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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变人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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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崽子一直没有起床,直到沈清濯都要开始睡午觉了,它还是团在被窝里,姿势和早上他离开时一样,将脑袋藏在腹下,一动不动,宛如一坨长了角的墨鱼面条。
沈清濯想了想,没叫醒它,由着它继续睡。结果等他午觉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却发现龙崽子原本待着的地方已经空了。
居然自己起床了?
养了大半个月的龙,他自认已经很了解这条小崽崽了。
这条龙崽子虽然脾气暴躁,老是莫名其妙就撒泼,但是却很黏他,除了睡觉,醒着的时候经常喜欢黏糊在他身上,赶都赶不走。
他有点奇怪,在房间里环视一周,没看见龙崽子,便起了身出门去找。
这一找可就不得了了。
隐约有龙吟从厨房里传来,沈清濯快步走去,一推开门,便见满地狼藉,摔碎了无数碗碟。
罪魁祸首小龙崽两只后爪着地,扭着骚包的步伐,宛如T台走秀,摇摇晃晃地走在洗碗池边,在掉下去的边缘试探。
一二三四瓶玻璃瓶装着的新鲜牛奶被排排放倒,它用两只前爪推着,咕噜噜地滚动着。
走到水池边缘后,它仰头长吟,声调里带着报仇雪恨的快乐,然后前爪一推,那几瓶牛奶便悉数落地,一阵噼里啪啦后,满地碎片,牛奶君死于非命,死不瞑目。
龙崽子便摇头甩尾,乐不可支。
沈清濯:“………………”
这几天龙崽子还算乖,沈清濯对它的管教便松懈了些,没想到它竟是在这里憋了个大招,胆大包天到趁他午睡对牛奶下狠爪。
他走前几步,鼻端闻到了淡淡的炽果酒香,是从龙崽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还偷喝酒了。
沈清濯看了眼没逃过一劫,掉在地上摔断了把手的酒壶,扶额。
昨晚饮剩了半壶酒,他随手搁在这儿忘了收拾,没想到转眼就被龙崽子给喝光了。
还趁机发酒疯把今天份的牛奶一气砸碎了。
沈清濯久违地觉得脑阔痛。被气的。
没事,别慌,问题不大。
他捏了捏眉心,准备拎龙崽子回去进行爱的教育。
谁知龙崽子醉是醉了,身子却依旧灵活,一个醉龙翻身躲过了他的手,然后从水池子边缘掉下去了。
眼见的就要摔到地上,它又是机灵一弓身,醉龙起飞,快如闪电地就从沈清濯身边窜了出去,在廊上歪歪斜斜地飞着。
大概是醉酒头晕,它还没飞够一米远,就啪嗒一声,还是掉到了地上。沈清濯看着它顽强地站起来四爪着地,撒泼一样继续跑得飞快——
脑阔更痛了。
他认命地去将之前被龙崽子弄湿、又重新晾干了的小纸人方方和圆圆翻出来,指尖往纸人眉心一点。
扁扁的小纸人慢慢地鼓了起来,再次变成总角小儿的方方和圆圆轻飘飘落地,朝沈清濯鞠了个躬,便开始认真收拾厨房。
然而就这一会儿功夫,小龙崽便又不见了。
沈清濯从左耳房找到右耳房,去书房里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影,最后路过楼梯口的时候他忽然脚步一顿。
不显眼的角落里,有一团微弱的白光在轻轻闪烁。
沈清濯脸色微微一变。
他不及多想,手指翻飞,光芒倾泻,早上才出现过的白芒阶梯再次出现,他急匆匆地几步上去,穿过黑暗,果不其然在三楼的虚空中见到了龙崽子。
无数孔明灯中,一条小小的黑龙正在四处撒欢,撞一撞这盏,推一推那盏,将它们碰得东倒西歪,又不时长吟一声,到地上翻个滚,尾巴噼噼叭叭地砸扁了好几盏空白的孔明灯。
玩得好不痛快。
沈清濯挥袖,带起一阵风,将那些完好的空白孔明灯拂到一边。龙崽子正趴着的那只孔明灯也被吹动,滚了两圈,就把醉醺醺晕乎乎的龙崽子摔了个脑壳栽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
坚硬的龙角狠狠地戳到地面,反作用力让它稍微清醒了一点,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灿烂的金瞳里尽是迷茫。
它朝四周望了望,最后将视线定在了沈清濯身上,在后者即将爆发之前脑壳一歪,醉晕了过去。
沈清濯:“………………”
气到头秃。
像是把最近这几百上千年的气都一口气生光了。
沈清濯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将醉成烂泥的龙崽子捡起来,下楼往热水里一扔,狠狠地搓洗了一顿,塞进被窝里。
临出门时,他抬手设了个结界让它不能离开房间,又匆匆地上了三楼。
他离开的太匆忙,是以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龙崽子身上就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目光芒,将它整个儿吞没。
