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一百五十九章·抽丝剥茧（修改版） ...
-
长安·安平长公主府邸·牢房
“咦？这位，不是那位安布老兄吗？”端坐上位的园园偏首打量身陷囹圄的一众人等，蓦地，似是发现旧识，出声招呼。
“哼！”某位被认出的旧识反应却甚是不悦，冷哼了声。
“我说，安布老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曾想，咱们又见面了啊？”搁下手中细泯的花茶，园园缓缓起身，身侧，一名黑衣侍卫紧随。
“要杀就杀，啰嗦什么？”这女人的眼神好凌厉！我苦心乔装改扮，却仍逃不出她的双眼！安布心下暗惊，面上却强自镇定。
“杀你？呵呵，本宫向来不喜杀人，又怎会杀你？”女子不住摇首，神色悲悯，并不苟同故人的请求。
唉！其实，说老实话，我根本就没想到你，竟会是这北靖王的属下！看来，此人不容小觑，先前，本已被段玲珑带回南苗，却定是不知何时，自南苗王手中逃脱，寻得旧主。只是，他们是究竟何时蛰伏在长安？好险！昨日，若不是我使诈，只怕，此刻，长安危矣！想着，昨日的凶险，园园仍是心有余悸。无法想象，大军随皇兄出征在外，皇城的守卫大半亦随军，余下的不及平日的三成，而掌控这些兵马的符印若是落在这北靖王手里，此刻，江山早已易主！好险！冷汗不期而至，润湿里衣。
“那你想要如何？”不敢直视女子探视的双眸，掩去心底的慌乱，安布反问。
“不如何，本宫送你回去。”好！既然，你们这群家伙爱玩；那么，我不妨以退为进，奉陪到底！暗暗深呼吸，驱走心底生出的那股寒意，园园含笑以对。
“送我回去？”安布大为不解。
“是啊，你不是，南苗王段无朗的贴身侍卫吗？自是要紧随他身旁护卫啊，安布老兄，你说，是吗？”随意打了个哈欠，旋即无比秀气地掩口，园园状若不经意地殷殷相询。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忆起南苗王对付敌手的手段，饶是安布素来镇定，也不禁失声。
“那可由不得你，来啊，传本宫的话，送安布侍卫回南苗！”好！果然见效！看来，我这部棋子没有落错方位，自认出安布的身份后，一直留意安布举止的园园并未错过安布闻言后目光中一闪即逝的畏惧。
“不！不，长公主殿下，我求你，我求你，你还是杀了我吧！”不若先前的桀骜，安布蓦地甩开左右押送自己的侍从，双膝跪地，频频叩首。
“唉，安布老兄，我是不会杀你的。不过，你的旧主还是新主子会怎么处置你，这本宫就不得而知了，你自求多福吧！”好！很好！园园口中回着安布，眼角不着痕迹，斜瞥一旁自被擒后一直闭目不语，对眼前的一切恍若未闻的北靖王的双手，似是微微抖动了一下。
“不，安平长公主殿下，安布愿告知您一切，只求长公主殿下不要将安布交由南苗王！”安布大骇，更是不住哀求。不！千虫万蛊噬心之惨状，安布自是亲眼得见，这才在数月前，趁德扎那个蛮牛得意忘形之际，将其扔入万龙潭替代自己，不消半柱香的功夫，铁塔般的壮汉化为一具森森白骨，甚是可怖。
“哦？你何以见得，本宫会答应你？”示意左右侍从放开竭力挣扎的安布，徐徐回转落座，园园抬手拾起茶盅，轻轻划动茶盖。
“因为，小人知晓南苗王和北靖王的所有图谋，小人愿投诚长公主殿下，还请长公主殿下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见园园口气似是有所松动，安布岂会错过，忙不迭回着。
“嗯，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本宫可以考虑考虑！”园园闻言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心下却是笑开了花：
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原来，欲擒故纵也可以这般使出啊！好茶！无愧于玫瑰花茶的雅号！入口香，回味绵长！绛唇列素齿，花茶特有，清雅的芳香自唇齿舌间流动，沁人心脾。
“安布，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狗奴才，你竟敢背叛本王！”闻听安布倒戈的北靖王再也无法安坐，出言怒叱。
“呵呵，王爷，如今，大势已去，奴才也不过是弃暗投明，算不得背叛王爷您啊！”回首看向终是抑不住起身瞪视自己的北靖王，安布讪讪地笑了笑。
“无耻！”这狗奴才！竟是这等趋炎附势之徒，先前，本王怎会将那些事交由他去置办？该死！该死的狗奴才！北靖王气得须发怒张。
