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9、第一百五十二章·忽闻病讯(修改版) ...
-
大明宫·承乾宫
“馨儿(龙玉)见过皇兄。”立于大殿正中,雪影蓝纱俯身行礼。
“起来吧。”绣有金丝飞龙的衣袖轻摇,龙案边,李烨起身立起。
“馨儿(龙玉)谢皇兄。”
唉,不过方才数月未见,皇帝老哥好像又清减了不少啊?唉!看来,这做皇帝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顺便减减肥。不过,他又不是女生,何必捯饬得自己那么窈窕?安平长公主谢过抬首,却见自个的老哥眉宇微蹙,身形削瘦,不由暗暗泛着嘀咕。
“你们都退下吧。”右手轻挥,李烨示意一众侍立的宫人回避。
“喏。”众宫人伏地叩首,依言退去,合上殿门。
“馨儿,你这次真是太任意妄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会有多么危险?就算,你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朕的外甥啊!”打量着园园片刻,李烨缓步行至夫妻二人身侧,目光落在某只企鹅圆润的腹部,忍不住开口薄责。
“是,皇兄,馨儿知错,是馨儿太冲动,未曾思虑周全,还请皇兄息怒。”园园微微躬身致歉。
先前种种,确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不后悔!就着龙玉扶过的手臂缓缓起身,园园暗道。
“你呀,唉,若是,你有个闪失,你让我如何…?唉!”示意二人落座殿内一侧的几案,李烨无奈地轻叹。
“皇兄,千错万错都是馨儿的错。可是,皇兄,我不后悔。因为,我找回了他,否则,我生亦是无趣。”
唉!这皇宫里面什么都好,就是少了舒适的座椅。还是家里好,一切方便就手,信手掂来便是,取用自如。安平长公主心下略有微词,淡蓝色的披帛轻拂,依言与李烨相对几案就座。
“唉,傻丫头!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这般性子,也亏得妹夫包容;否则,谁会忍得了你呀!”不解地看向某位标准好老公体贴入微,即刻充当人肉软垫的举动,李烨不住摇首。
“皇兄,请恕龙玉放肆,但您此言差矣,她是我今生来世,生生世世矢志不渝的爱恋,这无关她的性情,她是我的全部。”确认怀中的人儿安然落座,龙玉却是神色肃穆地回道。
“大傻瓜!说什么呢?皇兄在这儿呢!”这大傻瓜!现下可不是在家里,是在皇帝老哥跟前呢!难得园园还记得娇羞一词为何物,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埋首龙玉怀中不轻不重娇嗔了句。
“今生来世,生生世世,矢志不渝,是你的全部?”反复咀嚼着龙玉此言,李烨似是心有戚戚焉。
“是!”迎着李烨意味深长的目光,龙玉微微颔首,言简意赅。
“好,说得好!说得好!馨儿啊,无怪乎你先前那番作为,朕算是明白了!唉!可你嫂子她…唉!”
曾几何时,我和双儿也如妹妹他们这般恩爱;可如今,为何,我们却形如陌路?双儿,双儿,那件事,是我们谁也不愿发生的一个错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又何苦纠结于此,并非我不想杀她。而是…而是…当时她业已有了我的骨肉,你让我如何下得去手?思及乌云珠,李烨喟然长叹。
“双儿嫂子怎么了?难道,你们又……?”某只慵懒害羞的鸵鸟自专用靠枕怀中抬首,讶然回问。
不是吧?双儿嫂子和皇帝老哥不是早已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吗?怎么听皇帝老哥的口气,难道,他们又吵架了?嗯,这倒也是!双儿嫂子看似柔弱,性子实则却是外柔内刚,小乌鸦那件事,不能不说,都是这个皇帝老哥的错!若不是,他爬墙偷腥,又何止招惹那场无妄之灾?双儿嫂子更因此几欲殒命,也无怪乎她心有芥蒂吧!
