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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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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赵书林睁开干涩的眼。
映入眼帘的是在家居杂志上才能看到的画面。
宽大柔软的床,奶白的墙纸,漆黑的家具,白色的弧形设计的台灯,空气里没有闻惯了的灰尘的味道,倒是有点清新的香气。
“我是不是色盲了。”
他自言自语,然后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浮起点零碎的记忆,不过实在是疼,想不起什么具体的。
浴室里的门被克拉一声打开,计康从里面钻出来,穿了件浴袍。
“醒啦?”
计康头发湿淋淋的,有的贴在脸上,白皙的脖子露在浴袍外面,同样外露的还有大半胸膛。
要是他是个女的,就是风情万种的绝佳范例。
“这里是……”
“我家。”
“哦……”
黑黑白白又沉稳的房间,连被子都是黑色带白色花纹的,赵书林置身在一丛黑白电影里,消瘦的身体缓和地起伏了会,还好室内的开着暖气,不至于让他赤裸的上半身觉得冷。
等等,赤裸?
蜷起身体战战兢兢伸手去摸,臀部,大腿,脚,不着寸缕。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手忙脚乱地在床尾翻找。
“你的衣服我找人送出去洗了。”
计康放下手里擦头的毛巾,转身到柜子里抱出一堆衣物,“你找找看吧,有没有合身的。”
面对好歹还套了件东西在身上的计康,赵书林老脸涨得通红,又不是在公共澡堂洗澡,大家都赤条条,他是在别人家里,莫名其妙被剥光了衣服。
当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就算是面对同性,脸皮再老也要发窘。
偏偏计康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会他的身体,说:“排骨。”
“排骨怎么了,我可没闲情有空就跑去健身房练肌肉。”
被嘲弄也是会恼怒的,赵书林口气不免重了,他拆了包新内裤,刚要穿,计康把他手里的内裤拎过来,把人往浴室推,“去洗澡。”
揪揪扯扯的进公司大楼,衣服不合身,料子好过头,浑身不舒服。
人呢,有些是上了高的档次就没法低了,有些则是低惯了让他高还高不起来,前者叫暴发户,后者叫穷鬼。
赵书林属于后者。
他在计康的衣服里好不容易找到套衣服能穿的,衣领后的标签是一长串的英文,肯定是好衣服无疑。本以为能像样地去上班了,未想到套在身上还是嫌大,肩膀太宽,袖子太长,还好裤腿没长多少。里面穿的衬衫也大,收在裤腰里的部分荡下老长一截,都能盖住屁股。
浑身别扭,计康还特别纯洁地说:“不错啊,这是别人送我的衣服,号太小了,你穿正好。”
显摆自身优越条件是违反八荣八耻的,长得高了不起,你有本事进NBA比去。
赵丽见了就说:“老赵,不错啊,Ferragamo呢,哪偷的?”