“哟！北靖王是吗？”以手抚额，安平长公主恍若方才忆起一旁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般，笑语相询。暗道：小样！我就料到你会忍不住发难！什么北靖王，我看，你整个就一笨蛋王，你以为，就凭你这般行径，便可唾手可得我中原江山？未免太过自负了吧！
“哼！”不屑与这名狡诈的女子多言，北靖王古思冷哼。
“不曾想，大名鼎鼎的北靖王，竟是这般藏头露尾之辈，竟干出这等欺凌妇孺稚子的行径！若不是，亲眼得见，本宫也实难相信，唉！”微笑骤顿，园园亦不客气地冷笑回敬。
“无知愚妇，他日，我北胡大军踏破长安城，定要将你五马分尸，方才一血本王今日所受之羞辱！”恨意未消，古思右手指天，发出嗜血的毒誓。
“唉，杀影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安平长公主喟然长叹，无比同情的目光滑过正信誓旦旦的古思，转首，询问一侧贴身护卫的杀影。
“回长公主，是未时。”虽不知园园为何有此一问，杀影微愣，据实回禀。
“哦，未时啊，唉！杀影大哥，烦劳你去为这北靖王请个大夫诊治一下！”嗯，约莫是下午2点多吧，心底迅速换算了下古时的时辰与现代的时间，园园点了点头，淡淡吩咐杀影。
“是，属下遵命。”杀影躬身领命，依言前去。
“妖妇！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大夫？为何她遣人去请大夫？她究竟想要怎样？昨日，失手被擒，直至今日，她方才前来，而先前那些看守送来的清水和食物，古思及一众属下自是未动分毫，怕其中有诈。此时，得见某位长公主突如其来的一笔，更是不明所以；不知，她又在盘算用何种毒辣的手段逼供自己？心下惊疑未定，古思连声怒喝。
“呵呵，不敢当啊，本宫不过一介小女子，哪当得起这愚妇妖妇的名号，北靖王您太过誉了！”哈哈！太好笑了！还别说，这古思动怒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啊！那把遮住大半脸孔的大胡子一颤一颤地，映着他灰黑的面色，倨傲自大的神情，真是太滑稽了！哈哈！安平长公主也不以为意，微微福身致谢。
“来啊，将这位安布老兄带去梳洗进食！”见一旁的安布欲言又止，心下有几分了然，园园吩咐左右。
“是！奴才等遵命！”左右侍从应着。
“小人谢长公主殿下恩典！”安布躬身一礼，随两名侍从离去。
“呸！无耻小人！”古思恨恨啐了一口浓痰。
“呵呵，北靖王，您此言差矣呀！”我呸呸呸！这人好没礼貌！臭死了！也不知他们平日吃什么的，吐出的痰都这么臭，黛眉微蹙，安平长公主清浅一笑，煞有介事地摇首。
“为何？”愈发不明园园所指，古思下意识地回问。
“其一，这位安布老兄牙齿好得很，应该称不上是无齿。不过，你倒不妨唤他无臂安布，最是合适不过了！”园园笑意满满，貌似好脾气地有问必答。
“牙尖嘴利，不曾想，这天·朝的长公主殿下，不过只是个一逞口舌之利的泼妇！”古思根本就不懂某位长公主的歪语胡说，冷冷回怼。
“呵呵，彼此彼此，北靖王谬赞了。若是，论起计谋，本宫又哪里及得上您的皮毛？”园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古思气噎无语。
“行了，本宫也乏了，告辞！”切！小样！还想和本夫人斗嘴？省省气力吧！仰首打了个哈欠，园园摆了摆手。
“慢着！”身后，传来古思的低唤。
“怎么？北靖王，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本宫的府邸，非王爷您的行宫吧？”园园转首，不无讥诮地反怼回击。暗道：好！鱼儿上钩了！哼！你个笨蛋王！看我怎么一点一点玩死你！这就是你敢伤害我儿子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会杀你，但我会玩死你！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死无路！谁让你没事找抽，那么，本夫人就勉为其难，遂了你的心愿吧！
“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北靖王古思是何等角色？又怎会不明园园话里有话？只是，这女人究竟想要怎样？
“呵呵，这个问题，本宫暂时还没想到，不过，王爷您放心，既然，您大驾纡尊降贵莅临本宫府邸，本宫自也不会失了礼数，来啊，给本宫好好伺候北靖王，不得有误！”园园笑靥如花，沉声吩咐左右侍从。
好！很好！虽然，这位北靖王面上竭力维持镇定，但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有所畏惧。因为，他的双掌自安布投诚之后，就未停止过抖动！这是人类的本能，人谁不畏死？生死关头，谁又能真正做到一笑以置之？更何况，是在这等无法预知自己命运的关口？
