继续往前走。
　　“学长……第一次拉着我走……”
　　看着紧紧交缠的手指，凌迟疑地低语从后面传来，桀又是一愣。
　　是啊，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
　　不愿多想，只是知道这一次不会放手了。就这样拉着凌冰冷的手，前行。
　　又是一种沉默，却不感觉难受，这是两人间早已习惯的沉默。只有凌不断响起的急促咳嗽声飘散在两人之间，桀的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开来，找到了他，却另有一种沉重。
　　路过一家甜品店，桀抬眼看了看，便拉着凌径直走了进去。
　　“点吧。”坐定之后，桀将桌上的点餐牌推到了凌的眼前。凌惊诧地盯着对坐的桀。
　　看着凌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污痕和比起以前更为削瘦的脸颊，本想用一惯的冷漠面貌来伪装自己尴尬的桀突然间感到心里软软的那处地方被猛猛地击中了。盯着自己的凌，眼中是不敢相信、受宠若惊，还有不知所措。难以相信幸福会来得如此简单，如此轻易。桀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用毫不在乎的冷漠眼神看着他了。
　　“还没吃过东西吧？”第一次用这种和缓的语气对着这个打小的“跟屁虫”说话，桀自己都感觉那么的不适应，有些生硬，可是却无法伪装心里的关切。刚才将他压在墙上时突然惊觉他更显瘦弱，才三天的时间，他已明显地削瘦下去，这三天一定没好好吃过东西。
　　凌仍旧诧异地盯着桀，半晌才回过神来似的，猛地点了点头，这才低头看向餐牌，点了自己爱吃的甜点。
　　甜点一送上来，凌立即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手也来不及擦干净。桀只要了杯咖啡，一边静静地啜着，一边微微皱眉地看着吃得无暇它顾的凌，从未见他这样有失优雅的举动。
　　“你从未这样吃过东西。”忍不住低语。不过，也挺可爱……
　　“我饿。”随口的两个字，凌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三天都没吃东西吗？”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盘的碰撞声中，语气听起来有些深沉。
　　“嗯。”这一次，凌总算抬起了头来，发现桀正盯着自己，眼神有些犀利。只轻轻地答了声，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没钱？”
　　“嗯。”又是轻轻地回答。
　　“那烟呢？”桀的语气突然间加重，连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有种隐忍的怒气夹杂其中。
　　沉默地对峙，半晌，凌似乎无法承受桀犀利的目光般低下了头去，纤长的手指不安地把玩着手边温热的饮料，仿佛思考了很久，这才低声地答道：“身上的钱，买了烟。”
　　“你想死了吗？咳得这么厉害还去抽烟，要是我不来找你呢？”桀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想起上次光被烟薰过就开始咳嗽，这次咳得厉害居然还学人家抽烟。
　　“那就死吧。”凌的声音毫不迟疑地从低垂着头的口中传来，语尾低得几乎听不见。
　　桀清楚地听到了，却不敢相信地愣住了。死？居然想死？正要发怒，凌那低低地话语重又传了出来，让桀的怒气再也无法发作。
　　“反正死了，妈妈也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
　　声音低低地，桀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你妈妈……？”记得幼时凌的母亲就时不时地发呆，有一次失控得差点掐死了凌，那一次，在他细瘦的脖颈上留下了深红的印记。而心里的印记，只怕至今仍然铭刻着。
　　“高一的假期回去过一次，她已经完全认不出了我，村人在照顾着吃喝，任她疯跑……”凌始终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脸，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平静，平静得不正常。
　　桀挪了挪身，忍不住地伸手抚上了他茶色的柔细短发，想要安抚，却开不了口。
　　哭了吧……
　　爱哭的凌幼时哭泣的脸颊自然地浮现眼前，与面前的他重叠在了一起。桀没有出声。
　　半晌，凌终于抬起了头来，桀惊异地发现，他的脸上没有泪，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笑，淡得几乎要消失般的脆弱，隐隐显露着唇角的一丝嘲弄。
　　“……”学会隐藏了吗？学会用不在乎的轻笑隐藏住眼底的泪了吗？那么眼泪呢？只会流向心里吗？任它泪流成河，然后，再深深地刺痛自己……凌，这就是你的成长吗？
　　望着这样的凌，桀忍不住内心的隐忧。有种强烈的不安，肆虐地像要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