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白直男友》江涵秋

15、全招了

　　邵炑回到家，脱下外套准备洗漱，不知怎么就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

　　他未曾往自己兜里放过任何纸片，想着又不知是哪个女生偷偷塞进去的，随手想往脚边的垃圾桶里扔去。

　　折起来的纸片快要脱离指尖的时候，邵炑发现这张纸未免太寒酸，甚至还能从纸的背面看见仁安中学信纸六个大字的印子。

　　之前收到的卡片要么花里胡哨，要么典雅大方，有些还带着迎面扑鼻的各种清香，邵炑忽觉对方的心或许不那么诚，想打开看看纸上的内容。

　　纸上画着一个小人，很丑，勉强能认得出来那是个人，也勉强能认得出来他的姿势是坐着的，脊背挺直，毫无弧度。
　　小人下面写着三个大字：姓邵的。

　　小人旁边是密密麻麻的圆球，似乎是一个个的人脑袋，对，只有头的那种。
　　邵炑捏了捏眉心。

　　这是陆南的恶作剧，是他画了一晚上的杰作。邵炑把纸胡乱揉成团扔进抽屉里，似是把它当成了一团垃圾，又觉得这团垃圾还有些用处，比如烦闷时候的快乐源泉。

　　翌日到了学校，邵炑身上有一股说不清的爽快，就像从身上甩下二两肥肉一样轻松，陆南无赖撒泼，像一块狗皮膏药，他根本左右不了邵炑的情绪和心情，但碍于种种或不可抗拒、或出于人性考量的原因，邵炑由着他的性子闹了一段时间，现在一切看上去该重新走上正轨了。

　　邵炑人生中的每一步路，他已为自己做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规划，他承认自己冷血自我，体现在交友方面，那就是和有用的人交朋友接触，甚至可以不需要朋友。
　　有些朋友是累赘。

　　偶尔目中无人，偶尔狂妄自大，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资本，恃才就能傲物。

　　天渐渐冷下来，邵炑插着兜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楼梯口，陆南像没骨头似的倚在楼梯的扶手上，或许是因为冷，他把领子立起来拉高，遮住了下巴，只露出小半张脸，从上而下俯视他，打招呼道：“早啊，邵同学。”

　　邵炑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视若无睹，一级一级上着楼梯，脚步像原先一样不急不缓。
　　等邵炑快走近的时候，陆南又问：“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这回邵炑冰冷的眸子望过来，直直看向陆南，陆南原本靠在栏杆上的手翻过来，抓住了扶手。邵炑那永远自命不凡、盛气凌人的眼神似乎能把他看穿，让他心里无来由的一慌。

　　邵炑依旧没有答话，只用了眼神回应，那双眼睛漂亮却没有温度，但已足够向陆南传递出一种信息，陆南心领神会，微翘了翘嘴角。

　　他忽然把腿往前一抬，笔直的一条长腿拦住邵炑去路，横横伸在邵炑腰前。

　　“为什么？看不起我吗？”陆南坦荡回视他。
　　“不是。”邵炑说，“因为没必要。”

　　陆南放下了腿，邵炑继续往前走去，晨光照在陆南脸上，眼尾抹开一抹光晕，他吹了声口哨，与楼下银杏树上传来的鸟鸣融成一句合奏。

　　陆明磊站在楼下更远的地方看见楼上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心里不是滋味儿，他昨晚翻来覆去的没睡好，清晨洗脸时看见自己眼底泛青，脸色憔悴，和期末考前熬夜复习时一个样儿，甚至比那时还没有人样，

　　陆明磊走上楼梯，邵炑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里取回来作文的范文，陆明磊看见邵炑，理智猛然被自己的坏心情磨没了，说：“我想和你聊点事情。”
　　邵炑简洁答：“说。”

　　陆明磊急促：“换个地方。”
　　邵炑疑惑，但这个姓陆的明显比另一个姓陆的要体面的多，他和陆明磊走到教学楼后面的草地旁，冷风呼呼的往脸上刮。

　　“什么事儿？”邵炑问，他胳膊里夹着一摞纸，还要分给班里的同学，让他们在早读时朗读背诵。

　　陆明磊看着邵炑明亮的眉眼，心里萌生了勇气，问：“你和陆南现在是什么关系？”
　　对这个话题，邵炑有些震惊，他打量着陆明磊反常的样子，说：“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
　　陆明磊在心里问，陷入感情时心思总是细腻而敏感，对方风轻云淡抛过来的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在心里反复琢磨、品味，一字一字的拆开理解。

