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一听顾

15、告白

　　——紫宁这两天很奇怪。

　　这是吴宣仪感受到的，从前她们三个也经常一起行动，但是没有哪次紫宁会这么……故意把傅菁往她身边推？一开始联系火少团的人，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说没空就已经很可疑了，这两天他们两个又这么反常……

　　宣仪不禁起了疑心。

　　可是……看傅菁人畜无害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和紫宁约好的……随意点了几首歌，宣仪戳着奶茶里最后的珍珠，边想边等。

　　不可能是要告白的，菁儿没这个胆子，这一点她无比确定，生日……也没有谁的生日是这一天啊……纪念日？唉，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么？

　　“宣仪！”紫宁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傅菁却没有一同进来，宣仪忙问：“怎么啦？傅菁呢？”

　　紫宁一边在心里夸自己的演技，一边故作着急道：“我们刚才在厕所门口撞到一个喝醉的男人，他非缠着傅菁不让她走！”

　　宣仪“唰”得站了起来，步伐快到若不是紫宁跟得紧，几乎就要走过安排好的房间。

　　“傅菁在里面！”她喊了一声，把她推了进去。

　　那些五光十色的旋转射灯就像一场突然开始的童话幻梦，一下子晃了她的神，吴宣仪适应了一下，才看清那些无法被忽视的火烛、花朵，和站在烛光和花朵中央，举着一支粉色玫瑰，有些不知所措的傅菁。

　　吴宣仪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了，这个场面是要做什么，她清楚，且不止一次地体验过，只不过过往的每一次她都只觉得尴尬和无趣，而这一次，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两人注视着对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紫宁看不下去了，“傅菁，说话呀。”

　　“我……”傅菁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哎呀，没用的家伙！等一下！”紫宁决定还是以视频打破僵局。

　　一张张熟悉的火少脸庞在屏幕前出现，说着祝福的话语……

　　宣仪望着屏幕，而傅菁只望着宣仪。

　　她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老天爷开眼，能让宣仪从朋友们的话里，明白她对她的一片真心。

　　此时此刻，现实仿佛是一场慢放电影，宣仪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变得意义非凡。

　　她看见宣仪先是惊讶，接着笑了，然后，那笑化成温柔的弦月弯弯地悬挂在嘴角，很久很久……再然后，她的眼眶一点点红了，有隐约的泪光像月色下的水波，悄然地浮现在她眼底。

　　每次他们的视线相遇，她都可以感觉到宣仪的情绪像弗洛里达的海般真实地波动着。

　　原来，她也真的喜欢我……

　　傅菁终于得了底气。

　　“宣仪，和傅菁在一起吧，傅菁真的很喜欢你！！！”

　　像预先演练的那样，紫宁伴着视频呼喊出这一句，声音过大，以至于拿着手机录像的手都因此颤抖。别说当事人了，她个旁观者都像抱个路人大哭一场。

　　宣仪和傅菁对视着，那双甜甜的月牙眼只是微微一弯，就在傅菁的心里投下了万道涟漪。

　　假如此时是一部古装片，宣仪应当是站在槐花树下的山中神女，落英簌簌是为了伴她等待远途归来的心上人。

　　傅菁深吸一口气，紧张到耳朵都开始轰鸣。

　　她一步步，一步步，无比慎重地走到宣仪面前，像当年在萧山时那样，递出手里的粉色玫瑰，期待她接过。

　　玫瑰娇艳，花香芬芳，吴宣仪的手缓缓抬起。

　　只要她接过，就表示同意了。

　　可是——她停住了，停在咫尺之隔，再无寸进。

　　“宣仪？”傅菁忐忑地望着她。

　　宣仪的眼神好认真，“傅菁，所有人都在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呢？我还没有听过你说。”

　　没有料到这个请求，傅菁下意识地瞥向紫宁，却在扫见她正在录像的手机时，突然间无法思考。那些流言蜚语，电光火石间划过，那些在宣仪来之前已经在心里酝酿了无数遍的话，尽数哽在了喉间。

　　她好像再次站在了聚光灯下，看见连绵不绝的宣蓝海里，只有零星的菁红色沉浮。

　　“我……宣仪，你懂我的啊。”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吴宣仪却突然觉得很冷，那股打心底里升起来的凉意让不禁她裹紧了大衣，跌坐在了沙发上。

　　依然如此，她依然无法做到……

　　空气一时间凝滞，见此情景，紫宁识相地关了那些炫目的灯，留给二人以宁静的空间独处。

　　音乐还在飘荡，烛光还在摇晃，烛光里的宣仪眼神空空的，让傅菁好心疼，她用力甩掉脑子里的那些杂念，鼓起勇气坐到宣仪身边，再度开口：“宣仪，我喜……”

　　“等一下。”宣仪打断了她的话，站了起来，似乎必须要保持些距离，才可以感到足够安全，她有话要说，可是欲言又止的停顿显示她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你可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不枉多年来的修炼，她终是按捺下了那些一时狂肆的情绪，深深埋在了眼底。

　　“我明白啊，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真诚仰头的模样仿佛在证明自己说的话没有半分掺假，吴宣仪有些被逗笑了，又觉得有些悲凉，她的小狮子还是当年的傻孩子啊……

　　“菁菁，你明不明白，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两全其美的？”

　　“……什么意思？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的工作吗？”

　　“我是在担心你。”吴宣仪说出这几个字，等待她理解其中的含义。

　　沉默片刻，傅菁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那好，我问你。”宣仪在她的身边坐下，“假如，假如我们站在舞台上，你会牵我的手么？”

　　傅菁只是看着她。

　　“你会给我拥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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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对着镜头说爱我，哪怕只是像朋友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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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傅菁试图解释，“我们应该不会再同台了，即使再同台，舞台上的时间也是短暂的。”

　　“是啊。”宣仪苦涩地笑了，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从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哪怕你在舞台上装作和我不熟又如何呢，哪怕你不肯看我，不肯说我的名字又如何呢？只要舞台下面，我们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不就行了吗？”

　　她顿了一顿，潮湿的水气还是忍不住浮上眼眸，那是蔓延了多年的水气，足以将一切感情浸透，“可是你记得么？有一次我们一起排队准备上台，我想来牵你的手，那时我们还没走到镜头前……可是你呢？你还是像触电一样躲开了我的手。”

　　“……”傅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记得这一幕，在那个瞬间她就后悔了，可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因为那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那时候我就已经明白啦~”宣仪笑着抹去不听话的泪，“做一个艺人，是不可能做到台上台下完全分开的，你永远都会怕镜头，即使它还没有来，因为就算它不找你，你也在找它……”

　　“所以啊傅菁，我求求你，如果不可以在镜头前说喜欢我的话，那么现在请也不要说出来……”

　　“比起站在你身边却不能牵你的手，我更愿意遥隔万里地想念你……”

　　“至少，我想象出来的你，不会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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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泪落了满地。

　　傅菁不知道宣仪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是坐在黑暗中，看着烛光一点点减弱，一点点侵蚀了花的颜色——如同她们行将枯萎的爱情。

　　记忆深处的对话又浮现了上来，有两个好年轻的声音笑着闹着，她努力地去听清，却只听得清只言片语——

　　“傅菁我爱你。”

　　“爱我也没有用。”

　　如今，终是她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