四周灵力波动剧烈,疯狂地涌向小龙崽子,昏睡中,它浑身痉挛,似乎很是痛苦,发出低低的龙吟,一双龙角抵着床榻拼命厮磨着。
过了一会,白光渐渐散去,被子下鼓起一个人形大包。
大包下的人拱了拱,拱开了被子,先是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紧接着露出一张年轻不羁的脸。被子滑下,露出少年光/裸的上半身,胸口处还有几块没退去的黑鳞。
并非是沈清濯预料的三四岁模样。
少年龙崽金瞳微微眯起,带着酒后初醒的朦胧。他抬手揉了揉头,臭着一张脸,把被子一掀。
他没穿衣服,大喇喇地下床去。
第一次化作人形,少年走得很不稳,再加上还有些许未挥发的酒精作祟,他走得东倒西歪。
沈清濯的卧室布置很简洁素净。
窗边的小软榻上摆着本厚厚的怪闻杂记,三分之二处夹着片沈清濯随手捡的枯叶书签,小案几上搁着杯未喝完的半杯清茶,几片茶叶在水面舒展着漂浮着。
一人高的四曲屏风架在床榻前,屏面绘着万里河山,气势磅礴的高山峻岭间印着许多个毫无规章的小爪印——龙崽子无聊时踩了墨水印的。
少年将平时沈清濯不让他碰的东西都把玩了个遍,走到衣柜前一把拉开。
满目素白。
少年无趣地撇了撇嘴,怪不得沈清濯每日就喜欢穿着白色的衣裳,原来整个衣柜里就只有白色的啊。
他随手扯出来一件外袍。衣裳是沈清濯常穿的,就算浣洗过也带着一股他身上特有的冷香。少年鼻翼翕动,嗅了嗅,将外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
房间里再没什么吸引他的了。少年摇摇晃悠地走了两步,被没穿好、垂到地上的宽大衣袖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少年于是粗鲁地将两边衣袖捞起来,一边嫌弃一边打了个结。
最后,他走到门口,一拉把手。
门没开。
有什么东西隔住了他。
他不信邪地又拉了拉门,这回看清了,一层薄薄软软的结界弹开了他的手。
少年脸上流露出我超级不爽的表情,他冷嗤一声,退后两步,抬脚踹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少年收势不及,踹了个空,直愣愣地扑进来人的怀里。
……于是沈清濯接住了一条胖龙。
轻飘飘的衣服落地,他轻挑眉梢,低头看怀里。
一条两臂粗的黑龙被他抱了满怀,龙角抵着他胸膛,戳着有点疼,明亮的金瞳和他的视线对上后,眨了眨,一派(并不)无辜乖巧的模样。
沈清濯若有所思。
他将沉了不少的龙抱到软榻上放下,将手里一直拎着的东西也放到了小案几上。
龙崽子盘起身子。它现在长大了点,盘起来比案几还要高些,于是那两瓶牛奶落入它眼里,它金瞳顿时一沉。
沈清濯面带春风和煦的笑容,抬手轻轻一拨,就把牛奶盖子打开了。
他翻过一只干净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倒牛奶,一瓶正好一杯。
将杯子推到龙崽子面前,沈清濯语调里带着对熊孩子的宽容:“偷喝酒的事我就不计较了。牛奶不能落下。你看。”
你看,多喝牛奶,不就长大了?
它读懂了沈清濯的未尽之意。
龙崽子绝望地将脑袋埋进腹部底下,感受到了成长的痛苦。
……
下午被这么闹了一场,沈清濯干脆不开店了,晚饭时间到便带着龙崽子去吃饺子,也算应了冬至的景。
吃饺子的时候他似乎隐约听到隔壁桌在切切私语。
“……是沈老板哎,他带着龙来吃饺子!”
“……真的有对象哎,也许好事将近了?”
“……那我们要不要祝贺一下哦?”
沈清濯:“?”
如未他记错,老街里只有他一个沈老板。但是为什么别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呢?
既然听不懂,那就不多理会了。
沈清濯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份饺子。龙崽子长大后饭量见涨,吃了八份都还想吃,被沈清濯再次以“吃多积食”为由劝退了。
龙崽子气得想拍桌,尾巴翘起来又轻轻放下——沈清濯说,它要是敢在外面搞破坏,牛奶加倍。
沈清濯:没有什么妖崽子是一杯牛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p。
当晚,一人一龙早早地歇息了。
龙崽子下午化了一次形,有些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它长大后沈清濯嫌它的角戳得肉疼,不让它再靠着睡,多取了一床被子让它自己卷着睡。龙崽子很气,但它没法变小,只能无可奈何地卷着被子翻个身,只给沈清濯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沈清濯躺在床上,忽觉心头一跳,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他蹙了蹙眉,侧头望了眼龙崽子,它已经睡熟了,发出细细的鼾声,裹着被子像一条大型毛毛虫。
他不再多想,合目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