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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Ch.42 幸福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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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幸福不是那么短暂就好了,如果,幸福之后没有痛苦,那就好了……
妈妈说的没错,我果然是想得太简单了,夏日祭结束以后,天公居然很无耻地开始下起大雨来,两个人急急赶到地铁站时,凄凉地听到最后一班地铁呼啸着出发的声音。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我紧皱双眉,眼皮上抬看着流川。
流川无辜地看着我,“不知道。”
要知道,地铁站是不许旅客过夜的,那么……我掏出小手袋里剩下的钱,数了数,“呃……1000元。”我有些心虚地报上数字,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明明庙会上的食物贵得要死,却还是没有节制地买了那么多。
流川掏掏自己的口袋,伸出手来,一张1000的纸币和一个500的硬币,多少比我的情况好一点。
可是,就算这样,两个人加起来的2500元能做什么啊?!搭计程车也不够,住旅店也不够。我痛苦地抱住脑袋。
“走吧。”流川先我一步走出地铁站,“这里要关门了。”
“去哪里?”莫非流川你有办法?我眼前一亮,几步紧跟了上去。
“我困了。”流川答非所问,神情依然无辜。
我怎么就忘了,身边的这位是睡觉第一的瞌睡虫君啊。可是,就算瞌睡虫君你想睡觉,也解决不了我们的去向问题啊,哭~~
最后,我们还算好运地在地铁站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找到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两个人因为今晚有了去处总算松一口气。流川一粘上桌子就以惯常的姿势趴着,不到两分钟,就已经睡死过去,而坐在他对面的我,不时看看睡得正香的流川,又不时隔着窗子看看外面车来车往的街道,想起今晚一切,到明天就会变成美好的回忆。一定……一定要好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后天,篮球部就出发去比赛了。我呢,还是和四人组一起去广岛看他们比赛吧。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去看湘北的全国大赛。
第二天一早,一夜好睡的我被某人不断地拍着胳膊醒过来。
“唔……”我揉揉惺忪的眼,是昨晚好心让我们留在店里的收银员。
“那个,同学,已经早上了,等会我们店长过来看到就不好了。”她的表情有些担心。
“啊,对不起。”我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抹了抹脸,“还有,昨天晚上真是多亏了您。”末了,还不忘深深鞠一躬。
“流川,流川流川,醒醒,我们该回去了!”我使劲推推对面还睡得死气沉沉的家伙,一边还有所防范地格挡住对方睡梦中无意识的来掌。
我抓着流川挥过来的手掌没放手,继续用另一只手做着推醒流川的工作。(眠:你个大流氓,这样的豆腐也吃?!)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想学着披荆斩棘的王子吻醒睡美人的时候,睡美人流川终于悠悠醒来,睡眼迷蒙地抬头看了看我,“早安,朝仓。”很好,还是能认出我,如果他脱口而出的是“早安,妈妈。”我是不是应该很应景地慈祥地说一声,“早啊,小枫”?
其实刚睡醒的流川,模样真的好萌好萌呀,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差没当着他的面流得满地口水了。
流川在我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嘴角,估计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在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不该有的痕迹,确认完毕后才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走……走吧。”我回神发现自己失态了,立刻结结巴巴的回答。
早班的地铁很快就把我们载回了昨天出发的地方。站在出口处,我掩藏好依依不舍的情绪,笑着想和他道别,“那么,流川,就在这里分开吧,昨天……我很开心,谢谢啦。”
流川却上前一步,站在我身边,“先送你回去。”
“好!”原本耷拉的嘴角立刻上扬九十度。
这次真的是流川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家啊,果然是上次那句“三井学长会主动送我回家”起作用了吧。
言出必行的流川把我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而我则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打开家门。
咦,咦咦?没有人?不是周末么,小少年今天也应该没有训练才对。就在我疑惑的当口,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是不是一家三口到哪里找乐子了,现在是打电话过来报备的吧。我哼哼笑着跑去接电话。
“你好,朝仓家。”
“啊……小光,想着如果搭早班地铁你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是爸爸的声音,呐呐,果然是三个人一起出去了吧。
流川送完朝仓,从小弄堂走到路口,刚要过马路,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地从身边窜过,也许是那身浴衣他很眼熟,又也许是他的动态视力很不错,反正不管怎样,他毕竟马上就知道从身边跑过去的人是和自己呆了一晚上,刚刚才被自己送回家的朝仓。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一把就拉住了还要往前跑的小个子女生。
女生回过头,脸上血色全无,嘴唇惨白。流川看见她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出了什么事?
