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预备役》拂泱

2、楔子（2）

　　他要板着张死人脸还好说，这下挂上笑脸面具，事出反常必有妖。
　　阎王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这其一嘛，就是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一千年补过。”

　　蘸蘸话都不经过脑子就抢话出口：“我选第二种！”

　　废话，十八层地狱是什么地方，她天天混迹还是门儿清的，拔舌、油煎、腰斩……不能细想！她犯了错，请用法律来惩罚她吧！一道天雷劈死都可！

　　阎王嘻嘻笑：“你确定？”

　　蘸蘸默默心想，还有什么比第一种更可怕？

　　她的情绪明明白白摆在脸上，任谁一看都明白她的揶揄，岂料阎王下一句话却转身向黑无常，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也确定？”

　　确定什么？
　　蘸蘸脑门上一百只乌鸦飞过。
　　却见黑无常沉默不语点了点头，动作沉静，目若点漆，轻瞥蘸蘸一眼，如水入深潭，幽幽沉沉，隐有暗流涌动。

　　阎王笑得神采飞扬:“那你成为黑无常的搭档白无常，协助黑无常将凡间魂魄抓回来。”

　　蘸蘸疑惑的盯向阎王，睁大了眼睛：“就这？”
　　不受皮肉之苦，也不受牢狱关押？只是重复另一项工作，有这等好事？

　　阎王一拂袖：“你瞪我干嘛？你犯了错，理应受罚，是，跟着家伙你得先经受轮回之苦，中途一旦失败就会遭受天劫，魂飞魄散，但这是给你的选择，生死不怪我啊！”

　　原来如此，蘸蘸看着呜呜咋咋的阎王，抿了抿嘴角。

　　黑无常开口说话，他声音很轻柔很缓慢：“其实我推荐你第一个选择，毕竟你也在地府待了几千年，多一千年也没什么区别，倒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确实这难度有点高——”

　　“那为什么是我？”半天不说话的蘸蘸开口打破，一语中的。

　　阎王抢道：“因为你是女的！”

　　蘸蘸无语：“女的又如何？”

　　阎王挥手：“反正只有是女的就行！”

　　蘸蘸：“原来地府公务员也搞性别歧视啊。”

　　阎王：“你胡说，你乱讲，你别污蔑我！”他急得扯黑无常袖子：“你倒说句话！”

　　黑无常身形后撤，比黑暗空间更暗色的黑色烟雾，从袍角袖口涌动溢散，随行而动，飘飘悠悠。

　　“她要能活下来，以后都会知道的。”

　　阎王匆匆看了蘸蘸一眼，焦急的追上黑无常步伐，身形如墨入黑水，渐渐消失，蘸蘸看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想动却发现四肢像被捆绑住，无法动弹。

　　“你现在所在的空间叫做芥子空间，是连接地狱与现世的通道，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说话就行。”

　　黑无常声音极清极淡飘来，如烟雾笼罩在蘸蘸身上，她莫名心底发冷发寒。

　　没底、很没底。

　　无边无际黑暗弥漫上她，目之所视，一无所有。

　　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哪怕跟鬼在一起也行，总好过孤零零一个人。

　　“你们去哪儿了呢？任务怎么开始？我又如何做？”

　　没有人回答，回音扩散，消弭无形。

　　“阎王大人？黑无常大人？”

　　蘸蘸没有来攥紧手心，加大嗓音：“喂——喂——喂——”

　　“不要吵，”冷冷响起黑无常声音，“我正在提取档案做任务准备。”

　　如冰淬寒，撞击到蘸蘸胸口上，她却感动得想落泪，巴不得黑无常多骂她几句，没话找话：“哦哦哦，那就好，”吓死我了，这四个字喉咙里滚了滚没出来，她偷偷吁出口气，定定坐着地上，这才发现一后背的汗。

　　这体魄，不投胎真是浪费啊。

　　虽然看不见搭档何方，但就如同失明的人在屋子里，知道身侧有人陪伴照看着般，有种心安的稳定。

　　蘸蘸扯了扯衣裳后背透透风：“黑无常大人，您在地狱那么有名，为何搭档位置一直空缺啊，刚我想问的也是这个问题，自古以来黑白无常都是同进同退的啊。”