　　“难道你只想问我这个？”邵炑神色露出些不耐烦来，陆明磊早已无比熟悉他的情绪和神情表达。

　　陆明磊心里翻江倒海，他平日里备受折磨，既然今天是个机会，何不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有些话的确难以启齿，可他实在忍受不了陆南假惺惺往邵炑身上黏的样子了，他像一时鬼迷心窍，受了蛊惑，攥着拳头，豁出去问：“你不喜欢陆南吧？”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似乎还夹杂着脑子里炸弹爆炸的声音。
　　话刚一出口，陆明磊就后悔了，然心里是无尽的舒坦。

　　邵炑心里先是无语，继而一惊，他神色微变，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明磊。
　　“怎么开这种玩笑？”邵炑面容和缓下来，嘴角还难得的显出了一丝牵强附会的笑意。

　　陆明磊一不做二不休，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哪怕此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邵炑心里也早已生疑，他无视邵炑找的台阶，脸上有些发红，说：“我知道你喜欢男的。”

　　邵炑神色大变，脸上的肌肉绷紧，但心态仍稳着，“这是在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明磊不和他打哈哈：“你的硬盘里，有……反正我都看见了。”
　　邵炑不说话了。

　　真要反驳，邵炑完全有办法让硬盘里的东西和自己没有关系，但他默认了，他光明磊落，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虽然目前不被大部分人认可也是事实。

　　既然被发现了，死咬着不承认没什么意思。他也犯不着这样，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优雅的享受生活。

　　陆明磊怕他生气，继续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文件夹名字太学术，我一打开就……”

　　没等他说完，邵炑打断他，感情他应该直接给文件夹取个直白的名字？
　　“你究竟想说什么？”邵炑看着陆明磊的眼睛，语气平平的。

　　“首先，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陆明磊真诚地说，“然后，我要提醒你离陆南远一点，他对你别有企图。”

　　邵炑眼角弯了一下，说：“他不是。”

　　他语气笃定，凭他的直觉，他不觉得陆南和自己是同类人，陆南黏自己的样子过于坦荡，恨不得昭告天下，想了想，这人看上去像自己一样难以接近，时不时可能还有些暴力倾向，但他的心思其实很好猜，情绪都摆在脸上，换句话说，就是傻 。

　　陆明磊微微点头：“他确实不是，可他接近你……心思不纯。”
　　他说着话，脸上有些窘迫，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邵炑眼睛忽然亮了一下：“他有什么企图？”

　　陆明磊：“他直的跟柱子一样，接近你是为了恶心人，这是他亲口和我说的，他在利用你。”

　　邵炑仔细理解着陆明磊说的恶心人的意思，他回过头来看陆明磊，陆明磊面颊发红，定定一看，眼珠子里情真意切，似乎还有水光流转。

　　想到陆明磊这些日子里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忽然一动，陆明磊喜欢自己，他一直拉着他研究各种题目，总要求和他一起吃饭，下学一起回家，除了隐藏的极深的被埋在这些正经事下面的心思，还有他骗不了人的眼神，都让邵炑陡然一惊，自己一直不关注陆明磊的情绪，竟然没有发现。

　　陆明磊是真喜欢自己，但靠近他靠近的小心翼翼，陆南不喜欢自己，却靠近他靠近的大张旗鼓，原来是为了作秀给陆明磊看的。

　　邵炑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冷风嚣张地往他身上扑，半晌过后，他沉声道：“陆南这是在玩火。”

　　邵炑看了一眼表，把那叠纸夹紧了些，正欲往回走，突然间又回过头说：“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以后我们之间也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有些事情既然他知道了，便要提前讲清楚，不吊人胃口，不拖累人前程，他不喜欢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无论是哪一种。

　　陆明磊石化了，他立在风中，眼睛里一片湿润。

　　陆南进了教室，桌子上摆着一摞书，也不知道该看哪本，随便挑了一本出来，他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不断走神。先是想到了刚刚邵炑冷冰冰的眼神，又想到了昨晚陆明磊愤怒欲狂的目光。

　　他叹了一口气，昨晚他话说得模棱两可，以陆明磊的基佬心思，肯定想歪了，可他对邵炑，没那个意思，他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故意那么说的，再说了，邵炑对他的态度明显清清楚楚，那就是朋友都不愿意和你做，别的更不用说了。

　　陆南忽然觉得杨智博的一句话说的很对，邵炑这人，不能跟他谈感情。

作者有话说

　　这章邵崽就知道南宝骗他了......