“流……流川。”朝仓不甚利索地喊了他的名字,接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到让流川都隐隐觉得有些疼痛。
“怎么了?”看见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苍白的脸孔的朝仓,流川忍不住发问。
“医院……我得去医院。”朝仓的话类似自言自语,声音因为颤抖而显得有些破碎。
我知道我的样子看上去一定很怪异,身上穿着还没有换下来的浴衣,脚上因为木屐太麻烦,已经换上了行动比较方便的球鞋,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我手搭着重症病房的门,踮起脚尖隔着门上的玻璃,想要看见房内病床上的人。爸爸妈妈就在身边,妈妈几乎哭倒在爸爸的怀里。怎样都看不到病房里的情况,我只能放弃,转向一脸愁容的爸爸。
“怎么会的呢,怎么会这样……”嘴里喃喃念着,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里面躺着的是昨天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小少年。
“说是……昨天在人行道上,被醉酒司机驾驶的汽车冲上人行道撞上了,”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塞,“我们了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让我们马上签字做手术了,因为情况实在很危险。”
“哦……这样。”我只能呆呆地吐出这两个字,“可是,为什么会是小司?”
“小光姐姐。”加奈走到我身边,轻轻拉扯我的衣角,脸上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珠,“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小司是为了救我,才被车撞到的,本来那辆车是向我冲来的,如果当时我的反应能快一点,早一些避开就好了。”说着,加奈又忍不住开始哭起来。
我这才发现,长凳上坐着的还有藤真兄妹。加奈哭着跟我道歉,藤真学长则扶着自己妹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加奈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明了事情发生的原委,那天下午,训练结束的小少年碰到了正好参加完暑期社团活动要回家的加奈,于是两人就结伴一起去超市给太郎买狗粮,可是在途中,就出了意外。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替加奈抹了抹眼泪。手里紧紧攥着昨晚的许愿护身符,还没有来得及给小少年呢。
“爸爸,人呢?”我凛着脸问。
“什么?”爸爸显然不知道我在问谁。
“司机,那个喝醉了酒的家伙。”
爸爸难过地指指墙角,我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名中年男人颓废地靠在那里。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对方的脸上布满内疚与歉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昨天因为……”
“你知不知道……”我截断他的话,“喝醉酒以后是不能开车的。”
“你知不知道,醉酒驾车是不好的行为,是犯法的。”我的开始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起来,“是会被警察抓进监狱的!”
“知道……”男人低下了头。
“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我开始流眼泪了,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少年生死未卜,就压不住火气,“你把我的小司还给我,我要小司他健健康康的。”说到这里,我已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脑海里想的全是昨天早上小少年穿着棒球服出门的样子。
有人在我身边弯下身,轻轻地把我扶起来,是流川。他给我递来一包纸巾,手上还有一张刚抽出来的。我单手接过纸巾,只是紧紧握着,没有动手去擦眼泪。流川把我拉到长凳上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的位子上,仍旧做沉默的他。
一直到中午,小司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尽管医生说是因为手术才结束不久,麻药的作用没有退,可我还是坐立不安,“有生命危险”那几个字,像大锤一样,不停地重重地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期间,那位一直缩在墙角的中年人被警察带走了,加奈也惶惶不安地做了笔录。想到流川马上就要比赛,我坚持着让他回去,对方也没有坚持什么,乖乖地走了。现在的医院里,还剩下藤真兄妹,我,还有送妈妈回家休息后又重新返回来的爸爸。
气氛实在不好,如果再在这种场合待下去,我觉得自己会发疯的。于是,我决定起身到医院门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急救车呼啸着跑过,昨天,小司是不是也是这样被载到医院的呢。昨天,自己还沉浸在和流川两人约会的快乐中的时候,小少年却在手术台上和死亡苦苦斗争。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原本以为会成为美好回忆的事,现在一想起来,感觉到的只有沉重的内疚。我坐在花坛边,抹了抹干燥的脸颊,抬头望望天。
“原来朝仓在这里。”藤真学长也从医院走出来,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把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是那只小小的护身符。
我接过来,打开小袋子,发现里面是空的。
“对不起,因为袋子的口是松开的,所以捡到的时候,这个已经掉出来了。”学长又把蓝色的小纸条递给我。
我默默接过纸条,仔细展平,手轻轻抚过那几行不是很工整的彩色字体。
“小司要健健康康地长大,要成为出色的棒球手……”唔?后面那句,被学长看到了?我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藤真学长。发现学长正看着我笑。
“啊,最后一句是看到了。其实……我觉得小司君,希望很大啊,至少加奈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哇,大惊喜啊,我两眼放光,“真的?”
学长但笑不语,接着又笑容却又淡下来,“朝仓,很疼自己的弟弟呐。”
“是吧,虽然很倔强,脾气又不好,还不尊敬姐姐,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孩,可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对他很好才行。因为是姐弟的关系吧……”我苦笑着低下头,而且,怎么做,都觉得对他还不够好似的,“我啊,上辈子一定欠了小司很多钱没有还。”
“那么,和流川比呢?”
“什么?”我抬头,发现学长是很认真地在问我。
“弟弟和流川,在朝仓心里,哪个比较重要?”
这么高难度的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啊……这可难到我了。我挠挠头,笑着摇摇头,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心情,好了一点吧。”学长看着我。
我点点头,“平静了一点,而且……小司会好起来的。”我站起身,是时候会回去了。
“如果……小司他”学长的声音有些犹豫,“挺不过去呢。”
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尽管很轻,我还是听到了。正迈开脚步的我,背僵了僵,没有回头,“会好起来的,一定。”
幸福有时候也许很短暂,但是,痛苦也不会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