唉!男人们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的,还要惦记着锅里的,永远都无法知足!幸而,我的玉他不会这般,否则…哼哼!我不敢保证我会有双儿嫂子这么大度!好在,那个段玲珑小三也不是笨蛋,先前那件事,总算是雨过天晴!事过境迁,心绪百转千回,园园百感交集。
“没有,我们没有失和,是她的身子不愈,御医诊治数月,却无起色,我……”提及爱妻,李烨未语泪先流,即便他是这人间至尊的天子又如何,说到底,也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人皆有之,概莫能外。
“什么?双儿嫂子病了,会不会是……?”乍闻李烨此言,园园直觉地联想起先前叶无双被乌云珠毒害之事:莫非,我不在长安的这些时日,宫中又有变故?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如若宫中真的有变,杀影和巧儿定是不会隐瞒我和玉的。为何回家好几日了,都未曾听闻他们禀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园园满腹疑惑,却苦于不便开口明言。
“没有,馨儿,你多虑了。这次,双儿她是真的染恙,唉!”挥袖拭去滚落的泪珠,李烨轻轻摇首,否决了园园未曾出口的顾虑。
“那皇兄,我这就去看双儿嫂子,玉,你也一起去吧。”见李烨神色甚是疲倦歉然,园园也不忍心再苛责。毕竟,他此刻这般感伤,恰恰证明在他的心里,还是很爱双儿嫂子的,先前对他的不满略有所平复,园园提议着。
“嗯,你们去吧。”摆了摆手,李烨点头应允。
凤仪宫·寝殿
“双儿嫂子,双儿嫂子,我是馨儿,我来看你了!”人未到,声先至,与龙玉迈入寝殿,园园朗声呼唤,左手轻摇,示意沿途跪立相迎的一众宫人起身。
侍立床榻的宫人揭开粉色的丝幔分挂两侧,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容,华服锦衣也掩不住女子憔悴的神情,一袭明黄凤衣,正是当今皇后叶无双。
“是……馨儿妹妹吗?快,你们快扶我起来!”斜倚卧榻的叶无双闻言缓缓睁开双眸,示意左右宫人扶过自己。
“双儿嫂子,你躺着别动,这里有我和驸马照料着,你们都下去吧。”雪衣蓝影近前,水袖轻垂,园园轻扶着叶无双躺好,回首淡淡吩咐着。
“喏。”寝殿内一众宫人伏地领命,轻步退下。
“双儿嫂子,我……”侧坐榻旁的园园仔细端详着叶无双面容,饶是她早先已有了心理准备,也禁不住骇然。
不过区区数月,叶无双竟恍若渡过了数十年般,额角、眼角竟平添不少皱纹,而本是乌黑光亮的秀发枯黄纠结,一位正值双十妙龄的少妇顷刻衰老如老妪,这究竟是为何?
“馨儿妹妹,我没事,你现下有身子的人,可不能伤神,对孩子不好,知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抚过几缕掉落耳畔的发丝,眸光滑落园园的腹部,叶无双苦笑,柔声叮嘱着。
“嗯,来,宝宝,她是舅母,和舅母打个招呼吧!”园园会意,拉过叶无双削瘦的双手,轻轻覆上腹部,垂首与腹中的宝宝交流。
“他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掌心漫过的触感告诉叶无双:这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他是我的外甥,我是他的舅母。好亲切的称谓,好温暖的感觉啊!多久了,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般感觉了!也许,是我错了!错在我太在意那个孩子的存在;毕竟,错的是我们,而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她的存在,却是在告诉我,这是烨背弃我的例证,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是多么的悲哀!大婚至今已有八年,却始终未曾诞下一儿半女。或许,这是老天在惩罚我,而烨他没有错,错的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叶无双,你若是,要怨要恨,也只能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肚子吧!悲戚之意萦绕心间,久久不散,勉力提起笑意,叶无双迟疑地问着。
“会,一定会!来!”双掌合上叶无双已是毫无血色的双手,园园大力保证着。
“他在动!他在动!”真的!他居然会动?太不可思议了!叶无双惊喜万分。
“对啊,她这是在和舅母说话呢!”园园微笑颔首。
