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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阴霾 ...


  •   挂念着白玉堂,展昭立刻返回,到城里一家小客栈却停了一下,唤出马汉,嘱咐他立刻派人把那土地祠守起来,然后才趁着晨曦将露未露回自己的客栈。

      却见四周静悄悄的,本来歇在王孙府的庞统却打着哈欠跟茶水相面——一见他立刻站起来:“你可回来了。包拯刚刚到襄阳,已经被赵珏迎进王府宣读圣旨了!”

      展昭一惊:“我世叔知道了吗?玉堂回来了没有?”

      庞统往外推他:“华老头儿已经知道了,他让你跟我先去,他留下来等白玉堂回来还有应付其他人。”扯着就走。

      二人急到襄阳王府外,却正撞见襄阳王笑眯眯地把包拯连着张龙赵虎送出府外,随后大张皇榜敲锣打鼓公告:钦差包青天代天巡狩,奉皇上旨意赐号襄阳王赵珏“忠勇”,以彰其忠君体国。

      庞统和展昭打几个哈哈,架了包拯就跑。一路上庞统就数落个不停:“包拯啊包拯,你脑子进藕粉了是吧?我们都在这儿呢你进城不找我们怎么就直接到襄阳王府了呢?我飞云骑半夜不睡在官道上等着迎你,你怎么就走了小路?你就这么急着给赵珏褒奖?”

      包拯脸红脖子粗:“我也不想啊!走到半道我就碰上迎接的襄阳王府侍从,日夜兼程直接就进了他王府。邸报已到,我拿着圣旨又不能不宣,没办法了呀!”虽然眼下的局势颇为惊悚,可他包拯再怎么着也不能被开封府永远的敌人庞统看扁!

      展昭奇道:“皇上不理襄阳王也就罢了,做什么还要昭告天下的嘉奖?”

      庞统摇头晃脑道:“拉拢兼示威啊。一面儿告诉天下人,我赵祯对赵珏好得没话说,将来他要是造反就肯定是他不对;另一面儿告诉赵珏,你那点儿小心思我都清楚着呢,还是老老实实一团和气的好……”

      展昭点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襄阳王为什么那么着急受这个封赏?”

      另二人一愣,脸都沉了下来。庞统立刻吩咐手下:“回客栈,有多快赶多快。然后把掺和到这件事的不管是江湖好汉还是反水瘪三都叫来。”

      包拯和展昭:……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了算了?

      回到客站,果见华黎、欧阳春、唐小洛、薛念、胡蝶都在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白玉堂一点看不出一夜未睡,神采奕奕地倚在小桌上左一口右一口地茗茶。展昭见他无恙,这才放心。

      闹哄哄一番见礼之后,薛念还在说“包大人真是气派不凡、天生威仪……”就被唐小洛一脚踹飞:“废话少说,把人都叫来,有什么发现?展昭你昨晚去哪儿了?”

      白玉堂给展昭使了个眼色,懒洋洋开口道:“我先说。我们家这老头儿看那冲霄楼很像赛鲁班白立群的手笔——白立群是铁冶子的老友,但是为人谨慎,不会轻易被人灭口。于是我们找到他,得知那楼是他一个徒弟建的,大约便是胡姑娘所说的那个被灭口的木匠。虽不是他建的,但通过白立群,冲霄楼大略的机关我们已经知道了。另外,我查到一个叫贾赫的镖师曾为显贵押运大批古玩,而另一个镖师因为忌妒偷出了一箱,结果发现那些宝贝里装的全都是火药硝石、铁钉钢屑。而且没过几天,贾赫就死了——不过我没证据说赵珏就是那个显贵。”

      众人皆惊:凭空能查到如此地步,这白玉堂果然不愧少年成名。

      展昭紧跟着将昨夜经历说出,但推说是发现有人窥伺追出去的,最后补充道:“我虽未详细检查,但是那地窟里一股子硝石味,不会错。”

      众人皆默,细细思索。包拯奇道:“要杀展昭也不必摆出一座楼来做饵吧?还用炸药,太隆重了吧?”

      “他不是要杀展昭!”华黎突然道,“小猫儿你说剑光如水,仗着那人怕被你识破容貌才得以全身而退,但地窟漆黑一片,又何来剑光?”

      “诶?”展昭一愣,仔细想想,惊道,“对啊!可是、可是我真的看见剑刃的光芒了啊,那人的刀、暗器也都有亮儿!”

