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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弱小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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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净元从未觉得自己错了。
“错的是世界,不是我!”
这些年,他愈发看不懂尘世,看不懂修真界,更看不懂朝廷出台的《法经》。
“妖兽与人类平等?杀妖兽如同杀人?”
“区区妖兽,未开化的蛮族罢了!屠尽它们才能真正安宁。”
观点受到抨击,陈净元也闭上嘴,只是心里念叨、行动上抵制。
清楚观内道士私下咒骂自己,他内心冷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愚蠢的凡人,认贼作父的家伙。”
知道许多妖兽想暗害自己,他狂妄大笑:“贫道做妖兽猎手时,你们还未从娘胎里出来吧。”
以他的个性,挫败暗杀后,必定好好教训来犯者,比如打回原形、捏爆金丹。
但身为太乙观掌门,需装出宽大为怀的模样,不好动手,唯有嘴上嘲笑一番。
新皇即位,社会稳定,经济发展。
大伙儿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几乎没有妖兽上门找打。
陈净元有点无聊,生活平淡普通,连对手都消失。
偶然听到人类、妖兽联姻的消息,恨不能当场赶赴喜宴,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有错吗?”
看着四周怨愤、不解的目光,他疑惑。
在搅黄几场婚宴后,陈净元发现阻止得了一时,阻止不了一世。
人家小两口依然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去了。
没法当妖兽猎手,没法替天行道,思前想后决定从自己人身上下手。
“太乙观戒律松弛。”
早课提前一个时辰,出入山门随时报备。
“弟子们修习松懈。”
课业负担陡然加重。。
“道心不定,神思摇曳。”
不许像其他道观那样与妖兽往来,私下交往者杖刑。
“黑白浑浊,中饱私囊。”
每年上缴朝廷后剩下的金陨,通过公开比试决定归属。
其他尚能忍耐,但最后一项关于“金陨”的规定,着实犯了众怒。
金陨,稀有矿产,被修真界用于炼制神兵利器。
无数修真者终其一生,都求不到金陨做的法器。
国内唯一金陨矿恰在太乙观后山,因为矿洞极深极险,太乙观传承开采秘法,所以别家想染指绝无可能。
往常,按比例缴纳给朝廷后,剩下的一丁点由太乙观自行分配。
掌门大人会考虑各方利益抉择,得到金陨的名门世家自然回报丰厚 “香火钱”。
因此道士们生活滋润,不为生计发愁。
而新上任的陈净元,打破美好景象,非要搞公开比试、择优发放。
香火钱少了一大截不说,他居然说:“清修,才得证大道。”
“啊呸,去你奶奶的腿儿清修!”面黄肌瘦的道士们怒骂。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惯滋润日子的道士哪受得了苦,许多人离开了这里。
即使千夫所指,掌门陈净元岿然不动。
而且不久后又宣布:“每年香火钱的五成,将用于赈济灾民、兴修水利、抚育孤儿。”
“让不让我们活了?真让大家陪他辟谷啊!”
道士们疯了,组织起公开抗议。
结果,道士们服了,被自己掌门打服。
从此,修真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敢惹大罗神仙,也不惹太乙掌门,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太乙观道士脸上无光,每逢外出,总有其他道观指指点点,或眼含笑意,或私下嘀咕。
更有甚者,当面发问:“最近挨打了么?被掌门打舒服么?”
观内监院、经主委婉劝谏过几次,陈净元大义凛然:
“我太乙观傲然独立于世,几句狺狺狂吠又如何?”
他活得清新脱俗,可惜连累大家一起遭白眼。
“自作孽,不可活。”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迟早,他会害死自己。”
受害的人类、妖兽,默默祈祷着那一天降临。
择日不如撞日,陈净元的现世报说来就来!
