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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返京(上)——陆路 ...


  •   展昭次日醒来时,白玉堂已不知起了多久,正坐在桌前茗茶。展昭赶紧掀了被子坐起来,羞惭道:“真是的,我怎么睡得如此沉?险些误了正事!”白玉堂笑道:“说什么呢!白爷爷起床后点了安神香,你若起得早才叫怪呢!”展昭立刻瞪圆了眼睛:“你这耗子……”白玉堂却避开他的目光,浅笑着向他报备今早上已经发生的一些事:季高被告知了“计划”,已经出岛去了;自己已经劝服阿敏姑娘依计行事,四位哥哥也开始根据计划作回京的准备。

      展昭见他虽精神奕奕却眼有红丝,心中一疼,走过去轻轻拉他的衣服:“玉堂,这些本该是我的事……辛苦你了!”没想到白玉堂猛地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什么叫你的事?你、你……我帮的可是阿敏,莫非许你展护卫恪尽职守,就不许白爷爷我帮朋友不成?为了阿敏我可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展昭的脸一下子白了。轻轻缩回手,半晌他才笑道:“既如此就要劳烦你了。你带我先去见一见阿敏姑娘可好?”

      白玉堂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嗯”了一声。见展昭拎出的玄青外衫虽是绣云衣行的上等货却有些刮破了,顺手夺过,丢了件崭新的湖绿衣裳给他——还是年前叫人裁衣裳的时候按展昭的尺寸做的,去汴京的时候却忘了带。展昭勉强一笑穿上,洗漱之后道声“走吧”。

      一路上白玉堂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展昭还是在微笑着,眼睛却没有往常那样明亮,笑容像个面具一般戴在脸上——那是他从未在白玉堂面前戴上的面具。依白玉堂那既硬且扭而且最看不得展昭给他脸色看的脾气,按理此时早该大叫着跳起来讨个说法,今日却安静得过份,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总是挂在脸上的冷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情绪在脸上一览无余。

      转眼已到阿敏姑娘居住的绣楼。白玉堂领先一步,在绣楼门口叫道:“阿敏,我带展昭来了,可能进去?”就听一个清柔的女声楼内应道:“五哥、展大人请进。”

      进得屋来,就见一个杏黄衣衫的女子起身相迎,婷婷袅袅道了个万福。白玉堂笑道:“阿敏,你没事客气什么?展昭是自己人。”

      展昭微笑还礼,随后定睛打量。却见这阿敏姑娘不愧为皇妃之妹,生得极是美丽,眉眼自不必说,娴娴静静地在那儿一站,就好比姣花照月,赏心悦目。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虽只有十七八岁年纪,看起来极为柔弱,眉宇间却有一分坚忍,想来是这些年抚养小宝万般谨慎、近日又遭灭门之祸的缘故。

      展昭这一看,心里最先涌上来的念头却是“倒也配得上玉堂”。再看白玉堂含笑凝视着阿敏,高大的身躯似有似无地掩映着阿敏的娇小,正是英雄美人的绝配,赏心悦目的紧呐!

      展昭心里莫名的别扭,却不知道白玉堂正跟他一个心思。白玉堂今日一见阿敏便想起丁月华来——陷空岛与茉花村不过一水之隔,大家又都是江湖儿女,他自是熟识丁月华的:那女孩就算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美人,性情也好,便如眼前的阿敏一般,柔中带刚,若真是看中展昭便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展昭也早晚要成家的……

      这边展昭已甩开不合时宜的念头,温文尔雅地向阿敏抱拳道:“阿敏姑娘,我想我此来的目的已经由白五侠说得很清楚了。展昭请你相信白五侠、相信开封府、相信包大人,能够涉险随我等携皇子回京,好让皇上父子团圆、奸人伏罪,也为你一家老幼复仇。”

      白玉堂一听便沉下脸来:“我说展昭,你得让阿敏信你啊,说我做什么?”

      展昭微微一笑:“锦毛鼠白玉堂侠名满天下,如今又是肯为阿敏姑娘赴汤蹈火的朋友,所以阿敏姑娘只要信你就足够了。”

      阿敏脸一热,低低说道:“我自是相信展大人的。更何况小宝是我大宋皇家血脉,我死也要护着他。今早五哥已嘱咐我准备妥当,一切依计行事。”

      展昭诚心实意地颔首道:“阿敏姑娘为亲人公理不惜以身犯险,展昭佩服。”阿敏赶紧还礼。

      “行了!”白玉堂脑子里蹦出“相敬如宾”四个字,立刻出言打断,“我说猫儿,你弄什么酸文假醋的?阿敏,你可别被这猫骗了,你看他忠厚老实,其实最是奸猾,经常骗了人还让人帮他数钱!”

