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格蕾思琳

35、辉煌背后

　　星期天的早上，宁雪羽下楼吃早餐，发现费尔南斯已经坐在餐厅里了，悠闲地翻着报纸。
　　还没走到餐桌，莉莉就走过来说有他的电话，宁雪羽接过电话，是克莱格打来的。
　　“早上好……咦？不去打球了吗？好，那你先忙吧，以后再约。”
　　对方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宁雪羽在餐桌前坐下，费尔南斯还在气定神闲地看着报纸，他昨天说“找人谈判”，今天自己就被人爽了约，八成是这家伙搞的鬼。
　　“怎么，不去打球了？”费尔南斯放下报纸，带着几分得意。
　　“是呀，”宁雪羽故作惋惜，“好久没打网球了呢，好不容易约好今天的。”
　　“打网球也不一定非找那家伙嘛，你眼前就坐着一个高手呢。”
　　“大老板你百事缠身，我哪敢劳烦你呀。”
　　“今天是星期天，上帝也休息呀。”费尔南斯伸过去摸摸宁雪羽的手，“今天整个人空出来给你。”
　　“少来！”宁雪羽弹开了他的手，“想跟我打，要有点分量才行！”
　　“小看我？我大学的时候可是学校冠军呢！如果不是继承了家业，说不定现在就是世界冠军了！”
　　“扯淡！”宁雪羽“噗嗤”一声笑了，“当初有人还说如果不是继承了家业，就去当职业赛车手，结果只配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费尔南斯被他说得忿忿不平：“就冲你这一句，今天我也要赢你一回！”
　　“好啊！放马过来！”宁雪羽也被他挑衅得斗志昂扬。
　　两人吃了些早餐，带上了网球服和球拍，兴冲冲地出了门。
　　就在这时，管家从后面追了上来：“先生，有您的电话！”
　　费尔南斯摆了摆手：“不接不接，公事的一律不接！”
　　管家凑上前去，在费尔南斯耳边嘀咕了什么，费尔南斯迟疑了一下，接过管家手中的电话，避开了宁雪羽，走到角落里去听。
　　宁雪羽听不见费尔南斯在说什么，但见他的神情肃穆恭敬，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表情，而且之前讨论什么商业秘密，他都不忌讳在自己在场，今天却特地绕开了他，到底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
　　大概过了三分钟，费尔南斯回来了，却是满脸的歉意：“对不起，临时有点事，今天可能陪不了你了。”
　　“哦，没什么的……”
　　“改天吧，改天一定和你一分高下。”
　　“好。”宁雪羽勉强地点了点头。
　　费尔南斯似乎很赶时间，并无多加安慰，跑回家里换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匆匆地和宁雪羽道别，钻进了司机开来的轿车，一溜烟地跑了。
　　宁雪羽站在那里，只剩他一个人。
　　没人陪他打网球，这一次，他是真的失落了。

　　高贵典雅的英式宅院，坐落在湖光山色之间，费尔南斯的车穿过大门向前行使，停在了豪宅的门口，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
　　互相问候了一声，那人领着他进了门，走过客厅，上了二楼，穿过走廊，在书房门前停下，轻轻地敲了门：“先生，汉米尔顿先生到了。”
　　“快请进来。”
　　那人推开门，让费尔南斯进去，关上门离开了。
　　费尔南斯走过去，向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打招呼：“下午好，先生。”
　　男人回过头，微笑着起身，拥抱了一下费尔南斯：“噢，菲尔，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的，先生，最近身体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人一天比一天老了，手脚没从前麻利了。”
　　“哪里，先生的精神很好呢，和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
　　“呵呵，你变得会说话了呢。来，坐下来说。”
　　费尔南斯坐在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旁边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茶壶茶杯和精致的糕点，落地窗外能看见楼下的一片庭园，艳丽的玫瑰在阳光下争相怒放。
　　老人热情地为费尔南斯倒茶：“来，尝一尝这苹果茶，昨天刚从爱尔兰运过来的。”
　　“谢谢。”
　　“菲尔，最近工作顺利吗？”
　　“谢谢你的关心，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听说，你要退休呀？”
　　费尔南斯端着茶杯，看着白色的泡沫在杯中打旋，沉默了一阵，下定了决心。
　　“是的，我打算退出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和蔼地笑了：“你还不到三十岁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到退休了呢？你看我快七十了，都没想过要退休。”
　　“可是我已经很累了，我想过隐居的生活。这个月的货会准时送到达富尔的，下一批货……麻烦您找其它中间商吧。”
　　“菲尔呀，我花了10多年的时间栽培你，为你登上总裁的宝座扫清了障碍，现在你却对我说这种话？真令我太失望了。”
　　“对不起，但我实在不能再进行这样的交易了，我无法逃避良心的谴责。”
　　“呵呵，良心？孩子呀，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这种东西？”老人拍拍费尔南斯的肩膀，似笑非笑，“做人需要的是野心，而不是良心。你以为你退出了这一行，别人就不会做了吗？美国，俄罗斯，中国……那些大国哪一个不是通过地下管道销售武器给第三世界？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有战争就需要军火，我们是阻止不了的呀。”
　　“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菲尔，你什么时候变得优柔寡断了？是在你有了固定情人之后吗？”
　　“不，即使他不出现，我也要退出的。”
　　“你真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孩子呀，一旦跳进了染缸，就别想要清白。”
　　“不，一旦知道自己做错了，就不能一直错下去！”
　　“你现在知道错了？哼，在你和我交易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当初是谁对我说，只要能让你的两个叔叔死，什么都愿意做？还有你的几个堂兄弟，他们并没有害死你的父母吧，你还是要我把他们除掉不是吗？这些都是无法挽回的大错，你根本回不了头！”
　　“不错，我们之间是存在交易，但这10年来我帮你攫取的财富，足够还清你给我的了！伊拉克战争，尼日利亚种族屠杀，甚至哥伦比亚的毒贩子，那些人手里的武器，都是你们制造的！你们这帮政客，在世界各地挑起纷争，再售卖武器给他们自相残杀，谋取巨额利益，掠夺他们的资源……够了，我不想再当你们的帮凶了！伯克利爵士，我去意已定，而且要全身而退。如果我和我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不幸事件，这10年来我们的交易记录就会公诸于世，到时候不仅是你，我看有很多政客也要垮台吧？”
　　“好吧……”老人紧握着拳头，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既然你执意退出，我也不留你了。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谢谢你，先生。”费尔南斯站了起来，向他鞠了一躬，“那我先走了，祝你身体健康。”
　　费尔南斯径直出了门，不作任何停留。
　　要和宁雪羽在一起，就要斩断过去，他那善良的爱人，一定不会接受自己是个军火贩子的。
　　他不后悔，他答应过宁雪羽，要和他环游世界，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费尔南斯走出大门，终于有勇气对那老头说出憋在心里的话，感觉十分熟爽。
　　黄昏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身前是一片辉煌，身后却拖着一条长长的阴影。
　　看看表，不早了，费尔南斯钻进车里，得赶回去吃晚饭了，小羽还在家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