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六十九章 天人永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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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仁二十三年八月十五
京城
碧空如洗，秋风送爽。
今日，是今年已被搁置数次的左右丞相府结为儿女亲家的大喜之日。
锣鼓震天，鞭炮声声。
大红的喜字灯笼高悬，府内众人皆是一身大红，喜上眉梢。
府外，车水马龙，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称喜道贺。
远远的，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绯红色新郎服，头戴梁冠的风景天正高坐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
身旁，是一顶五彩丝线缠绕织就的精致花轿，粉色的珍珠轿帘正随风微微轻摇，花轿前后，各有四名轿夫抬轿。
耳边传来路人的交谈：
“这就是右相府的大公子吗？呀！真是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啊！”
“是啊！你没看见那身衣着穿在这大公子身上，更是衬得这大公子犹如仙人下凡啊！”
“这左相府的大小姐真是好福气啊！有此夫婿，据说啊，这大公子还曾立誓绝不纳小，只娶这周大小姐一人！”
“是吗？唉！你说怎么这好事全让他们这些个千金大小姐遇上了啊？我们这些个，也只能冀望下辈子投胎时眼睛能看准些，投身个好人家！”
“是啊！这辈子也只能这般凑合着过咯！”
…………
绣阁内
“小姐！您这是……”珠儿讶然地看着已经装扮完毕的媛媛。
“怎么了？我这么打扮有什么不妥的吗？”媛媛转身看着惊讶不已的绿衣丫鬟。
“可是，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之日，您这袭衣裳……”珠儿看着一袭雪衣的媛媛，惊疑未定。
“傻丫头，别楞在那里了，来！替我上妆！再把那套新娘吉服给我穿上！”媛媛吩咐着。
“小姐，这……”珠儿犹自止步不前。
“傻丫头，我让你去，你就去办吧！别磨蹭了，上轿的时辰快到了！”媛媛催促着。
“哦！是！小姐！”珠儿依言取过凤冠霞帔，服侍小姐更衣。
“来！珠儿！替我上妆！”穿戴妥当，媛媛起身坐在铜镜前。
“是！小姐！”珠儿虽不明所以，但看小姐神色如常，亦未多加细想，依言拿起眉笔，专心替小姐上妆。
铜镜中，渐渐浮现出一张精致的脸孔。
将镶满珠玉的金丝凤冠轻轻覆在小姐头顶，珠儿拿起龙凤盖头，遮住小姐的脸孔。
“吉时到！请新娘上轿！”外间，传来媒婆的呼喊。
“小姐！我扶着您！您慢点！”珠儿扶起小姐，二人慢慢步出绣阁。
“媛媛，日后你就是这右相府的长媳了，这以后，定要恪守本份，尊敬公婆，侍奉夫君，切不可任性而为，明白吗？”府门外，周安世叮嘱着。
“是！女儿明白！女儿定谨记在心，不敢相忘！请爹爹放心！”就着珠儿扶过的手，媛媛盈盈下拜，磕首，再磕首。
“好！好！好！好孩子！起来吧！”周安世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扶起女儿。
“爹爹！二娘！媛媛去了！”媛媛起身站起。
“嗯！不要耽搁了上轿的吉时！去吧！”周安世定了定神，嘱咐着。
“岳父大人，您请放心，小婿日后定会与媛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请二老宽心！”风景天跳下马，行至周安世面前，躬身行礼。
“唔！那就好！去吧！”周安世轻轻挥了挥手。
“请新娘上轿！”媒婆立即喊着。
“慢！不必！我要亲自扶新娘上轿！”风景天话音未落，接过珠儿扶住的媛媛。
“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蓦地，只觉身子被凌空抱起的媛媛慌乱不已，低低轻呼。
风景天轻扯嘴角，附在媛媛耳畔低语：“咱们马上就是夫妻了，这样又有何不妥？”
口中回应，手上动作却未停，抱起那抹鲜红，步入花轿。
轻轻放下，低笑出声：“媛媛，你放心，我风景天向来说到做到，日后，你自会知晓，哈哈！哈哈！”
飘下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语，猛地覆上珠帘。
“起轿！”先前愣愣看着这位与众不同新郎倌的举动的媒婆回神，忙不迭又呼喝起来。
锣鼓声、鞭炮声复又响起。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话？
花轿内，媛媛心中翻滚不已。
花轿外，安坐白马上的风景天亦是思绪万千：
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还没出现？
难道，我先前所料有差？他今日不会出现？
还是，他已知晓我的布署？早有防范？
哼！原来是个无胆匪类！枉我精心筹划一番！
适才我抱这贱人上轿，都未见你有任何举动，怕是根本就不敢前来吧！
哼！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请这贱人欣赏这一出好戏的！
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哀嚎、惨叫、痛苦的死去，这贱人会有什么反应？
哼！这就是背叛我所要付出的代价！
哼！不来也罢！算你识相，若不然，定教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这贱人吗？哼！放心！日后，我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对”你！你就给我乖乖等着吧！
咦？这是什么？
本是热闹的街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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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卷过地上的尘土，一时间，风沙迷漫，众人皆不由地举袖遮挡。
淡淡的花香拂过，一袭白影飘落。
“你……你怎么……知道……”媛媛震惊地看着怀抱自己的白衣人影。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一切，可是，今日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走入可以预见的悲剧里！”桃花衣袖轻舞，两人自花轿顶端飞出。
“你终于还是来了！风某人恭候多时了！”风景天一跃下地，朗声说道。
“风大哥，你……”已除掉遮挡视线的盖头，媛媛惊疑地看向面色阴沉的风景天。
