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欲望下坠（修改版）》芫爆

13、13

　　我的父母一年到头都很忙，轻易不回来，除了过年我很少能看见他们。元旦是公历的新年，不是中国人的传统，所以他们并不注重，不回来也在意料之中。我不怪他们，却无法不难过。
　　几天前老妈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过节了，让我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我点头应承，却没去做。过节买衣服是小孩儿的待遇，我不爱凑那个热闹，也没那个心情。关于时间的那个问题纠结得我烦躁非常，什么都干不进去，又哪来的兴致买衣服？
　　12月31号，2007年的最后一天。中午睁开眼，洗完脸刷完牙我就开始等待，一直等到看晚会看得我直发困，陈威始终没有跟我联系。
　　看来时间问题不用再纠结了，陈威说的元旦，指的大概就是“元旦”当天了。
　　关掉电视机的音量，我抖擞一下精神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然后继续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晚会，独自跨过十二点迈进了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我给了自己一个孤单的祝福，之后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工作的事我彻底放弃了，努力再多也没用，不如放过自己。于是一号中午醒来之后我吃了片安眠药，然后重新钻进了被窝。
　　如果睁开眼就能看到陈威站在面前会是何等的幸福？抱着这种期待我很快进入了梦乡，然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仍旧只有我一个人，失望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
　　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叫了外卖吃完，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看看手机，陈威依然毫无消息。打开电脑随处翻看，耳朵听着墙上的时钟不停地滴答作响，我心慌得厉害。
　　人们常说等待着什么的时候时间过得极慢，这句话非常符合我现在的情况——失望与希望、焦急与忍耐混作一团，抽打着我的思想。
　　在电脑前坐到十点多我终于忍不住了，拿过手机给陈威发了短信，内容就“新年快乐”四个字。
　　回信很快就到了：你也是，新年快乐。
　　他怎么不提回家的事儿？我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继续等着。我承认我娘，我不像个男人，可那也是陈威逼的，这些年我心里装了多少事儿、多少郁闷，全都是为了他。
　　又呆坐了半天，我实在绷不住了，干脆拨了刘瑞的电话。我希望他能帮我，至少帮我探探陈威的口风。
　　“找陈威？”那边儿音乐声轰轰作响。
　　“不是，找你。诶等等，陈威跟你在一块儿呢？”
　　“对！一帮人呢！”
　　“你们在迪吧？”
　　“对。”那边儿安静了下来。
　　“你出来了？”
　　“嗯，马路上呢。”
　　“那女的……”
　　“也在。”
　　“是么……他跟我说让我等到元旦，他一定回来……”
　　“丁文儿，你别犯傻了。”
　　我垮下双肩，倒在了沙发里，“那算了，你回去吧，外边儿怪冷的。”
　　“你跟家呢？”
　　“嗯。”
　　“自己？”
　　“嗯。”
　　“你等着，我过去。”
　　“诶！”
　　电话断了。
　　放好电话，我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有人敲门。我爬起来开门一看，刘瑞站在门外，身上就穿了个T恤，还是半袖的。
　　“冷吧？”我进屋拿过遥控器开了空调。
　　“还成。”
　　“我给你找件衣服吧，温度上来得一会儿了。”
　　“不用，我习惯了。”刘瑞换了鞋走到沙发旁坐下。
　　“喝茶吧，暖和暖和。”
　　“行。”
　　我进了厨房找杯子、找茶叶，慢悠悠地。面对刘瑞的关怀，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丁文儿。”刘瑞跟了进来，站在我身后。
　　“嗯？”我把杯子放到水龙头下冲着。
　　“陈威跟那女的一直就没断，今儿我看他们俩那样儿一点儿也不像要散的。”
　　我点点头，继续翻来覆去地冲洗。
　　“你要是难受就发泄发泄，别憋着行么？”
　　“我没事儿。”我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巾擦杯子。
　　“你别这样儿行么？”
　　我打开茶叶桶的盖子慢慢往杯里倒，没有说话。别这样，那我该哪样？发泄？说实话，我没那个欲望。