　　半晌，没等来黑无常回话。
　　蘸蘸悻悻。

　　她在摸这家伙性格，真冷淡得讨厌，原来不想理人就不说一个字的。

　　不过话说回来，从一个扫地的，转型成为鬼差，这算是升职呢，还算是惩罚呢。

　　至少在阎王看来是惩罚，蘸蘸捉摸着，这两项工作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心里想着，嘴巴上就又问出了口。蘸蘸坐在黑暗里真太无所事事，不知时间流逝，只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猛地冷不丁的听见黑无常回她，激动地竟有种被翻牌子的激动感。

　　“我劝过你了，你不听，”黑无常，“你在地狱扫扫地，功德圆满了可投胎重来，但要成为鬼差，也就断绝了六道轮回之路，要么魂归天地，要么永生不死。”

　　一提永生不死，蘸蘸来兴趣了：“这不是人生最高追求吗？”

　　黑无常沉默了下，徐徐道：“这是桩苦差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又是以后！蘸蘸默默心里腹诽：为何只收女人以后再说，工作内容以后再说，连工作意义都是以后详谈。

　　天，这倒让蘸蘸对应上其他鬼说的，人世间如果老板想坑你，招聘信息上会写面谈。

　　说话间，平静如黑绸的黑暗中，渐渐出现微光，勾勒出男人挺拔修长的轮廓，清冷如画上描摹出的美人勾边，悠悠的，寂寂的。

　　“为执行任务，你会附身在一个失去魂魄的人身上，重历轮回之苦，去每个平行小世界历练，无休无止。直至有下一个替代你的人，你可愿意？”
　　黑无常如同完成契约一般徐徐道来。

　　该配合的表演，蘸蘸例行公事点头。

　　“一旦任务失败，你就会死亡，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可愿意？”

　　蘸蘸在点头。

　　紧跟着她看见身上皮肤就发出一点点微弱白光，伤口缓慢愈合，衣服也一点点破碎。
　　芥子空间涌动起潮湿而充满生命力的风！
　　呼啦啦吹动蘸蘸发丝。

　　她激动不已，出声想呼喊，却突然地唇上一紧，黑无常凝脂般的手指压在她唇上，有种异样质感，他的脸也迫近距离，五官清晰，浓稠清绝。

　　“你重复一遍我说的话。”

　　紧蹙眉尖，分明说承诺呢，严肃点。

　　蘸蘸心里讪笑了下，点点头。

　　黑无常郑重其事，可指日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蘸蘸只好无奈道：“我愿意成为你的担当，愿意履行自身责任，愿意与你在一起。”

　　黑无常的表情犹如手触水面，轻荡出涟漪，他抬起袖子轻轻一挥，蘸蘸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他飞去。

　　蘸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胴体赤裸，永远笼身在破衣懒裙中的她，从未想过还会有如此娇嫩而魅惑的一面。

　　惊愕中，一双手从黑无常的袖子中伸出，轻轻揽上她的腰，冰冷的，细腻的，鸡皮疙瘩瞬间窜起，她腿一软，跪倒在他面前。

　　黑无常手指勾起她下颌。
　　“契约，”呵气如兰，下一秒，一个吻已烙印上她额心。

　　他的动作好快，蘸蘸瞳孔地震，正正对上黑无常眼波。

　　他，平静无波，严肃正直，与看一块猪肉无异。

　　呃。
　　好吧，蘸蘸默默吐槽了下对自己的形容。像陡然被泼了盆冷水，反倒让有点让蘸蘸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都是鬼差了，哪儿来情感呢。

　　一股灼热的烫从她额心绽放，那一瞬间，她嗅到了花的芬芳，雨的甘甜，风的柔软，石的粗粝……无数的力量如陨石撞落，轰然从她脑门心炸开。

　　视线瞬间被空白覆盖。

　　再醒来，却见奈何桥与忘川水。

　　紫色烟雾缭绕一片，长长的队伍永远排着，摇曳的曼殊沙华大片盛开。

　　“去吧，”黑无常道。

　　蘸蘸第一眼低头，身上已被披上白袍，头发还有模有样的被束起。

　　前方，一个黑蓝色旋涡不断地旋转着，其中似乎有星星，也有银河，与裂缝中见到的宇宙有些相似。

　　这就是，前往异世界的出口？

　　朔风逆刮，那一瞬间，蘸蘸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一瞬间有很多思维从她脑海中掠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她，她没有回头。
　　在地狱待了这么久，她早已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会再留恋。

　　闭上眼，跨前两步。

　　足下失重，一股刮骨般的剧痛传来！

　　这就是重厉人世？

　　或许她会死的很快，就像从前的白无常一样，但是，只要她做过的决定，她就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