真巧,他一脚滑倒、撞伤脑袋。
真巧,他落在死对头白茶手中。
……
百新堂大当家白茶,已经两天两夜没出房门。
总管范子期头大如斗,刚刚打发走几波地主员外,此刻中堂上仍坐着三位。
入夏,该商定粮食收购事宜,然而大当家不出面,范子期无法定夺。
“抱歉,您几位先请回,有消息即刻通知!”他连声抱歉。
百新堂从杂货铺起步,一点点壮大,全凭诚信实在。
如今商量好的事一拖再拖,范子期面儿上有点挂不住,何况留下的三位还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大当家事务繁忙,理解理解。那我们……再等几日?”员外张行道开口打圆场。
这位是扬州有名的地主豪绅,家有良田百亩,手下佃户无数。通过花钱捐官,弄到了“员外”一职。
白茶父亲健在时,就同他合作,每年从他手中收购水稻,买进卖出、赚取利润。
听张行道如此说,其他两位也应声附和,一同离开。
范子期长舒口气,转身向内宅走去,正巧在回廊碰到白茶堂姐兼副手白心月。
范子期:“小茶在吗?有事要说。”
白心月:“在,但不方便。”
范子期:“何时方便?已拖延数日。”
白心月:“拖延一事,子期该找竞争情报组去。”
范子期轻轻跺脚,闷哼一声。
他哪都好,就是脾气冲、说话直,遇上别人能快刀斩乱麻,可遇上同样直脾气的白心月便束手无策。
“茶茶很苦恼,子期再支撑下。”白心月见他着急上火,好言劝慰。
……
的确,白茶很苦恼,非常苦恼。
从捞起陈净元这厮起,就苦恼得不得了。
客房,丝绸薄被下,10岁左右孩童面色通红,额头烫得吓人。
下颚几道鲜红指印十分夺目,那是被白茶捏的。
前天下午,她抱着湿漉漉的陈净元翻墙回家,往床上一扔,大脑空白。
“老东西变成小鸡仔?”
白茶怀疑陈净元修习了什么禁术,身体居然退回孩童时期。
“捡到宝了!”她露出奸诈笑容,复仇快感冲上天灵盖。
说干就干。
捏起孩童下巴,强硬撬开嘴巴,拔掉化功散盖子。
咕噜咕噜灌进喉咙,掌门大人便废了!
“哈哈哈哈~”笑声回荡。
正待灌入,白茶猛地停下。
“等等,化功散对这么小的孩子,会有副作用吗?”
“会死掉吗?死掉我成了杀人犯?”
如果陈净元是31岁的中年形态,白茶会毫不犹豫动手。
至于失了功力的他是死是活,均与自己无关。
可眼下他变成小孩子,而且没有法力护体,喝了禁药非死即伤……
“不,我不当杀人犯。”穿越者白茶盖上瓶盖。
“他杀了父亲,必须死。”原身情绪激动。
“小孩子……不行。”穿越者使劲控制身体。
“血债血偿!”原身仇恨欲燃烧。
一来二去间,孩童下巴划出血痕,他痛得身体微颤。
睫毛抖了抖,小净元睁开眼睛,水雾覆盖住瞳孔。
“姐姐……”
如一根羽毛轻骚魂魄,这声“姐姐”令白茶血液凝固。
“是姐姐……救了我吗?”小净元软绵绵地问。
“我,我。”白茶愣住。
“姐姐,不要我吗?”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着不流下。
他鼻尖通红,牙齿紧咬嘴唇。
白茶大脑轰鸣,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
久久等不到答复,发高烧的小净元又昏昏睡去。
眼睛闭上的刹那,晶莹泪珠滑落,顺着圆圆脸颊滚下,碎成几瓣。
等白茶反应过来时,指尖已为他拭去清泪。
“我在干嘛?!”她尖叫着冲出房门。
……
白茶、白心月围着床,表情严肃。
白茶:“真没了法力?”
白心月撤回搭在小元腕子上的手:“没有。”
白茶:“怎会这样?”
白心月:“不是你干的吗?”
她知道堂妹一心复仇,纵使功力不济也要强行跟踪。
劝了几次没用,而且白茶保证自己溜得飞快、不会被抓住,白心月也就不管,任她胡闹。
万万没想到,堂妹居然真的得手,把陈净元弄回家!
白茶抱头:“天地良心,我还没下手呢!只是听了灵犀建议,去跟踪而已。”
白心月摸摸下巴:“所以,账上亏空的数目,是表妹拿去算卦了?”
白茶惊恐:“心月姐,亏空部分……用我的年底分红补上,行吗。”
白心月转移话题:“现在怎么办。”
白茶奸笑击掌:“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