　　沉默还没超过五秒钟，刘瑞就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我一哆嗦把茶叶桶扔到了琉璃台上，茶叶洒了出来。
　　“你别这样行么……”
　　“现在我正需要这个，谢谢。”
　　“丁文儿……”
　　我转过身倚在他胸前，头枕着他的肩，“让我靠一会儿。”
　　刘瑞的肩膀很宽，靠在上面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我以为自己怕得要命，以为陈威不回来的话我真的会死掉，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那个答案的时候我心里平静得出奇，连想哭的欲望都没有。此时此刻，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的不是陈威，而是一句话——谁爱死谁死，反正我不死。
　　刘瑞抬起胳膊摸了摸我的头，我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今儿我真是牛逼大了，不光不难受，还靠在一个对我有过非分之想、而且动起手来我绝对不是个儿的男人怀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瑞动了动，“丁文儿，我腿麻了。”
　　“嗯？哦。”我慢慢直起身，“上屋儿去吧，我给你沏茶。”
　　“甭沏了，我暖和过来了。”
　　“没事儿，反正都倒出来了。”
　　“诶。”他拉住我的手，“我待不了多一会儿，甭弄了。”
　　“那算了，喝果汁吧。”我抽出手拿了一瓶果汁往屋里走。
　　“这茶叶……”
　　“放着吧。”
　　进了屋我坐到沙发上点上一根烟，刘瑞跟过来坐到我旁边，拿过我的烟抽出一根点上。
　　“你别憋着了行么？”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真的？”
　　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平静，反正就是这样儿了。”
　　“听歌儿听的吧？”
　　“还真没准儿，呵呵。”
　　“嗯，状态还行。”刘瑞深吸了一口气，“丁文儿，你别犯傻了，真的。”
　　“我知道了，这回是彻底知道了。”
　　他点点头，然后看了看表，“抽完这根儿烟我就走，你歇着吧。”
　　“还找他们去？”
　　“不去了，现在看着陈威我就烦，今儿是别人死活非拉着，要不我也不去。”
　　“嗯，那回家歇着吧。”
　　“回家？我不，我的白天才刚开始。”
　　我扭过头愣愣地看着他，“这种生活有意思么？”
　　“有啊！要不怎么那么多人都这么过？”
　　“是么……那是我的问题了……我理解不了。”我垂下眼。
　　“这么过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你没问题，只不过你应该找个跟你生活习惯一样的人。”
　　“身边儿没有啊，你有么？给我介绍一个？”
　　“呵呵，行，还能开玩笑。”刘瑞碾灭了烟站起身，“行了，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走了。”
　　“刘瑞。”我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谢谢你，真的。”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猛地凑过来吻在我唇上，弄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接愣在了那。
　　“丁文儿……”他亲够了抬起头，手摸着我的脸，“但凡我能舍了家里的权势怎么着我都不会放过你。”
　　“你舍不了家里，我也舍不了陈威。”
　　“别怪我。”
　　“就亲一下我至于的么？”
　　“不光是这个，要不是我跟里边儿搅和你也不会看着那女的，没准儿现在你跟陈威还好好儿的。”
　　“好好儿的？我早就想过这种事儿，只是没亲眼看见，继续装聋作哑也没意思。”
　　“不怨我？”
　　“不怨。”
　　“那就行。”刘瑞笑了笑，收回手，“丁文儿，你这么好个人，别为了那王巴操的苦着自个儿了，不值。”
　　“嗯，我知道了。”
　　刘瑞点点头，转身换了鞋，开门走了。
　　我锁好门，坐回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那瓶没开封的果汁，嘴唇有点儿发烫。
　　虽然我对除了陈威之外的任何人都没什么想法，当然也包括刘瑞，可要说他吻我的时候我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那纯粹是瞪着眼说瞎话。
　　他刚才的吻很轻，带着点儿疼惜，还有点儿小心翼翼，我能从里面察觉出他的心思。而陈威，我已经很久没从他的吻里感觉到什么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