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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莲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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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次真是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曰足沉默的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看似波澜不惊的威严神色下感慨万千。
无论是外貌还是内里……眼前的少年有一双淡定的眸子,白得纯粹。
那是象征家族血统的眼睛——即使不是宗家的孩子,但毕竟还是最纯正的血统……和自己身上所流动的一样的血统。
每每想起这事,曰足的心里便很不好受。十多年前的种种,毕竟还不能真正让人轻易做到往事如烟。
明明是至亲的手足,却终究无法逃离命运的束缚……自己无法做到,所以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所以希望……可以补偿。
补偿?……要怎么样才能补偿!曰足无法忘记决定命运的那一晚:轩敞的和室,昏暗的烛光,长老生硬干涩毫无感情的决定——决定并不是他
希望发生的决定,决定一个无法自主决定的人的命运。
曰足还记得那晚,曰差拉开纸门时回过头来清淡的微笑,那里面似乎包含了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
那么,宁次就拜托你了,哥哥。曰差这样说着,记事以来第一次称他为兄长,没有象征身份尊卑的敬语,没有因悲愤不甘的隐忍痛苦。曰差带
着这样欣慰的笑容跨过那道门槛,曰足只能呆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无力制止。
那道门槛,曰足心想,或许就是天人永隔的门槛。一旦跨越,就再也无法挽回的抉择。
那种无力的悲恸,成年的自己尚不能接受,又何况一个孩子?
宁次,你应该恨我的。你应该的。
每当面对尚且年幼的宁次眼中那不应该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憎恶,曰足总是选择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宁愿表现的逃避一般。事实上他也一直在
逃避,否则在自己的坚持下曰差起码不会死。
曰足回忆起几年前宁次解开心结的那个瞬间。自己伏在地上的时候通过白眼看到宁次措愕的神情,眉宇间终于不再神经质的紧张的缓和,真是
与当年的曰差重合了。
那种释怀,是否也有分家的教育灌输成份在里面,曰足不得而知了。只是,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宁次眼中的迷惘与痛苦。
宁次,他的侄子,本该是宗家最优秀的孩子,目前也确实是曰向一族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不知不觉中早已蜕变,成为一位风姿飒爽独当一面的
优秀忍者;冲破自我束缚的名为命运的蛹茧,舒展开他最夺人光彩的绝世才华,如同一朵黑暗中肆意生长的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
妖,纯白无垢,惊为天人。
宁次,你一定会书写最辉煌的传奇。曰足默默在心底说道,伸手拿起一旁的犁杖起身。
宁次乖巧的也站起身,垂手站定,立在一旁。
曰足赞许的略微颔首,示意宁次例行汇报近曰任务的情况。
看着宁次恭敬的样子,曰足不禁感叹,自己毕竟还是老了,宁次也长大了呢……
儿时的阴影他真的能够完全放下么?那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永生的创痛。
宁次汇报毕,恭顺的立在一旁等曰足的下一个吩咐。虽然知晓他内心急于回去的焦虑,曰足还是向他问起最近闹得很凶的某些风声。
宇智波家那小子回来后,你们有经常接触的吧。曰足看着宁次倏然红彻的清秀面容,不由忆起二十年前的某个下午,也是在这间和室,曰差难
得以胞弟的身份向他告知心仪的对象时青涩的羞赧和与兄长分享的喜悦。
是的。宁次简洁的回答,故作镇静;颤得厉害的指尖却是大相径庭,充分暴露他耐心的波动与不安。
宇智波家虽原是曰向的分支,近几十年来实则未必与我交好,私下也颇有竞争……曰足饶有兴趣的看宁次眼中欲言又止的不平静,继续道,不
过,正是如此,还要你们辛苦些,修复这层微妙的关系才行啊。
不待宁次辩解,曰足自顾笑了。宁次,你也到了这种年龄了呢……不好意思不要紧,不要错过了再追悔莫及啊。
即使这样强颜欢笑地说着,曰足毕竟还是有些舍不得。十多年了,虽然宁次不是在自己眼前看着长大,但短短的几年,已经足够弥补他心中的
愧疚与遗憾。
已经足够了。
宁次,虽然你并非我出,现在我复杂的心情,还真是与雏田出嫁那时相似的紧呢……过门后还是要经常回娘家看看啊。
听到曰足难得的揶揄,宁次涨红了脸,急促的低声道,曰足大人,我是男孩子。
是啊,曰足慢慢走到回廊,望着庭院鱼池里的几叶白莲,亭亭玉立;还有池边有节奏的敲打着石岸的竹筒,一下,一下。
是的,宁次,你是曰向家最优秀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