“是，奴才等遵命！”左右侍从躬身领命。
“禀长公主，大夫已请至，还请长公主殿下示下！”
“草民华宪安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甫出牢房，便见杀影领着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前来，待见园园，二人忙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杀影大哥，你让这位大夫替北靖王诊治一下，本宫有些担心他的身子。这不过方才未时，王爷怎么就开始梦呓了呢？”示意二人起身，眸光斜扫怔立原地的古思，使了个眼色，园园轻声叮嘱杀影。
“是，属下遵命！”杀影会意，领着那老者入内。
“该死，不许碰本王，拿开你的脏手，拿开！”古思挥开老者探过的手腕，不住低喝。
“杀影，这儿，就交给你了！”笑死我了！自己脏兮兮的，还说别人脏？这北靖王真无愧于他笨蛋王的称号啊！揉了揉笑到抽筋的肚子，安平长公主扔下句场面话。
“是，属下遵命！”
卧房
“呼呼！好累！北靖王这只老狐狸，本宫不妨就陪你耗耗，看谁耗得过谁？可是，这个安布竟然会是他插入南苗的棋子，真是意想不到啊！”抬手伸了个心满意足的大大懒腰，斜倚卧榻的园园揉了揉眉心。
“烦死了！这些人真无聊！唉，也不知，皇兄他们此刻到了何处？”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群人怎么这么无聊啊？攻城略地，侵略扩张，只为一己私欲，却累及多少无辜被卷入其中？想着不知何日返京的李烨和玉，园园心下更是烦乱。
“妈妈…妈妈。”身侧，本在自顾自啃着软乎小手的小女婴发出模糊不清的轻唤，小脚划动，爬入母亲怀中。
“咦？乖女儿，你刚才在唤我什么？”天啊！这小丫头会唤人了！她刚才好像在唤我妈妈！惊喜淹没周身，园园抬手抱起小女婴。
“妈妈…妈妈。”小女婴咯咯浅笑，小胖手不老实地拽起母亲垂下的一缕发丝。
“真乖，太好了，龙儿，你会喊妈妈了！”哎哟！这小丫头！别看才八个月，可这手劲着实不小！园园被扯得头皮隐隐生疼，轻轻将发丝抽离那双正在“施虐”的小手，心下欢喜，亲过龙儿粉嫩的小脸。
“妈妈…妈妈。”本安静呆在一旁发呆的小男婴亦是不敢示弱，挤入母亲怀中，低声轻唤。
“睿儿，你也会喊了！”呀！这孩子也会说话了！太好了！
“来，妈妈抱！”左手揽过女儿，右手揽过儿子，园园起身站起。
“唉，玉，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玉，你知道吗？咱们的龙儿睿儿会喊我妈妈了！”玉，这一刻你却不在我们身边！欣喜之余，园园不免有些感伤。
正厅
“禀长公主殿下，安布带到！”厅外，传来禀报声。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上位落座的园园轻挥衣袖，示意厅外侍立的一众侍从退下。
“起吧。”
“小人谢长公主殿下！”已梳洗换过装束的安布谢过起身。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其实，若非必要，园园真的很不想和这种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徒多费唇舌。无奈，形势比人强啊，所谓，知己知彼，方才能谋定而后动！不妨，先听听这个家伙知晓些什么，再作打算吧！
“回长公主，小人本是北靖王麾下的一名侍从，三年前奉北靖王之命，前去南苗，取得南苗王段无朗的信任，伺机夺取苗寨忘忧丹的秘方，从而进献王爷。”安布躬身，缓缓道出自己的过往。
“哦？这忘忧丹，不过是虚无缥缈之事，这北靖王未免太过当真了吧？”咦？忘忧丹，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段玲珑让我吃的东东嘛，可是，事实证明，那仅仅只是一颗糖丸而已。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不对，若是，真有这种东西的话，那段玲珑又怎会以糖丸代替？园园心下大为惊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回长公主，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据小人这些年私下查探，确有此丹。只是，不知何故，失传多年，在二十年前，落入苗寨一位女长老手中，而这名女长老曾在二十年前用过此丹。”见园园似是对此毫不在意，压低嗓音，安布复又续道。