“哼！来啊！给我射！”冷哼未歇，风景天右手轻挥，瞬时，街道两边的屋顶上，现出一排弓·弩。
“哼！记住！不要伤到夫人！余下人等、格杀勿论！”风景天恨声下令。
“是！公子！奴才等遵命！”
箭如雨下，本是熙熙攘攘、热闹不已的大街，顷刻已成人间地狱。
哀嚎声、惨呼声、声声刺耳。
“住手！风大哥！你疯了！你这么做，会伤及多少无辜！”
“哼！没错！我是疯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疯了！可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爱的不是我？为什么？”风景天忿恨地怒视白衣男子怀中的那抹鲜红。
“玉！快！快阻止他！晚了，就来不及了！快！”
“我知道！媛，你不用担心！”桃花右手拂过，残箭纷纷跌落。
“噗！”蓦地，一口鲜红喷出，映在绯红的嫁衣，更是平添鲜艳。
“玉！你怎么了！”媛媛手忙脚乱地扶过桃花。
“无碍！媛，抱紧我！”桃花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好！”媛媛环过双手，抱紧白衣。
清风拂过，箭雨坠地，白红身影消失。
“呀！这是……这是……什么？”众人发出惊叹声。
“方才那人是……”一侍从发出惊呼。
“是……妖孽！若不然，这血……这血……怎么会变成片片桃花瓣？”另一侍从惊疑未定地接过话语。
“什么？他是妖孽？”风景天质问着。
“是啊！若不是……若不是……妖孽，怎么……怎么……会凭空消失？”这大公子的神情煞是可怕，状若癫狂！适才出言的侍从颤声回着大公子的问话。
“该死！给我追！”气急败坏的声音，正是风景天。
“贤婿，这是怎么回事？媛媛呢？”这次出声相询的是刚刚奔过的周安世。
“哼！给那妖孽掳去了，我说‘岳父大人’你可是教得好女儿啊！”风景天语带嘲讽，再不多言，翻身上马。
“什么！混账！你竟敢这般对我说话！放肆！”周安世亦是气得七窍生烟。
“放肆？呵呵！‘岳父大人’这话，你应该对你的女儿去说才是，现在，我要去追那只妖孽，没空和你啰嗦，给我让开！”一扬马鞭，风景天绕过周安世，绝尘而去。
“这混账小子！来啊！都给我去追！”被风景天一番话语说得莫名其妙的周安世大发雷霆，亦接过下人匆匆递过的缰绳，起身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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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内，一株桃花树下。
“玉！你这究竟是怎么了？”眼见，斜倚树干的桃花咳血不止，媛媛慌乱不已，徒劳地想用手去挡住正不断溢出的血红。
“没事，只是旧伤未愈罢了，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桃花反过双手，握住那双正自颤抖不已的柔荑。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不行！我得带你去看大夫！”媛媛想要扶起桃花。
“傻瓜，你忘了，我不是凡人，这凡间的大夫对我的伤是无法医治的！媛，别慌！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桃花伸手轻轻拭去媛媛眼角正溢出的泪滴。
“真的没事？”
“没事！只要静养调息几日就可痊愈！”
“嗯！玉，我……”媛媛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外嘈杂的声响打断。
“在这里！在这里！找到了！在这里！”
“哪里？快！带路！”
“玉，他们……”
“媛，听我说，不要慌，也不要害怕，一切有我！放心吧！”
“可是，你的伤……”媛媛犹自不放心。
“虽然，我有伤在身，但是，这些凡人是伤不到我的！你……”桃花话声未落。
“杀了这个妖孽！”
“杀！”
“杀！”
“杀！”
嘈杂的嘶吼声，众人弯弓搭箭。
“玉不是妖孽！你们都给我住手！”媛媛起身挡在桃花身前。
“媛媛！你究竟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威严的声音响起。
“爹！”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的话，就给我赶紧过来！”
“爹！不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媛媛摇首，悲愤地大喊。
“媛，你站在我身后，这些人伤不了我的！”桃花缓缓起身，衣袖轻拂，拉过女子，护在身后。
“好狂妄的妖孽！给我射！”
漫天箭雨，宛若天女撒花。
桃花轻哼，双袖扬起，卷过一阵清风。
箭雨纷纷坠落。
“我就不信杀不了你这个妖孽！来啊！给我再射！”
清风刮落，残箭漫地。
“哼！果然在这里！”语声恨然，现出一袭绯红人影，正是风景天赶至。
“我就不信杀不了你这个妖孽！来啊！给我再射！”沉声下令侍从放箭。
“爹，不要！玉，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无力跌坐在地，媛媛无助地恳求。
桃花骤然住手，回首看向媛媛。
一支暗箭穿破花雨而至。
“玉，小心！”
挥掌轻推。
“嗤！”箭没入胸。
“媛媛！”
“媛媛！”
“不！媛！”桃花撕心的痛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他挡箭！为什么是你？我不想伤你，你为什么要挡！”弓箭颓然坠地，风景天悲愤地狂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的，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风大哥，对……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可是，我……不后悔！这辈子，能和玉相爱我……不后悔！”语声断断续续，夹带有重重的咳声。
“我不要你的歉意！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褚色自唇畔滴落衣襟，洇湿本是灿然的嫁衣；渐染凋零坠地的花瓣，血色弥漫。
“媛！你好傻！我说过，他们伤不了我的！你为什么还要去挡！”泪，已模糊双眼。
“咳……咳……玉,我不想你和爹都受到伤害……对不起……我……”剧烈的咳嗽，赤红已湮没唇瓣。
“咳……咳……玉……还记得我……说过吗？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忘记……忘
记……”声音戛然而止，手，无力地垂下。
“不！媛！”痛喊穿透云霄。
泪倾泻而下，滑落女子缓缓合上的双眸。
白玉般的双手，顷刻已是血红。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六十九章 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