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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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一提，林绵绵便想了起来，一路过来见到的老人的确是呈泾渭分明之态。
那群对来访者漠不关心的老人大多聚集在避风、采光良好的活动区域，面无表情的各做各的事情；而那群看上去活泼几分的老人则大多在户外，看看花草，唱歌跳舞笑意盎然。
而当有户外的老人进来经过活动区域时，两拨人马根本互不理睬，连客套的点头微笑打个招呼也没有。
这可不太符合国人的生活习惯。
“这怎么……”林绵绵拧了拧眉，顾忌前面的穆经理小声说道：“搞小团体啊。”
“也不能这么说吧，咱们上学的时候不也这样，玩得好的一波。”梁辉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也不能指望年纪大了就讲究亲如一家的虚话吧？穆经理——”他不觉得这群老人的‘拉帮结派’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顾亦有些太过敏感了，养老院这么多老人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摩擦。
梁辉上前几步问道：“你们这里的老人入住有户籍要求吗？”他对着转头的穆经理笑道：“我家里人不是这里的，可能入住不了吧？”
穆经理展露出商业性的微笑，轻摇摇头：“您过虑了，咱们是民办养老院并没有像公立机构那样对户籍还有要求，我们佳慧养老基地是只要您缴足了费用都可以进来。”
“你们养老院目前入住多少？本地人占了多少？”萧平晟似是随口的问道。
梁辉回头看了一眼明显很在意顾亦刚才那番话的萧平晟，心中一晒，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是想基于顾亦的形容来猜测养老院会不会存在‘本地人欺负外地人’的可能性，转头便又凑了一句：“我母亲是外地户口，江州的，这里有没有江州的老人？”
穆经理没有犹豫当下便说道：“咱们养老院目前有一百三十位的老人，本地和市外的老人大约是一比三的比例。”
萧平晟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儿的老人来自五湖四海，江州的老人我想肯定有的。”穆经理对着拿着手机拍照的梁辉说道：“咱们还有来自江州的大厨，您母亲会在我们这儿吃到最地道的家乡菜！”
“是吗？！”打心底不喜欢活动区那冰冷装修压根没想让母亲来这养老的梁辉维持着面上的客套，小梁总的生活让他不会就此转头就走给对方难堪，而是在脸上堆砌出一个大喜的表情十分虚伪的夸赞道：“你们想的还挺周到的。”
穆经理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咱们养老院的主旨就是要给所有入住的老人‘家一般的温暖’。”她说着边领着他们上楼，刷卡打开了居住区的大门。“我们这里一般都是双床房，适合俩夫妻或者同性结伴来养老，当然如果独自一人也有大床房的选择。”
她手臂用力，棕红色的厚重木门推开——一条铺着厚实地毯的小道长的不见劲头，小道两边都是一扇扇的暗色系房门，空气里隐隐能闻到沉淀的熏香味，这完全就是一个度假酒店的摸样。
穆经理和一个推着小车打扫卫生的阿姨寒暄了几句，接着打开对面的房间道：“我们这里的两居室一个月是九千，独居一个月一万二。另外，”她转身看着环顾房间的几个年轻人说道：“如果老人不可以自由行动需要专门看护的话，每月要另加五千，我们会为老人提供最为专业、合意的看护来负责老人的每日生活。”
每月零花钱没超过一千的萧平晟听着那数字皱了皱眉，一脸的想不明白。
一个月九千还来什么养老院？请个专业护工在家里不好吗？
在场众人心思不一，只听那穆经理接着说道：“这里每一间房都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和阳台，就像是一个小型公寓，设备齐全，每周都有阿姨上门打扫卫生换床单被套之类。”她领着众人站到那锅碗瓢盆五脏俱全的厨房门口道：“您家人要是不愿意做饭，我们也有食堂，可以送到房间也可以堂食。包括早餐水果每日标准是七十块，饭钱需要另外交付，您可以一次性在饭卡里充足够的钱。”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印着基地大门的银色卡片说道：“当然，饭卡里的钱不能套现。”
不算吃喝，这种地方光住宿费一年就要11万——苏念念听到数字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她发现以后要是赡养苏家父母，恐怕还得准备好大一笔钱。
穆经理又围着基地说了几句好话便打算带着众人去另外一栋建来专门用于检测老人健康的医学大楼参观，他们边说话边沿着楼梯往下走，在一楼楼梯口见到了一位穿着浅色旗袍、烫着小卷发看着十分时尚的阿姨迈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过来。
“小穆啊，”旗袍阿姨好奇的看着苏念念等人，转头笑眯眯的问道：“过来参观的客人啊？”她朝对着她打招呼的几个年轻人略略点头，笑的十分和蔼可亲：“下午好啊，长得可真好看，年轻就是不一样。”
苏念念等人弯腰打了招呼：“您好阿姨。”
两边愉快的交谈了几句那位旗袍阿姨就赶着回屋拿东西上游泳课去了，刚才几句话把那阿姨哄得嘴都合不上的梁辉转头目送着那风韵犹存的背影离开，看着那充满活力的样子感慨的说道：“那阿姨言谈举止看着修养很好，估计能和我妈相处的愉快，可惜了……”
“阿姨环球什么时候回来？？”林绵绵问道。
梁辉回头看了她一眼，略略想了想回道：“按照她之前的计划，后年也该回来了。”
众人有一言没一句的继续说着话闲散的跟在穆经理后边，而穆经理带着她们在走出一楼前往医学大楼的时候却被一位老人叠声叫住了，她不好意思的请苏念念等人原地稍等，转身飞跑着过去处理那儿的小情况，而在等待穆经理回来的过程里一个略有些贼眉鼠眼的老太太走到了他们面前——
