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一听顾

28、再见

　　傅菁没有离开，她在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像极了郑都维。尽管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一面，但他那双灰暗无生气的眼睛却早已印死在了她的脑海，她会记错自己姓甚名谁，却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只一搭眼，她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可是，只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几乎是还没来及追就失去了目标，周身的人潮里满是相似的脸孔，过度地搜索甚至引起了头晕。

　　或许，是错觉吧。

　　她俯下身子，从口罩的缝隙间汲取氧气。

　　就在这时，吴宣仪的信息到了。

　　分不清是憧憬或是担忧，傅菁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心如擂鼓。

　　在一片黑暗之中，妆也没卸，衣服也没换的吴宣仪就那样倚立在角落里，目光空落落的，凝在面前的一点虚空中。

　　她还是好美，是不是月光幻化的呢？

　　“宣仪。”傅菁半含着泪叫出她的名字，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哽咽。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这样，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要哭呢？

　　哭是不好的啊，哭了会头疼，要忍住，不要哭。

　　她紧了紧拳头，把眼泪压在笑容下面，大步走到宣仪面前，“宣仪，我来啦。”她下意识地怕她会冷，伸手去碰宣仪的手臂，吴宣仪飞快地后退了一步，傅菁笑了笑，放下了手，心里被揉碎了。

　　“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吴宣仪抱臂而立，深深地缩在墙的阴影里，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她只是随风吹来的一颗尘，不值得她投入半点关注。

　　她说话的语气是如此冷漠，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傅菁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什么也不顾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这样做，不让宣仪感觉到自己的温度，她怕自己说的话太轻太远，怕进不了宣仪的心。

　　“宣仪，我向你发誓，那个冯旋风，不是我的男朋友！”

　　她满腔的炽热都快要喷出来，可吴宣仪却像是得到了早就知道的答案一般，没有释然，也没有追问，默不作声抽出手的动作那么绝情，“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可是，傅菁，我也告诉你，那个朴北国，真的是我男朋友了。”

　　一再默念不要哭，傅菁还是没有做到，那个刹那，她觉得心里的炸响了一个雷，炸得她的脑子嗡嗡作响，炸得涨潮般的泪水飞快地模糊了视线。

　　“吴宣仪！你怎么可以喜欢他！”她用力将她按到墙上，橙色灯光下的眼神好像一只凶兽。

　　吴宣仪吃痛，却没有哼出声，她知道，傅菁是在在意，是在疼。

　　可是，难道她的心，就不会疼吗？

　　她已经疼得够久了，在意得够久了，她不想要永远这样痛下去，吴宣仪偷偷握着的拳里指甲死死刻着掌心，刻出血来也不在乎。

　　傅菁喘着粗气，吴宣仪昂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冷笑道：“我不可以喜欢他？难道喜欢你会有结果？”

　　只一语，就削去了傅菁的兽角。

　　她放开了宣仪，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含泪的眼睛飘忽着，却没有落点，她努力地呼吸着，可是只能感觉到心脏里的空气被不断压缩。

　　“宣仪……”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该怎么告诉你，吴宣仪，我还没有抓到郑都维。

　　该怎么告诉你，吴宣仪，我不想让你面对二选一。

　　该怎么告诉你，吴宣仪，我什么都不能承诺的这份感情，就是我全部的爱情。

　　宣仪揉了揉被捏痛的胳膊，半笑半嘲道：“其实冯旋风也不错，你应该试着接受他，或许将来你和他作一对，我和朴北国作一对，我们生了儿女，还能做儿女亲家。”

　　傅菁的泪大颗大颗断线般地落到地上，在尘土间冲出一个个小坑，构成一个个微不足道的汪洋大海。吴宣仪仍笑着，假装自己无动于衷，“我马上就要走了，这次回去之后，我不会再和你联系。

　　另外，我也不希望再见到你。”

　　挑了挑眉，她摆摆手，“没有别的要说了吧。那么，再见。”

　　她从她身边错身而过，带来一大片日月星辰的倾斜，在昏暗的天地，傅菁独自站在突然掀起的狂风里。

　　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去，轰然回响在她的脑海，失语了的傅菁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再见”两个字，她们之间的道别，以吴宣仪的离开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