      华黎逼近一步:“那你想想,地窟里除了硝石味,有没有灯油味?”

      展昭很认真地想了想,蓦地瞪大了眼:“有!”

      薛念插嘴:“没搞错吧,灯油和硝石放一起太悬了吧?”白玉堂却道:“猫儿说有必然是有,他鼻子尖得很。”

      众人都等着华黎解释。华黎道:“果然……幕后的不管是谁,大约都不想杀小猫儿。知道么,那灯油味很可能不是油,而是一种叫灯油草的东西——这种草茎叶中有一种黏呼呼的汁液会发散的空气里,若多时,挥动刀剑之类的利器便会发亮。这灯油草晒干后编成绳索,不管在水中还是地下都是绝佳的火线,在一头点着了能燃出好几十里去,因此极是珍贵,我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见到。你们想想,赵珏让小猫儿闯冲霄楼,会不会其实只是想他点一把火,然后用灯油草当引信把火引到什么地方去?”

      庞统突然站起:“糟了!”脸色阴得要滴水,“硝石火药啊……赵珏说是围山造冲霄,要是真趁机在地下埋了什么,开那劳什子武林大会的时候还不炸飞个几百人?而且最不妙的是,包黑炭,你刚替我们的皇帝陛下把赵珏的忠君体国昭告天下,他若坚称这一切都是奉皇命行事,你说那些幸存的江湖豪杰会把账算在谁头上?”

      众人皆悚然,半晌唐小洛才道:“不对吧,就算他想挑拨江湖和朝廷的关系,可这么一来他若想起兵谋反,江湖人也不会帮他啊!更别说拐一个大弯儿绕进展昭了,他这局为免设得太乱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胡蝶犹豫道:“展大人的事我不敢妄加评论,但襄阳王有些奇怪是真的,不但不知从哪里找了好多西夏侍卫,人也阴晴不定,半疯似的。”

      欧阳春突然起身,环了一揖,沉声道:“王爷、包大人、各位,在下有一个设想,不过又觉得实在匪夷所思——我总觉得,襄阳王建冲霄办武林大会,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

      “此话怎讲?”

      “正如小洛所言,襄阳王的局太乱,而且费力不讨好,倒像是变戏法似的,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转!可是各位,别忘了这里面可是有西夏人啊!中州王爷,您曾与西夏人数次交锋,应知那李元昊足智多谋,最爱兵行险着。我在襄阳王府潜伏多日,发现那些一品堂高手乔装的侍卫对赵珏虽恭谨,却好似自有一番法度,绝非收买延请的武士那么简单。所以我担心襄阳王也不过是傀儡……”

      一席话惊醒了梦中人。欧阳春话音未落,就见包拯和庞统跳起来抢桌子抢纸抢笔砚,各写了一份密报后一迭声地唤人快快送去京城。

      又唤了个飞云骑进来,庞统负手而立,一字一顿道:“带本王口谕给喻道明:盯死西夏!你多叫几个人马上出发,分头走,路上能跑多快跑多快,若累不死三匹马,回来后就自去领军法!”

      众皆肃然。白玉堂翻白眼“哼”地一声,薛念则脱口而出:“不愧是飞星将军!”庞统只是淡淡微笑,儒帅风度尽现。

      复又坐下商议。众人决定尽快破了冲霄楼的机关,再想办法找赵珏谋反的证据。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昨晚猫儿追赶的那人总要早些揪出来才好。”打听展昭说昨晚的经历开始,白玉堂的脸色就不大好。

      胡蝶惋惜道:“可惜展大人始终未能见到他的身形相貌,线索断了。”

      展昭忽闪了两下眼睫,笑得狡诈:“胡姑娘此言差矣,他既现身与我交手,便是暴露了。虽未见他容貌,但我已知这人是男子,略比我年长,比我高半头、壮一些,内功惊人,博采众家之长,但大体上是北边儿的路数;他的刀法则是昆仑山温家的……暗器的话,虽然我曾吃了他一镖却说不出道道来,只知道手法朴实,全靠内力驱动得又快又狠。唉,若是薛兄也在,定能看出更多端倪。”

      看旁人或惊讶、钦佩或欣慰、赞赏,笑意涌上白玉堂的眼睛:“真是只奸诈的猫!”忽见展昭偷偷看一眼自己又看华黎,心念一动,立刻道:“你死心吧!若探冲霄定是师傅与我一道去,没你的份!”