      展昭一窘:“你说什么呢!”

      “你敢说不是!好啊,现在连睁着眼说瞎话都学会了,亏我师傅当年还想用他的好徒儿白爷爷我去换你!”

      “他说换就换么?我师傅嫌你太淘气,根本不同意!”

      “什么,那老头儿还真跟你师傅说去了啊?!他想什么呢,白爷爷到底哪点儿比不上你这臭猫……”

      展昭难受,白玉堂就比他还难受:一来自己心里的事还没理清,二来因为惹了那猫而内疚。不过他白玉堂白五爷不能干那认错服软的没品的事儿——他可有的是法子拐得那猫欢实起来。

      等展昭发现自己被拐的时候已经晚了。阿敏在一旁掩着口笑,白玉堂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样子戏谑地看着他,他也只好笑起来,偷偷瞪白玉堂一眼也就罢了——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这时,一个小孩睡眼惺忪地从内堂走出来,一边还揉着眼睛嘟囔:“姨……”一眼看见白玉堂,立刻欢笑着跑来一头扑进白玉堂的怀里:“白五叔!”

      白玉堂大笑着抱他原地转了一个圈:“好小子!”停下来看一眼展昭,忽然坏心又起,对小宝一指他:“小宝你看,这就是来接你去汴京的猫叔叔。”

      展昭懒得理他,微笑着看着孩子:“小宝你好。我是展昭。”这小孩儿粉雕玉琢,眉眼间跟赵祯果有几分神似,他不禁暗暗点头:应该是皇子没错了。

      却见小宝盯着展昭使劲儿看,然后便使劲儿朝他伸出手去:“猫叔叔抱!”白玉堂嘿嘿笑起来,阿敏嗔道:“小宝,怎么乱讲话!”展昭无奈地白了白玉堂一眼,伸手接过小宝。小宝紧紧搂着他脖子,很高兴似的:“猫叔叔长得真好看!”展昭一下子红了脸,白玉堂哈哈大笑。

      又隔一天的午时,陷空岛上下已把准备工作完成,五鼠、展昭,加上卢大嫂、阿敏,又把计划最后敲定了一遍。都差不多了,展、白二人便准备出发,四鼠等人自是千叮咛万嘱咐——直到最后展昭才想起来还有三宝那档子事,赶紧取了来塞进行李。

      下午,卢、韩、徐、蒋四鼠送一只乌篷船从陷空岛驶往对岸市镇。一辆马车早已在岸边接应,把船上的人送到了展昭之前定下的客栈,并且是直接从侧门进的内院,车上的人都没有露面。

      第二日,马车从客栈出发,驾车的正是展昭和白玉堂。奔出十余里,华亭县官差便在赵虎的带领下前来迎接,声明奉调在华亭境内护送“皇宫盗宝一案的重要人证”。

      一路上马车只走官道,沿途通报当地官府迎接护送,晚上则尽量歇在官府府衙或者驿站里,快马加鞭地在第三日头上,渡过了长江。

      刘承敬的势力在江南根基深厚,长江一路尽在掌握。展、白等人因此不敢直接走水路,计划在过江之后走旱路插到淮河,再走淮河水道进汴河直入开封。有赵虎一路上或明或暗地上下打点,这段路程倒也顺利。

      白玉堂很不愤展昭每次都强调自己是那个什么什么重要人证——听起来很像是他败给展昭失手被擒、展昭还要顾及他面子的样子。哪知抗议的时候展昭笑得温良恭俭让:“莫非玉堂忘了通天窟里的三个字么?”三个字?白玉堂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立刻火冒三丈:好你个展小猫,上这儿报“气死猫”的仇来了!

