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遨游宝宝

17、第17章

　　江潮扶着夏衍林站稳了身形，然后转过去，背对着他弯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

　　夏衍林这次没有再回绝，单脚往前跳了一小步，把自己的重量依托到江潮的背上。

　　江潮一双大手握住夏衍林的双腿，稳稳地站直了身体。

　　方才体育委员已经将这边的情况跟老师汇报过，老师朝江潮点点头，允许了他们的离开。

　　从羽毛球场地回教学楼的路上，夏衍林搂着江潮的脖子，脸颊侧帖着他的颈窝。

　　这种亲昵而又依赖的姿势很容易就能勾起胸膛里压抑的情绪。

　　江潮一步一步朝前走着，夏衍林的思绪随着每一步的颠簸，都激荡出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自己和江潮是怎样的亲近，想起那次不告而别，一直想到这次转学回来，彼此冷漠却又纠缠的种种……

　　想着想着，眼泪就克制不住地涌上来。

　　江潮刚走出羽毛球场地，就感觉到脖子上落了一滴滚烫的液体。

　　他脚步一顿，哄似的开口：“怎么哭了，委屈了？”

　　十好几岁的大男生了，还哭鼻子。夏衍林有点儿不好意思，哽着声线嘴硬：“没哭。”

　　他说完又觉得这样的抵赖没有意义，于是腾出一只手抹掉眼泪，破罐子破摔地坦白：“哭怎么了，难道我就不能哭，不能委屈吗？”

　　江潮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耐心地听他说下去。

　　既然都已经起了这个头，夏衍林也不打算再跟江潮客气了。

　　他从混乱的脑海里揪出想要诉说的真心话，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

　　“从我转学回来你就装作不认识我，我跟你打招呼，你对我冷言冷语。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你认出我来了，我以为我们能和好的。可是我给你买早餐，你非要请我吃饭还回来，就好像跟我沾上一点儿关系都能要你的命一样……

　　“我担心你，怕你胃病一直不去看医生会越拖越严重，结果你呢？你把我的好心都当成驴肝肺。

　　“在烂尾楼里你那么凶我，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可就算那么难过，那天放学你让我等你，我还是等了。我不想跟你一直冷战，想跟你好好把话说开，好好相处。可是你自己睡得那么沉，我特意弄出好大的动静都弄不醒你。

　　“今天回来你也不提这件事，我受伤了你也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还凶我……”

　　一桩桩一件件，夏衍林越说越委屈，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落。

　　江潮听他讲这些，感觉着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打在脖子上，心都要疼碎了。

　　他意识到，是他做错了。

　　只想着让夏衍林远离危险，却没有想过，自己的冷淡与疏远会让夏衍林难过成这样。

　　江潮后悔了，想收回之前所有的冷言冷语，想把人好好的抱在怀里哄着。

　　他迟疑着，不知道那句“对不起”该不该说，不知道说了会不会得到原谅。

　　而就在他沉默纠结的时候，夏衍林又往他的肩窝里贴了贴，将眼泪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潮哥。”

　　这是夏衍林第一次这样叫他，如此亲密的两个字，伴随着少年温热的呼吸，一同扑洒在江潮的耳朵上。

　　江潮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感觉到一股酥麻的电流冲击到心脏最深处。

　　脚下步伐没停，江潮短暂地闭了闭眼，然后很沉地叹一口气，回应说：“我在。”

　　夏衍林像是没想到他会回应，整个人都怔了怔。

　　片刻后，夏衍林再度开口，对江潮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乱发脾气的……”

　　江潮听着他的道歉，又再一次感觉到心疼。

　　他忽然觉得，夏衍林这么多年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从小到大，这个男孩子一直都捧着一颗赤诚的心跟在自己身边，哪怕遭受过再多的冷眼，也只是委屈地抱怨几句，抱怨完了还要跟他道歉。

　　这样的夏衍林，叫他怎么舍得再疏远？

　　江潮认输地叹一口气，终于开口，对身后的人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错的是我，一直都是。”

　　夏衍林摇摇头，贴着他的脖子闷声说：“我刚才那些气话，你别当真。其实我知道，小学那时候我不告而别，你一定很生我的气。所以这次再见面，你不愿意理我也是正常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

　　“可是潮哥，既然都说到这儿了，有些事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我那时候真的特别想留下来，可我没有能力独立生活，拗不过我爸妈。我想再见你一面，在家里撒泼打滚地求他们。爸妈嫌我不懂事，连一点点时间都没留给我……

　　“潮哥，我不是不想你，真的，我这几年几乎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我一直跟自己说，一定要找个机会回来找你。你看，现在我——”

　　江潮打断他，哑声说：“别说了，林林。”

　　他叫他“林林”，那是小时候家人给夏衍林取的昵称，在同龄人里只有江潮这样叫过他。

　　夏衍林心尖颤了颤，隐约觉得江潮接下来的话会很重要。

　　江潮这些年习惯了和江平涛打架，没说过什么温情的话，这会儿觉得格外难以启齿。

　　可他还是努力地说了：“你离开清阳市的时候还那么小，我知道你没办法拒绝家里的安排，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怪过你。对你冷淡是我不对，但你说我认不出你……这句是错的。我怎么会认不出你？”

　　夏衍林听他说完这些，整个人都怔住，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撞昏了头脑。

　　可这还不算完。

　　当他们终于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教学楼里时，夏衍林听到江潮又补了一句——

　　“还有，你说我不心疼你……这句，也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