      华黎哈哈大笑,拍拍展昭:“放心,有贫道呢。你就与北侠一起联络江湖同道,使劲儿拆那个武林大会的台就是!”

      议妥,胡蝶和欧阳春自回去潜伏。展昭将地窟中捡到的名册暗中交给包拯去查。包拯为防自己成为众人累赘,立刻带马汉张龙赵虎出城,只留了王朝传递消息。众人还决定搬到庞统的别馆去住——那人虽然讨厌,但同一战线的时候,他惊天的权势和阴险的心机却是极可靠的助力。庞统还慨然安排自己的人去研究那个塌了的千嶂峰土地祠,帮展昭他们省了不少事。

      从始至终,没有人提起公孙策。白玉堂和唐小洛开始还以为这是“包拯出来了自然要留一个看家”的寻常状况,后来想想“不对,大人都出来了,他一个主簿留下来干什么?”更何况包拯、展昭还有庞统凑在一起竟没聊上几句公孙策也太不正常了!二人对视一眼:原来如此……皇帝陛下好手段!

      乱哄哄搬完住处,华黎立刻拉着唐小洛说要提前预热机关术数,唐小洛头皮发麻之下硬拉了薛念作陪。

      终于只剩二人,展昭回到房中立刻便问:“如何?”白玉堂眸现戾气:“我问过师傅了,那下作小子半夜偷溜出去,天明才回;薛念……师傅说好像在睡,但早晨一看发髻整齐,却不像重新梳的。”

      展昭叹一口:“真不希望他们是奸细。你昨晚可顺利?”

      白玉堂早推开薄被爬上床,拉过他抱在怀里一起歪着,眷恋地亲一口:“还好。震远镖局果然有问题,我去的时候余二正和手下嘲笑薛念天生一个呆子,送上门去给他们哄得团团转。贾赫是他局子里的人,余二提到的时候我见一个镖师神色有异,就一直跟着他,这才逼问出古玩火药的事。”

      展昭奔波了一夜又经历了一番恶斗,全身的懒骨头都叫嚣着休息,便就势偎着:“可曾与人动手?”

      “嗯,我端了震远镖局……”

      “什么?!”展昭蹭地跳起来,眼光四处一扫,果然看见一团染尘的白衣扔在角落,上面星星点点都是血迹,“你疯了?!伤在哪里?”伸手便拉开白玉堂的衣襟,果见他肩头、胸口有白布条包扎着。

      白玉堂微眯着眼享受爱人对他上下其手,看展昭真急了,才戏谑地笑着抓住他:“很轻的皮肉伤,只要你别再摸来摸去地惹我做什么禽兽的事,就没事。那震远镖局的人很没材料的,白爷爷没费多大的事。”

      “你为什么……”

      “余二被人收买,铁冶子和其他几个人,都是他派人去灭的口,还商量着重阳多聚些人做什么大买卖。我生擒了余二和他的几个得力手下关在安全的地方,但是正如赵珏那厮跟你说过的,这帮人根本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只是根据咱们这些日子的动静推测是赵珏。尽管没什么用,但先解决了他们总省得以后再来碍手碍脚。”

      转眼便是五日,白玉堂与华黎日日在千嶂峰潜伏,摸清了守卫换岗的规律,但越清楚越头痛:守楼的全是高手也就罢了,看他们的调度进退严谨得跟打仗似的,简直无懈可击。倒是庞统的人这些日子强行挖掘土地祠颇有收获——虽然襄阳王明着抗议暗着捣乱百般阻挠,但庞统一概置之不理,终于掘到了已烧成一片焦黑的地窟,发现了一条通往山上的密道。众人又看到了希望。

      然而正在此时,皇帝的密旨到了。旨意只有两句话:据查襄阳王勾结西夏之盟书匿于冲霄楼,着御前护卫展昭设法夺之不得有误。

      夜深,白玉堂拎着一坛酒独坐屋顶,忽听身旁一声轻响,扭头去看,却见庞统很不满地皱着眉头,在瓦楞上东倒西歪地走过来。

      白玉堂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吱声。庞统心说你个死小子玩什么深沉呢要学也该学本王气度恢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戏谑开口道:“白五侠,赏月哪?”