      马车里的人从不露面,但展、白二人沿途会遮遮掩掩地买些女子和小孩用的东西,车中是谁已不言而喻。不久从陷空岛传来消息,四鼠委人运了一批上好的丝绸茶叶直接走水路前往汴京,用于上下疏通保住那盗三宝的五弟。江湖上已经传遍了锦毛鼠闯宫盗宝挑战御猫、目前正被御猫押解回京的“事迹”。另外,京城禁军指挥使涂善奉命出京演兵,已快马直奔江南。

      这日黄昏,马车行到寿州境内——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展昭更加警惕,白玉堂见状笑道:“猫儿你紧张什么?不就是怕他不来?”展昭尚未搭话,就听车中一个小孩的声音说道:“可不是!耗子叔叔不是很讨厌这两天总跟在我们后边的那些人吗?他们要是敢出来咱们就把他们打跑!” 一挑车帘,调皮地探出头来笑。阿敏忙也探出来拉他:“小宝,不得无理。”白玉堂一撇嘴:“阿敏你不用管他了——他愿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展昭和小宝都笑了起来。阿敏不明所以,便改口问道:“今日我们还歇在衙门里么?看天色怕是赶不上了啊。”眼光在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犹疑。展昭摇头道:“寿州都是刘承敬的地盘,若歇在衙门里怕更危险,就近找家客栈歇下吧。”这边白玉堂已经一抖缰绳,吆喝着马儿跑起来了。

      晚饭前众人赶到一个名为青阳镇的小地方。这镇子虽不大,但因为靠近渡口往来客商很多。他们在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展昭丢下白玉堂照顾阿敏和小宝,自己顾不上吃饭就去周围勘察。白玉堂心下不乐却又说不上什么,再看阿敏毕竟是官家小姐,这段日子先是经历灭门之祸,接着从京城到陷空岛随即又返回京城,往来奔波之间的确憔悴了不少。他既号称“风流天下”,自是有不少怜香惜玉的眼力价儿,又是真心关心阿敏,便砸下大把银子,硬是在这荒僻之地叫小二给阿敏和小宝布置出一间算得上舒适的卧房。

      阿敏是个女子,这半个来月早已为白玉堂的俊美、豪迈、男子气概和体贴所迷;她也是大家闺秀,纵然心中再怎么甜蜜也只能温柔地道声谢而已。然而她顾盼间眼波流转,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到她的情意。

      白玉堂不是瞎子,他只是心思没在这里——天色已暗,展昭还没有回来。

      阿敏喂小宝吃饭,一抬头见白玉堂也不动筷子,阴着脸定定地望向窗外,忧心问道:“五哥,展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不会!”白玉堂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要多想,那猫狡猾得很,定会回来……不过,既然他耽搁如此之久,事情可能不妙。你……们做好准备,我先去把车马备好,随时准备离开。”看一眼小宝,转身出了房间。

      然而刚走到走廊他便觉得不对,一拧身飞似地返回房里,一脚踹开门,就见地上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官兵,阿敏紧紧搂住小宝惊慌地缩在房间一隅。一见白玉堂,阿敏慌道:“五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我看见的时候,他们不知怎么地已经倒下了!”

      白玉堂来不及多说拉了阿敏、小宝就往外冲,却在客栈前堂突然煞住,一手把二人掩在身后,一手持长剑比在胸前,长眉倒竖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白爷爷面前搞鬼?还不赶紧出来!”惊得客栈老板、小二以及正在用饭的十多个客人吃惊地看着他们。

      正狐疑间,就听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子笑声:“好个机警的锦毛鼠!可惜啊,今日便要死在这里!”话音未落,就见客栈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官兵团团围住,一队骁勇的兵士闯进来用闪亮的枪刃对准白玉堂。随后,说话的那人缓缓走进屋来,瞥一眼小宝对白玉堂恶狠狠道:“本将军涂善,我的来意你白玉堂想必心知肚明。既然跟那个小畜牲扯上关系,便休怪我送你们一起归西!”

