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全 ...
-
有一種愛叫浪漫，有一種浪漫叫愛。
也許對於阿斯蘭來說，他是永遠不懂得花前月下的浪漫的。一個軍人追求的浪漫，不過是在戰爭過後，還能見到彼此。能再一次，一起看日初，看日落，足夠了。
阿斯蘭合上手裏的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又想起了那個永遠停留在十五歲的尼哥爾，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場戰爭。那個時候，年少的他以為那種憎恨和痛苦是永遠不會淡忘的，他的內心深處，企圖把這場戰爭的種種殘酷印在腦中，刻在記憶最明朗的地方。他不會忘，沒辦法忘記。那場地球聯邦與PLANT的戰爭分裂了他與兒時好友的情誼，擊碎了櫻樹下那竹馬共青梅的兩小無猜。奪走了母親的笑顏，父親的驕傲，夥伴的生命，還有他自己的……幸福。他想，從某種層面上去理解，他是死在那場戰爭裏的一個。米歇爾的死、拉斯提的死、還有尼哥爾的死，身邊的戰友每死去一個，自己就好象被抽走了一絲魂魄一般。所幸最後自己沒有變成什麼為了複仇而戰鬥的殺人機器。只是在那場戰爭中，大家失去的太多太多。多到每一個人都以為，這場戰爭會被永遠記得，刻骨銘心。
可惜，如今在黃昏裏，品上一杯香茗，聽著尼哥爾的琴聲，心情卻再起不了什麼波動了。時間沖淡了全部，悲傷也好，痛苦也罷，已經到了可以輕輕地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了。
阿斯蘭苦澀的笑了笑。望著放在桌上的那本自己剛才在看的書，封面上那背著光在彈鋼琴的少年，看不清臉，莫名的叫他想起尼哥爾，所以他忍不住的買了回來。然而這卻是本訴說浪漫的散文集。他體會不來的世界。
他想，他全部能夠想到的浪漫，已經都被那場戰爭帶走了，留給他的只有時間磨礪後遺落的平靜和無可奈何。他想也許什麼時候，他可以帶著尼哥爾的照片，約上迪亞哥，然後同伊紮克一起再去海邊，四個人看看海平線上的太陽，紅的好象血一樣的海……尼哥爾再問他為什麼參軍的話，他一定會好好的告訴他，因為媽媽在尤尼斯-7喪生了，在那個被血染紅的情人節離開了自己和父親。
伊紮克走進屋的時候，晚霞已幻化成了月光，在阿斯蘭的周身灑下銀色的薄霧，迷離的好象那個在藤椅上熟睡了的人，隨時也會消失一般。伊紮克握緊了拳頭，他想叫醒那個在風口就睡著了的笨蛋，結果卻在走近那人的時候，松開了拳頭。那個睡著了的家夥大約又在做著什麼悲傷的夢，眼角還有一滴晶瑩尚未落下。
“阿斯蘭，醒醒，”伊紮克驚訝自己竟然會這樣輕柔地去呼喚阿斯蘭的名字，即使他們已經在一起那麼多年，他總是羞於表現溫柔的，“會著涼的。”
阿斯蘭仿佛難以擺脫那個可怕的夢魘，露出痛苦的表情，嘴裏喃喃地，發出著低低地呻吟。
伊紮克皺起眉頭，想了一會，伸出手去，攏了攏阿斯蘭額前散亂的碎發，“看不開的笨蛋。”
“伊紮克……伊紮克……”阿斯蘭忽然輕聲叫起來，一把拉住伊紮克的袖口，很用力。
“混蛋，你醒著的麼？”伊紮克猛地想起自己剛才那不經意的溫柔，臉剎地紅了起來。想要掙開那只手的時候，他看到阿斯蘭的眼睛仍是緊閉著的，比剛才更為痛苦的表情，急急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混……混蛋，是在做夢麼？”伊紮克瞪著徘徊在夢中的阿斯蘭，小心翼翼地確認著。
拽著他衣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阿斯蘭的手垂落在身側，眼角的淚，滑落……“伊紮克……”
伊紮克終於忍不住的歎息起來，他跪下身子，握住那只冰涼的手，“我在，在你身邊，不會離開的。”伊紮克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總要在阿斯蘭睡後輕輕地念著這句話，才能叫眼前這人睡的安穩。他想，時間改變了太多，卻帶不走那場戰爭給阿斯蘭的苦痛。阿斯蘭自己不知道，自那以後，他總會在夢裏哭泣，象個孩子一樣的扯著自己不放手。阿斯蘭不知道夢裏他那麼的痛苦，卻在清醒的時候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一切，看透了一切。
清晨，當小鳥在耳邊唧唧喳喳的鳴叫著的時候，阿斯蘭微微動了動眼瞼。晨光並不刺眼，阿斯蘭慢慢張開了眼睛。盯著淺藍色的天空發了會愣，他想起昨天自己坐在陽台上看書的事情……然後，然後自己大概就這樣睡著了吧……阿斯蘭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什麼抓住了。
伊紮克趴在自己的身邊，頭枕著藤椅的扶手睡著了，自己的手，正被他緊緊地握著。
“伊紮克……”阿斯蘭輕輕叫他的名字，“快醒醒，會著涼的。”他不知道昨天夜裏，伊紮克對他說過一樣的話，也是這樣溫柔的語調，這種珍惜的眼神。
“恩……”伊紮克有點迷糊的抬起頭，覺得自己的腿已經麻的不能動了，然後他看清了阿斯蘭那張微微笑著的臉，“混蛋，你醒了麼？”伊紮克一下子清醒了，“在風口睡覺，不怕生病麼？！”
“……”阿斯蘭被伊紮克吼的稍稍一愣，挑了挑眉毛，“可你也睡著了……”
“KUSO，我那是想叫醒你。”伊紮克別過臉不再去看他，努力想站起來。
“去房間睡吧。”阿斯蘭扶起伊紮克，他知道以那種姿勢睡了一晚的伊紮克一定是站不起來的。
“羅嗦。”伊紮克也沒有拒絕阿斯蘭。已經到了不再意氣用事的年紀了。
側躺在臥室的床上，阿斯蘭看著身邊的伊紮克，伊紮克望著身邊的阿斯蘭。
清風吹過，翻開了桌上的書──
浪漫，就是我們能夠在一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