“谁说我是偷的?!”赵书林满心不悦,不就是件名牌衣服么。切。
“哟,那你倒是突然下定决心要打理自己了?不过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大了?”涂了浅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捻起赵书林的袖子,就这一点点的宽大,也只有细心的女人能看出来。
赵书林手一甩,皱着眉转身整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打印纸,赵丽讨了个没趣,看赵书林今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就不招惹他了,转身自叹倒霉,去工作了。
真倒霉的人是赵书林,自从他遇上计康后就没有过好事,以前一直都还好的运气完全离他而去。他问计康为什么把他带回家时,那死小鬼居然说:“你家太远,我喝了不少酒,不适合长时间开车。”
瞎扯。
昨天猜拳,计康明明一直都赢,基本没喝过酒,这是赵书林后来在计康车上时才想起来的,接着他想起自己打翻了一罐酒,还跟个傻逼一样说了很多话,在酒吧卫生间里吐了,到吐完那里就没记忆了,像在一条路上磕磕绊绊走着就没路走了。
他想到计康可能是在整自己,对自己的亲切也是假的,只是耍人比较好玩,或者是为了出气。
想到这可能性就觉得愤怒莫名,觉得计康无法原谅,不管是不是他先说人家坏话的。
“妈的小孩子,烦人。”
赵书林气哼哼地把整理好的一叠废纸扔在桌角,有用的理出来,开了抽屉想塞里面,一打开,看到昨天写了计康名字的一张纸,火气刷地被浇灭了。
白纸上是两个粗壮写意的字,看到它们赵书林就想起计康纯洁无辜善良还有点勾人的眼睛。
对,勾人。赵书林觉得自己的父性被勾引有点在萌发。
管计康怎么想的,赵书林把那张纸抽出来,塞到桌角的废纸里。他又宿醉一夜,现在自觉脱胎换骨,重重叠叠的事要考虑起来太过于麻烦,他不像折腾了,本来脑子就不算大容量,想着要晋升要应付叵测人心就不够用了。
男人的本性决定他要嫉妒计康,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了,至于心虚,反正计康都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心虚已经没意义了。
身上这衣服穿得都嫌扎人,赵书林准备回去后把这衣服干洗完再送还给计康。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进了十月份天气冷空气南下得很欢乐,气温越发地低,工作量却多了起来,这个时间,计康出了次差。
天气是伴随着计康对赵书林的态度一起冷的,大概是没兴趣了,小孩子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不是么,计康不再缠着赵书林。平常人的看法是赵书林不会做人,对老板太冷淡,错失了拍马屁的大好机会。正好工作也很忙,赵书林不用看到计康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只是每天还是要给计康泡咖啡,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每次接过赵书林递过来的杯子都会点头笑一下,说声谢谢。
除此之外,还有每天会打招呼,偶尔一起出去应酬什么的,例会的时候做报告和点评,然后也没特别的交集了。
赵书林回复正常生活,没了心惊胆战,重新抬头挺胸,努力地和周围的人搞好关系,努力地嫉妒计康所有优秀的地方,同时希冀他快点升职,好把那职位腾出来。
加班过几次后终于有了次完整的周末,搞得长久颓废的同事们都很兴奋。计康在周五的例会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率先出会议室,手机震起来,掏出一看,是在刚才开会时骚扰了他很多次的许礼。
他叹口气,许礼最近烦人烦到叫人想揍他。
“什么事?”
那边背景音很嘈杂,计康猜许礼在人多的地方。
“喂,计康啊,我在宙这边,你过来喝酒。”
扯扯领带,计康觉得很累,“没空。”
“骗谁呢,你们部门明天有假。”
“我累了。”
“累什么累,你过来我找人给你按摩。”
“我要回去睡觉。”
他工作已经忙得一天睡三个小时的地步,好不容易告一段落,逮到个周末,他准备回去安稳地睡个好觉,不想干别的事。
“喂,我失恋了嘛,你过来安慰我。”
“不要,你找别人。”
合起手机,计康揉了揉眉心,他今天要怎么开车回去还是个问题呢,保不准开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办公室外面的那群员工正在呼朋唤友地出去消耗过剩的精力,曾几何时计康也是与他们同样不安分的,不过慢慢他就会变成赵书林那样没趣的男人吧,现在已经有很强烈的预兆了。
下意识想看赵书林在做什么,计康把百叶窗挑开一点,往东边角落的方向看,老男人正站着接电话,一手不停地忙碌,在理东西的样子。
虚掩的办公室门外传进的声音慢慢减弱,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计康越看越没劲,正想放下,老男人突然笑了一下,好像电话那头的人在说好笑的笑话。
不是客套虚伪的笑,显得有点发自内心,给他一成不变带了个面具似的脸加分不少。
计康在老男人往外走的时候开门出去,两人正面撞上,赵书林愣了一下。
“回家啊?”计康对他点点头。
“恩。”赵书林把视线投到地上,“经理也回家?”
“是啊,回去睡觉。”计康一直看着赵书林:“私下里你可以喊我名字。”
他们碰到一起就没话讲,气场不合,找不出共同话题也是没办法的。
计康的手机又响起来,赵书林先离开了,打电话过来的还是许礼,吵得不行,计康索性关机了。
还是睡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