      只见这人高大粗壮,穿一身黑漆漆的软皮甲,好似一头巨熊;一双小眼,虽未留胡须然两鬓的连腮毛发钢针似的根根直立,更衬得他满面横肉,直如凶神一般;他腰间悬着一把金刀——没有鞘,刀身足有平常两把那么宽、那么厚,泛着乌沉沉的邪光。这人往这儿一站,阴冷、残酷,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团黑雾包着,没有一点看起来像是“人性”的东西。

      白玉堂心道“你们终于来了”,面上却微微一笑:“送我归西?你这厮怎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对方脸一沉却不再说话,略一挥手——官兵们立刻杀向白玉堂。

      客栈里顿时乱成一团,那些普通百姓无处可逃,哭喊着四处乱钻。白玉堂宝剑出鞘眨眼间架住袭来的七八柄兵器,肩臂一转便转守为攻砍翻几人。

      他心知今日事必难善了,压根没想过手下留情,笑容也随之冷酷起来,身形矫若游龙上下翻飞,杀敌时务求一剑致命,最轻也要对方断手断脚绝不可能再战。转眼间白衣染血,剑光闪烁处已把自己和阿敏、小宝牢牢护住。数十名官兵竟进不得他身,反而损兵折将。

      涂善一旁观战,心中道:江湖上都说锦毛鼠白玉堂乖张狠辣,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斜眼看阿敏搂着小宝在白玉堂身后躲闪着渐渐离开他的身边,手便轻轻按上刀柄。

      白玉堂面上神态自若,心中却颇为急躁:这些兵武功进退都颇有法度,竟全不是普通兵卒。自己肩头和背上都挂了彩,再拖下去,阿敏他们要脱身就难了!再说,那猫也不知怎么样……罢了,擒贼先擒王,这狗屁将军看着虽不简单,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想到这儿,白玉堂抬眼找那将军,却惊得险些魂飞魄散——涂善不知何时潜到阿敏身后只有五步远的地方,已举起金刀。白玉堂立刻大喊一声“二哥!”自己挥剑刺倒两人,趁众人愣神的功夫腾空而起飞扑过去,怒喝道:“不要脸的狗贼,看剑!”抖手一剑架住那刀。涂善偷袭未成,狞笑着道声“找死!”抽刀便砍。

      这边阿敏和小宝身前顿时失了屏挡,众兵卒唿哨着涌上前去,却突然觉得脚下地面震荡,就好像有人在地下行走。正惊疑间就见一人从地面之下裂土而出,土石四溅而人已在半空凌空挥刀,十数个兵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丢了性命。那人滴溜溜打个旋落地,便已挡在阿敏之前,沉声喝道:“韩二爷在此,不要命的尽管上吧!”正是彻底鼠韩彰。原来按照众人议定的计划,四鼠已偷偷离了陷空岛,韩彰的任务便是要暗中跟随、援助展白一行人。

      涂善武功略逊于白玉堂,正战得激烈,见状恨道:“早该猜到其他四只耗子不会袖手旁观!”白玉堂喝道:“跟白爷爷过招还有心思想别的,你胆子不小!”宝剑闪出万道寒光向他刺去,心中却不敢轻慢:适才硬接了这厮几刀,竟震得自己肩臂隐隐作痛。而且这人刀法雄浑下盘稳健,自己斗了半天虽能压他一头,便宜却也占得不多。不由得暗暗着急,心说不知要这般与他斗到何时。猫儿下落不明,己方已没有这许多时间再继续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想罢,白玉堂空着的左手突然一翻,发出一颗飞蝗石奔涂善胸前要穴打去;右手的剑同时也是一刻未停,挽了个炫目的剑花刺将过去,有如雷霆万钧。这是白玉堂的绝技,眼看对方避无可避。

      哪知涂善大喝一声奋力用刀架住他的剑,同时对那石子视若不见,直接用肉身迎了上去。只听一声闷响,石子重重打在他胸前,他却恍如未觉,仍咆哮着挥刀砍来。白玉堂大惊:莫非是那金钟罩不成?心绪大乱。涂善趁机从刀光中劈出迅猛的一掌,待白玉堂发现时掌风已到胸前。

      白玉堂一咬牙,运气于左掌便要硬接。眼看双掌相交,却听得一人大喊:“玉堂不要!”白玉堂心思电转猛地撤回掌来,身子已自动向后旋出去。叫喊之人此时已一剑刺向涂善后心,涂善也只得撤掌抽刀回身抵挡。刀剑相撞火星四溅,那人借着涂善之力在空中翻个筋斗落在白玉堂身边。涂善收刀定睛一看:展昭?!

      却见展昭鬓发散乱面色苍白,衣衫上有几处显眼的血迹,然而依旧身姿挺拔,双目炯炯。事发突然,众兵卒纷纷住手,只将他们围在中间。

      白玉堂对掌中途收力,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硬是撑着不倒,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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