“哦?那他在说什么?”他还会说话?叶无双下意识地侧首,屏气凝听。
“嗯,她说,舅母,我是宝宝,我很乖,再过些日子,您就可以看见我了。所以,您也要乖乖的哦!等我哦!”想像着宝宝见到双儿嫂子的情景,安平长公主不遗余力地充当话语转播器。
“扑哧!你呀,打哪儿来的这些说辞?可偏偏我还就信了你!”这馨儿妹妹啊,宝宝哪会跟我说这些呀?这哪是宝宝在跟我说话呢?她啊,还是那么古灵精怪的!叶无双忍俊不禁。
“双儿嫂子,我这不是在说笑,是真的,宝宝她能听见我们说话,而我也能听到她说话啊!”什么嘛?我说的都是真的!宝宝和我心意相通啊!我想对双儿嫂子说的话,自然也是她想和舅母说的话嘛!习惯性地噘嘴,园园却是正色以对,转身自龙玉手中接过药盅,无声地劝饮。
“行了,我喝药,我喝药,还不成吗?为了他,我喝!”笑意略顿,接过药盅,叶无双满饮而尽。
“好,唉,宝宝啊,看来,还是你的面子大啊。”雪色的丝帕柔柔拭去叶无双唇瓣残存的药渍,园园揶揄了句,扶过叶无双横卧。
“呵呵,你呀。”药性渐渐发挥功效,合上双眸,叶无双平缓入睡。
长乐宫·逍遥殿
“玉,双儿嫂子,她的病情究竟如何?”斜倚卧榻的蓝衣女子接过老公递过的玉盏,询问先前的诊断结果。
“她……”该怎么对她说呢?双儿嫂子怕是时日无多了!她这是心病,非寻常医理可医治;而她,似乎已经放弃了求生,这是最大的症结所在。除非,能找到解开她心结的关键,否则,回天乏术!接过园园递回的玉盏,龙玉摇首轻叹。
“怎么,连你也对此,束手无策?”双儿嫂子该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吧?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啊!为何上天总是这般残忍?想着自己先前也是在二十五岁那年葬身地震,方才来此,园园更觉凄然。
“小园子,你该明白,此前,双儿嫂子曾受蛊毒之苦。而她,又郁结在心多日,这些时日,更是甚少进药,哀莫大于心死。如果,一个人的心死了,五脏六腑皆已废,纵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施救。更何况,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轻轻除去园园的鞋袜,自足底至脚踝缓缓揉动,运气于指,为佳人拂去疼痛。
“哀莫大于心死?什么事会令双儿嫂子如此?先前,他们不是已和好如初?双儿嫂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呢?”这小乌鸦的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还会有什么事令他们如此?愈发觉得迷惑的园园反问。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据她们所言,那小乌鸦可能并未被处决,而是…而是…”恐怕,这便是双儿嫂子纠结的缘由所在吧!叹了口气,龙玉据实以报。
“什么?小乌鸦?她?怎么可能?”小乌鸦?早已认定乌云珠被处决的园园更是如坠迷雾。
“我这也只是在揣测,究竟真相如何?还有待杀影他们进一步查探虚实。”这件事,确实透着怪异,有违常理。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杀影他们探得的初步消息,至于真伪,还有待商榷。龙玉亦是对此事不解。
“气死我了!李烨这个超级花心大萝卜!双儿嫂子怎么会嫁给他这个大混蛋!”这算什么?金屋藏娇?对这种令人不耻的小三动了情?哼!李烨!你还真是如鱼得水,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啊!难怪,双儿嫂子会变成这般!刚才,居然还有脸在那惺惺作态!而我真笨!居然被他几滴眼泪给蒙骗,认为先前小乌鸦的事只是她居心叵测,方才炮制了那一幕惊险的宫闱之乱,而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引狼入室,却累得双儿嫂子受此无妄之灾!太可恶了!怒火上涌,安平长公主双拳不由紧握,激动不已。
“停!小园子!小心身子!”按住因过度激愤而颤抖的娇躯,轻贴耳畔,龙玉柔声哄劝着。
“对,我不能动怒,胎教是很重要的,宝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玉说得对!为这种负心薄幸的家伙我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划算,深呼吸,园园竭力抑下心间的那团怒火。
“胎教?”这与孩子又有何关联?