“我都看到了，你们刚才是不是和那个女人说话了？我告诉你们，不要和那个女人说话！”矮小的老太太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的飞快，手掌虚掩着唇一副鬼鬼祟祟的摸样说道：“那个女人有毛病的，是个精神病！你们几个小后生离她远一点。”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听得众人直皱眉，梁辉立刻接上问道：“奶奶，那个阿姨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啊？”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戒备的往后看了一眼，压低嗓子说道：“这个女人恶毒的咧！特别自私！她小孩子不生的啦！”她皱着眉，把一张本就邹巴巴的脸拧的更加褶皱，努力回想着从别人那儿听来的闲言啐语瞄着葫芦：“听说是什么……丁克？对，丁克！结婚四十几年愣是不下蛋，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什么‘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你们听听！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话伐？女人就应该像母鸡一样下蛋，就应该生孩子做母亲！她那种人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你们两个小姑娘离这种女人远一点不要被传染哦。我看她这种女人就是贪图享受，不想生孩子好老了轻轻松松的去勾引老头！”
苏念念和林绵绵听着这一番‘母鸡’论调眉间拧的都能夹断火柴棒。
那老太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根本不觉得对于眼前的年轻人来说自己突兀的中伤才是神经质的表现。
她恨恨的啐了一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满是恶毒：“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和老头搂搂抱抱跳什么交谊舞，一大把年纪脸面都不要的！上次被王姐收拾了一顿还以为会老实几天结果转身就又买了一箱的旗袍，狐狸精一样的东西，我看她以后病死在床上都没有人给她收尸！跟她在一起的也没好东西！”
这幅狰狞的面孔实在难以想象是在‘知天命’的老人脸上表露的。
老太太没瞧出眼前几位面色复杂的年轻人的真实情绪，自顾自地说道：“我上次哦，看到她对面的老头半夜三更穿个睡裤偷偷摸摸的进了她房间！你说俩个人，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一间房间还能干嘛？”
“这帮人把养老院的风气都搞坏了！乱搞男女关系，每天在那里唱歌跳舞一点正经事也没有！”
……一群老年人聚在一起不搞点活动，难道都傻乎乎的等死吗？
这来的莫名其妙更是丝毫没有证据的恶毒言语让众人面面相觑，梁辉愣神之后立刻圆滑的随口附和了几句，那老太太原本还要继续编排，但余光见到穆经理要回来了又嘟嘟哝哝的说了几句就跑了。
梁辉看着那迈着小脚走得气势汹汹的背影无语的摇了摇头，在那老太太宛如机关枪扫射一般的语速中遭到冲击的精神还有些没恢复过来，拍了拍胸口说道：“我妈的确不能来这里，要是被这种人知道我妈结过三次婚，怕是要提刀砍我妈，为民除害了。”
“顾亦，我现在赞同你的话了。”梁辉看向面沉如水的伙伴说道：“这人还没住进来，拉帮结伙诽谤对手就开始了。”
“长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管的这么宽？”林绵绵抱肩，皱眉道：“人生不生孩子关她什么事？她供那孩子吃喝吗？供那孩子上大学成家立业吗？还母鸡下蛋……真是恶心，什么‘女人必须要做母亲’，那不都是男权社会给的洗脑包吗。”
“哎，真是……愿不愿意结婚、生子，还是丁克、同性，大家活的都不容易求同存异就好了，吃饱了撑着天天琢磨别人的毛病，每天搞那么多取向对立，再说生了孩子你现在不也被‘丢’到养老院来了——”梁辉遥遥看到那老太太凑到人堆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这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么喜欢嚼舌根呢？”
“世上最讲道理的大概率都是年轻人，小孩，其次才是老人。”苏念念长叹了一口气。
林绵绵摇头：“我以后老了可不希望变成这样。”
“抱歉让几位久等了！刚才那位林奶奶和你们……”穆经理在看到那个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就暗叫不好，她快步跑回来就是怕那老太太又乱说些什么。她视线一扫就发现了众人的情绪变化，心下一凉，面上不显惊慌，冷静的问道：“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平晟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没什么，只是要求我们离某位阿姨远一点。”
穆经理瞬间就反应过来，心中对那些长舌妇懊恼不止，马上解释道：“请不要在意林奶奶的话，她今年已经七十八了，这年纪大了性格就有些偏执了。”她赶紧带着众人离开这里边说道：“几位想必也能理解，年纪上去以后部分老人便会性情大变甚至会变得具有攻击性，我们会尽量将这些老人与其他人隔离开。这样大家都好，子女也能放心。”
面对穆经理蹩脚的解释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看似没有再计较刚才发生的事但所有人都知道——就从那位林奶奶所透露的信息量，这家养老院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武力伤人，言语更能杀人。
那位林奶奶是否在每一位入住养老院的家属面前说过这种话？或者说过更难听的？
这种毫无由来的诽谤，那位阿姨是否知道？又是否……做出过回击呢？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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