      白玉堂用力白了他一眼,沉声道:“你都知道什么。”

      沉不住气!庞统心中暗唾一口,却也不敢吊他胃口,悠悠道:“也没什么。我知道赵珏既摆出阵仗来让人去闯冲霄,就断不会把关乎身家性命的盟书放在里面;我还知道皇上迎娶张敏之前曾想将她指婚给你。白玉堂,那道密旨不是给展昭的,是给你的。”

      白玉堂傲然一笑:“我知道,猫儿也知道……他还在屋里琢磨他的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真是只迟钝猫!”

      仰头喝一口酒,他又道:“不过白爷不怕!那冲霄楼白爷闯定了!……我就是躁得慌: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那猫再机灵,早晚也会被人算计到。猫儿曾说待包拯站稳脚就辞官……可到时候如果皇帝用包拯或是干脆哪个无关人士的安危威胁他,他又怎么走得成?”

      庞统认真想想:“……若是我,就用你们陷空岛的人要挟他,不用伤害肱骨之臣,解恨,还一样有效。”

      狠狠瞪这个家伙一眼,白玉堂神色更加不善:“你也一样!刘承敬倒台了,你现在就是皇帝眼中最大的那根钉……若有办法就别再拖了,别连累了公孙先生……猫儿嘴上不说,可他打见了包拯自个儿一个过来,晚上就没睡踏实过。”

      庞统直直地站着看月亮,吁了口气,淡淡道:“我知道。我不会老让他跟着包拯那个没前途的劳神费力。”脚一用力飘然落地,头也不回地去了,只有声音轻飘飘传来“你做好闯楼的准备吧,就这两天……”

      然而变故横生——华黎倒下了。

      那是次日清晨,展昭与白玉堂不过是晚起了一点,就听唐小洛惊呼:“孤星子前辈!”冲出去看,却见傲笑江湖半生的华黎颓然倒在院子里的地上,脸色灰暗不省人事。薛念歪在一旁,满面鲜血,不知死活。唐小洛肩上有伤,正紧张地搭着华黎的脉搏。四周铁钉钢镖无数,散乱地扎在地上,四周花草全都枯死了。

      白玉堂和展昭目眦尽裂,抢过来先扶人送入房中。

      唐小洛肩头血流如注却顾不上,木头脸掩不住愤怒:“无耻宵小在院中放了漫天花雨!我们其实看破机关,却忽略了真正的杀招是贼人已把那机括改造成还能放毒的了!孤星子前辈为了护住我和薛念……”

      白玉堂在床边握着华黎的手几乎把钢牙咬碎,半天挤出话来:“什么毒……他功力惊人,为什么还不醒?”

      唐小洛脸都灰了:“很厉害的毒物,但都好说,麻烦的是这些毒物大概接触过……灭绝……好在、好在只是接触!白玉堂,我有办法治好孤星子前辈,但却免不了他昏迷百日、受锥心之苦……”

      “哐”!白玉堂一掌击碎了桌子。展昭一直默然立在一旁,这时伸手扶住他的肩:“冷静。咱们该庆幸多亏小洛在,不致无法挽回。现在当务之急是……小洛,你先把伤口包扎了吧,再去看看薛兄。我趁这个时候把你医治世叔所需的物品备齐。”他与华黎的感情不比白玉堂少,心里早被一把火烧得恨不得立马去找出放机关的人或者干脆直接找到赵珏捅几剑解恨——但是已经有了一个性如烈火的白玉堂,他无论如何也要冷静。

      薛念很快便醒了,然后痛得捂着心口满地打滚:他没有江湖经验,接暗器接得高兴完全没想到会有毒雾喷出来,幸亏被华黎及时劈晕扔出去,却仍受了影响,心头痛了二三个时辰才渐渐平息。

      庞统回来,脸色阴沉地看着院子一地狼藉,然后便冷笑,然后飞云骑便开始在襄阳城里杀人:那些已经查明是襄阳王同党或走狗的,本来一时顾不上或是想留着当人证的,一概杀无赦!

      展昭就算不同意也没精力反驳。他要守着白玉堂,二人还在唐小洛的授意下闭关为华黎运功护法。唐小洛拿起银针草药就像变了一个人,浑身洋溢着一股自信。然而灭绝何等厉害?当他终于宣布好了时,三人为了华黎已在房中不眠不休地过了三日。

      奇的是,敌人虽然狡诈狠毒,却并没有断绝他们的希望:医治华黎所需的药品仍然可以买到,敌人也没有伺机大举进攻——就好像赵珏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变故一样。但是庞统并不乐观:“他们匆忙设下这等机关,摆明了要拖延我们的时间。白玉堂,你不能再等了,必须去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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