“哦？竟有此事？那按这么说来，你业已得手？”女长老？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回长公主，小人惭愧，这名女长老已于十八年前谢世，而她生前只有一名贴身侍婢，自她死后，下落不明。是以，此丹，小人始终未曾打探到下落。”可恨啊！枉费我费尽心血，耗费不少时日，却只得到这个结果。而今，更是沦为阶下囚的境地，若是，此丹早已落入我手，我又岂会这般狼狈？不甘、惆怅、羞愤交替滑过安布眼底。
“那据你所述，此名侍婢业已失踪多年，此丹定是就此湮没。不妨，就此作罢吧！”哗！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这种恐怖的东西！万幸，他们并未寻到，否则，天下岂非大乱？暗呼侥幸，园园无意识地挥了挥手。
“回长公主，您难道，不想得到此丹？若是，得此丹药，便可兵不血刃，开疆辟土！”见园园言辞间对此似是不甚在意，安布大为惊诧，不觉语声渐扬。
“唉，本宫也不妨告诉你，对这些打打杀杀，本宫毫无兴趣，说重点，你们此番潜入长安，是否想要趁大军尚未返京，突袭长安，从而易主天下？”算了，懒得和这家伙兜圈子了！园园开门见山地直奔正题。好累啊！好奇怪，最近，我是怎么了？好像总是睡不够似的，可偏偏又无法安睡？唉！睡不着又嗜睡的症状，真是难熬啊！
“长公主圣明，那北靖王的图谋便是如此！”安布微愣，垂首点头。暗赞：好聪明的女子！只凭我先前的只言片语，便已猜想不差，倒是不容小觑！此前，确是我们妄自托大了！
“嗯，这个，本宫倒也猜想得不差。只是，有一事，本宫不明。”园园也不掩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切！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群家伙他们要我的符印去干嘛！不外乎就是趁乱谋反嘛！只是，我还欠缺一个有力的人证！现下，也不过是和你验证一下而已！
“不知，长公主殿下所指何事？”
“这北靖王与本宫素未谋面，先前，为何却一眼认出本宫，似乎还将本宫错认为本宫的皇妹，安乐公主，现今的西厥王妃？”忆起昨夜被偷袭之时，那笨蛋王脱口而出的称谓，园园追根究底。
“回长公主，此事，说来话长。数月前，这西厥王妃遣使者来北胡，说是想要来北胡一行，北靖王当即应允，不几日，这西厥王妃便亲至北胡王宫，与北靖王详谈。”原来是此事，不过，这西厥王妃的行径确是着实怪异！安布迄今亦是对数月前安乐公主现今的西厥王妃李芸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哦？那他们谈了些什么？”看来，这李芸倒是很有可能，才是引发眼下这一切的根源吧！只是，她为何要如此？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不过，据传，这次西厥王妃来北胡，是秘密出行。是以，有些事，北靖王并未让小人知晓。随后，西厥王妃便启程返回西厥，余下的事，小人不知。”这些事，安布倒没有说谎，全是据实禀报。李芸来访之时，古思与他在王宫密谈，一众侍从皆被古思屏退，他们商谈的详情，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嗯，行了，本宫明白了，你先下去吧。”看安布神情不似作伪，园园微微颔首。
“是，小人告退。”安布行礼离去。
“呼呼！好累！这李芸又在搞什么？放着好好的西厥王妃不当，没事跑到北胡去折腾啥？难不成，是她……？是啊！这长安城此时虽称不上固若金汤，可也非这些胡虏来去自如之地，而这北靖王竟能毫不费力寻到我的府邸生事。先前，定是对长安的地形了如指掌！只是他久居北方，又怎会知晓长安城的一切？李芸啊李芸，你这般，又是为何？长安可是你的家呀！唉！烦啊！
“妈妈…妈妈。”身侧，先前自顾自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小家伙悄悄爬入母亲怀中，磨蹭撒娇。
“嗯，龙儿，睿儿乖，妈妈知道，你们累了，走，妈妈带你们去陪周公老爷爷下棋去！”算了，这些烦心的事，回头再想吧！现在，我要带宝宝们去泡热水澡，睡个好觉，放松放松！俯身抱起两个黏人的小家伙，园园起身前往浴池。
为两个小家伙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抱起洗到一半便偷溜去找周公老爷子玩耍的儿女回房，母子三人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抽丝剥茧（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