“哦,是啊,这个,回府后我慢慢再跟你解释。”双手环上龙玉脖颈,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园园开始思念府中无比温暖的被窝,而这些事,还是待我醒来再说吧!
“嗯,好,咱们回去吧。”爱妻吩咐,无不从命,龙玉扶过园园下榻,着好鞋袜。
“好,不过,我脚好痛,你抱我!”园园这倒不是在撒娇,而是脚底真的很疼,虽然刚才龙玉为她运气揉动,但,不知为何,那股疼痛却是时隐时现,始终无法根除。
“脚还在疼?”按理说,不应如此啊?方才诊脉,她身子骨虽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啊?可是,她的手足总是有肿痛的感觉?依言抱起园园,愁眉深锁,龙玉苦苦思索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嗯,不过,比刚才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别担心!”唉!这些不过是些小痛,有他这个神医在此,我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真是个大傻瓜!双手自然地环过人力专车脖颈,埋首龙玉右肩的安平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回着。
“嗯。”无意识地颔首,龙玉牌专车启动。
一叶落而知秋,时节渐渐步入晚秋,落日的余晖斜洒殿前的莲花池,枯黄的荷叶耷拉,水面一阵波澜,秋风乍起,飘落凉意。
“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驸马爷!”方才奔出殿外,一袭绿影跪立二人面前,秀眉皓齿,正是园园的贴身侍婢兼心腹巧儿。
“是巧儿啊,有何事?”这个时辰,巧儿应该是在府中为我们准备晚膳,怎会进宫?本已朦胧入睡的园园闻言奇怪地反问,示意巧儿和殿外侍立的一众宫人起身。
“回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宰相大人府中方才遣人传话,说…说是宰相大人病重,盼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能回府探望。”巧儿奔近二人身侧,俯身轻贴园园耳畔密语。
“你说什么?他病了?消息确实?”乍闻此言,心底没来由地轻颤了下,举袖挥退一众宫人,紧揽园园的龙玉追问。
“回驸马爷,奴婢也不是很清楚,还请驸马爷恕罪!”巧儿微微摇首,此事来得突然,杀影还未来得及前去查探,不便回禀。
“玉,我们去看他吧。”园园唇瓣漾起一丝浅笑,素手滑过脖颈,按在雪衫下那抹不安的颤动,递送心意。
唉!这老狐狸是真的病了?还是在故弄玄虚?也罢!我本也打算这几日得空前去探望,毕竟,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嘛!去探探这老狐狸的虚实也好!玉回来的消息,自是瞒不过他,而他,居然能隐忍至今日,方才有所举动,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的城府的深度啊!安平长公主对此消息也是疑窦丛生,无法确认龙天行是否染恙。
“小园子,你……”此事着实透着怪异,前几日,我们安然返回长安。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晓,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举动;而今日,他这般,又是为何?龙玉踌躇,惊疑未定。
“他是你爹,为人子女者,理应如此。”园园抬手,双手复又环过龙玉脖颈,耳畔细语。
“可是,焉不知,这是否又是他的诡计?”这些年,他做过什么勾当,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我无法保证这次的事,不是他又一次谋划多时的阴谋。
“玉,我想,他没必要用这么烂的一招,太没有格调了,我们走吧。”应该没有谁,身体好好地会诅咒自己生病吧?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真的一语成谶吗?园园口中虽是在安慰龙玉,心下却是完全没底。
“好。”龙玉点了点头。格调?那又是何物?
“巧儿,你随我们一起前去吧。”园园转首,叮嘱巧儿随自己同行。
“是,长公主殿下,奴婢遵命。”绿裙曳地,巧儿躬身领命,紧随夫妻二人身后前往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